第9章 第9章
六楼原本是用作舞蹈生的训练室，荒废之后更加空旷，墙角结满厚厚的蛛网，飘进来的落叶枯黄。
地上的脚印杂乱，被打碎的玻璃窗旁还放着一份遗书，落款正是苏青青。
顾小满捡起，借着月光端详了片刻，纸张应该是从某个质量不错的本子上撕下来的，左侧的痕迹整齐，代表撕的人极其小心。
字迹从最初的清晰，到最后变得潦草，中途因为过度用力，甚至戳破了纸张。
有些奇怪的便是纸张的尾部也被撕去一截，看起来有些过于草率，可是措辞和笔迹变化却符合一个自杀者的心态。
“这张应该是从她日记上撕下来的，如果找到她的日记就知道遗书是哪一天写的了。”顾小满捻起遗书道。
遗书中大量描述自己所收到的不公平待遇，同学的排挤，老师的忽视，还有不知名团伙的暴力。
可谓是字字泣血，句句诛心，就连顾小满这个小怪物看了心头都有些窒息。
现场的一切都预示着，这场自杀很有可能是精心伪装的谋杀。
“我让他们留意一下。”楚西宁顿了顿，“对不起。”
她在为了之前的事情道歉，不过顾小满倒不在意，她从小到大都是怪胎，被骂神经病也是家常便饭，只是没有想到楚西宁特意会特意道歉。
等到两人查看完楼上的情况下来时，赵燕已经结束问询回到教室。
她现在已经是年级组组长，高三出了这么大的问题，她还有许多工作需要部署。
没有想到马辰现在询问的也是顾小满的熟人，今晚晚上的一切都证明世界太小。
马文婷是死者的任课老师，晚上的晚自习正是她的课，一个活生生的人不见都没有任何察觉，这显然就不正常。
顾小满下来的时候就听到马文婷尖锐的声音：“马警官，不能这么说，她都是快成年的人，我还能每时每刻盯着她不成。”
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厌。
“马老师，请你冷静一点，你是多久发现死者不见的。”
马文婷不耐烦地道：“上课的时候，我看到她位置是空的，不过有学生说她晚自习好几天都没来了，我怎么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马辰在心中暗暗地啐了一口，有这种老师简直就是学生地不幸。
“顾小满，今天有些晚了，你早点回去吧！”
楚西宁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马文婷的打断，不顾马辰的劝阻，直接跑到顾小满跟前，阴阳怪气地道：“这不是我们的天才顾小满吗？你是怎么混进榆林一中的。”
榆林一中实施的是军事化封闭管理，校门一直是严格控制人员出入，就连家长都无法在教学期间进入校门，更何况是她顾小满。
顾小满难得沉默，一点都没有想说话的欲望，越是这样，马文婷的气焰就愈发嚣张。
根本不管时间和地点，一口一个神经病，就往顾小满身上招呼。
而顾小满则站在原地，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这一刻楚西宁突然觉得她是孤独的，整个人都笼罩在悲伤之中。
就连一直看顾小满不爽的钱阳光都看不下去，和马辰一左一右就要带着马文婷离开。
“我先送你回去吧。”
楚西宁最近换了一辆新车，自从上次中弹事件之后，不放心自家女儿的两老恨不得全身上下给她武装起来。
首当其冲就是淘汰原来的小夏利，换成安全性能更高的改装吉普。
顾小满坐在副驾驶假寐，颤动的眼睫毛就知道她没有真的睡觉。
“刚刚那个人你认识吗？“楚西宁似乎不经意地问道。
“嗯，可能是这辈子都不想回忆起来的噩梦。”
两人的渊源可不止是老同学这样简单，高三的时候，顾小满发现自己被全班孤立的时候，并没有多难过。
之前是一个人，现在是一个人，也没有多大的差别。
可是马文婷可不一样，她的父母都是教育局的领导，自己长漂亮，一直都是众星捧月的人物。
在看到被全班欺负的顾小满依然活得自得的时候，心态就不平衡。
加上她当时喜欢的男生因为顾小满的到来，从第一到第二，似乎所有的光芒都被顾小满抢占。
心中不满的她带着一群小姐妹，下课时就将她围在墙角拳打脚踢，下课将她反锁在厕所，寒冬腊月把冷水倒在她身上。
竞赛前给她的水里下安眠药，害她差点错过考试，甚至还想改她的高考志愿。
这种人最后居然当了老师，不知道是学生的不幸，还是教育系统的悲哀。
回家后躺在床上的顾小满毫无疑问又失眠了。
那些深埋的压抑痛苦，一股脑地冒出，过往的记忆如同飓风一般，掀起千层浪。
她承认某一刻，心中邪恶的想法有些压制不住。
小花几只鬼也感受到顾小满的低气压，都躲在罐子里不愿意出来。
——
接连做了好几个噩梦，顾小满眼下一片青黑，刷牙的时候差点脑袋磕在镜子上。
梦游似地将包子胡乱塞进嘴里，脚步虚浮地往警察局走去。
清早的警察局早就开始忙碌，昨夜榆林一中女高中生跳楼事件，终于在尸检报告出来后，被确定为谋杀案。
死者体内含有大量安眠药，全身多处被殴打的痕迹，生前体内出血。
顾小满已经警察局就看到一对夫妻跪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哀嚎，男人语无伦次，话囫囵不清，嘴里念叨着什么。
楚西宁一再保证会查清楚事情真相，可是悲伤到极致的夫妻哪里听的进去，最后以苏母晕倒结束。
办公室内，楚西宁看了顾小满带来的资料，联系到之前丁局的通知，大概了解了情况。
前不久事务所关门并不是顾小满刻意逃避，而是特意去了一次帝都，就是为了她的博士论文。
顾小满也是神奇，大学学的是法学，研究生跨考到心理学，等到博士居然成为了国内犯罪心理学大牛的关门弟子。
本来导师当年就要收山退休的，在看了顾小满的论文之后，居然延迟退休将她收下门下
导师常年在实验室搞研究，学生在千里之外的虞城找猫逗狗，两人就保持着不咸不淡的师生情。除了每年论文碰面，顾小满几乎都处于放养状态。
论文的完成还多亏这才是顾小满消失三个月的原因。
这次的帝都论文之旅还有一个收获，便是获得虞城市刑警大队的犯罪心理专家顾问的职位
这次不是楚西宁向上头申请，而是丁局直接找上她老师，希望她能作为顾问协助办案。
“欢迎你加入虞城市局，我们准备去榆林一中看看，一起吗？”
考虑到顾小满昨晚的情绪，楚西宁还是多问了一句。
“我没问题。”两人刚出办公室，就迎面撞见钱阳光。
钱阳光看到顾小满就像是猫见到大狗，浑身开始呲毛，语气不善道：“你怎么会再警局。”
还没有等顾小满回答，前面的同事就开始催促钱阳光，他走时还狠狠瞪了一眼顾小满。
榆林一中昨晚才发生命案，今天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师生都投入到正常的教学生活中。
“孙主任，不是还没有到开学吗？学校就这么多学生上课了？”楚西宁问道。
红头文件明确规定，寒暑假期间禁止学校补课，可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头发稀疏的教导主任擦了擦满头大汗，解释道：“这不是高一学生军训，所以开放校门，这些爱学习的孩子就自己到学校自习。”
说这话的时候，孙主任心里也没有底，这事不止他们学校做，可是面对一个浑身散发着杀伐之气的严肃警官，难免还是紧张。
听着教导主任的狡辩，楚西宁不发一言，从进校门开始，看到的一切都透露着不对劲。
榆林一中不像是学校，更像是某康的流水线工厂，所有人眼神中都是呆滞的，机械式地学习生活。
很快就在主任的带领下来到了死者的宿舍，宿舍是上下铺的八人寝，左右摆放的铁质柜子泛着寒光，逼仄潮湿，收拾得却十分齐整。
这还要归结于榆林一中变态的卫生检查制度，孙主任看到干净整洁的宿舍腰杆子也硬了起来。
昨夜命案发生后，宿舍就被警务人员封存起来。
舍友也在警员的检查后，带了必备的生活用品，暂时迁到其他空宿舍居住。
顾小满戴上手套鞋套之后，就开始四处打量起宿舍环境来。
看着墙壁上挂着的空调，不禁啧了一声，“果然学校都是等我们毕业后才装空调。”
孙主任是最近几年调来的，并没有听说过顾小满，“警察同志也是我们学校毕业的。”
“不好意思，我不是警察。”
顾小满的表情不善，孙主任也不好搭话。
为了方便学校检查，所有的学生柜子都不设锁，顾小满轻松地打开了苏清清的柜子。
摆设简单的铁质柜子里堆满了五花八门的垃圾，吃剩下的巧克力留下一滩难看的污渍，甚至还有打碎的玻璃混合着泥土。
看到柜子就不难想象出苏清清在学校的处境，一旁的主任脸上也有些挂不住，要知道在此之前，他可是再三保证，学校没有暴力事件。
昨夜搜证人员几乎找遍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搜到死者的日记，到底是藏得太过于隐秘还是被凶手拿走。
看过宿舍后，楚西宁还是觉得要找赵燕谈一下，出了霸凌事件，班主任不可能毫无察觉。
孙主任因为要开会处理问题，在指路后就先行离开，楚西宁终于有单独和顾小满说话的机会。
“你怎么看？”
“当然是用眼睛看。”顾小满回道。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楚西宁心中早有些猜测，只是缺个机会证实罢了。
“还是去看下赵燕怎么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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