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宫墙之内
天亮之前，回到了府里，清宜赶紧迎上来问我去了哪里。
“姐姐，我已经写了信，天亮就让人送到边关去。”清宜将信递给我看还有什么没有交代，我没有接下来，夫妻间的书信，我看了像什么话，“你不看看吗？”
不用的清宜，我知道你会提醒他保护自己就是。
天亮了些，我便命人去田府周围看情况，看哪里有蹊跷的地方。回来的人说：“田公子出门去买了两串糖人，又非要一树糖葫芦，跟着的老嚒嚒说，吃多了蛀牙，不给买，闹了好大动静。”
若不是李玗告诉我其中端倪，我定会因为这事排除田轻为，但因为李玗说了，反而实锤了他做的此事。戏演过了，田轻为是憨头憨脑，但马球会那天表现并不蠢，所以我断定他田府在刻意避开嫌疑。
李珣，我是不是要见他一面，曾经温润的少年，怎么变得阴狠昏庸起来。
“我怎么才能进宫去？”与清宜商量此事，她惊讶于是不是我太想念路千夜，所以异想天开，“清宜，上次见贵妃我听路千夜提了一句，彼时我是常进宫的，我如何才能进去？”
要想办法救路千夜和奶奶，这样耗下去并不是办法。我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自己进宫看看李珣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是哪个权臣在控制他，抑或是红颜祸水在侧……总之，还是要见一面的好。
“从前姐姐进宫有块牌子，是老爷从贵妃那里要来的，说你是她的侄女，上一辈的仇不该延续到下一代。”清宜与我说，只要借着探望贵妃的名头，宫墙就会放我进去，“可如今贵妃成了太妃，姐姐和四王李玺是有血亲的，陛下肯定不会放你进去。”
有招可使、让李珣知道我要见他，那就行了。
牌子，应该在我的嫁妆柜子里……我回到了屋子里，拖出来自己的小箱子，用身上的钥匙开了锁。上一次打开它，还是我和路千夜新婚时，互相兜出对方的底的时候。
翻了一通，最后终于见到了牌子：通行令。
“妥了，小宝贝，你可一定让我见到小皇帝，但愿他给我一个面子吧。”我拿着牌子便让寻乐送我去了皇城门下，我举出了牌子“苏清宵，探望苏太妃而来。”
外墙守卫见牌子便会放人，我入内去，到了要换轿子的宫墙下，我突然捂着肚子，大喊内急。一个看着我没办法的舍人带我往西去了，说那里离宣政殿一墙之隔，殿内宫女都会来这里，让我别乱跑惊动陛下……巧了不是，我就是来见陛下的。
进入这房内，并不单是个茅厕，还是宫女们洗漱的澡堂子——姜洲皇城还挺人性化！我顺手捞了一件宫女留下来的衣服，换了换，低着头跟着其中几个宫女溜到了宣政殿去。
“你，愣着昨什么，赶紧把这燕窝粥送进去，陛下等着喝了见田小爷。”一白发生的老太监翘着兰花指，训我一顿，“最近哪儿偷吃来，长得白白胖胖，改日查一查你！”
这货真把我当宫里的小宫女了，我怀孕了肚子大，他当成我胖了。也是，这里的宫女，怎么可能怀孕，他也不敢揣测李珣偷偷宠幸宫女不是。
我端着碗慢慢走进宣政殿内室，正得意洋洋，皇城守卫菜成这样，叶问霄带着一伙御林军将我拿在了李珣屏风前。
“苏大小姐，你好大的胆子，装成宫女偷偷潜进宣政殿来！”叶问霄躲过我手里的燕窝粥，撒了屏风前到处都是，“陛下，属下无能。”
“她来了？”
我隐隐听到了李珣和从前一样温润的声音，这很难让我和偷渡李瑞出长京城的君王联系起来。我被围在叶问霄的人里，走不得离不开，看到了李珣从屏风后绕出来：“好久不见，苏清宵。”
往日穿得简简单单的李珣，如今穿得像只金凤凰。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偏偏这身衣服完全不适合李珣。
“叶统领，你下去吧，撒了我的燕窝粥，自己去殿外领二十棍。”李珣满眼看着我，注意到我的肚子，“路千夜的孩子？”
往日我以为你会成我大嫂的，怎么后来嫁给了路千夜，选了个最差的，苏清宵，你是怎么想的？
路千夜，他是最好的。
————
“大小姐在宣政殿被叶统领抓个正着，我也不明白，她来做什么？”寻欢听外墙守卫说，苏清宵来宫里探望苏太妃，本是来接她，却只能听到这个信，赶来告诉路千夜和路老夫人，“这会子殿上在说什么我也不一知，我出去打听打听。”
路千夜慌了神，他第一次不明白苏清宵在计划什么。
“孙媳妇，她来做什么？”路老夫人听得寻欢来说此事，甚是着急，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千夜，不是说了要她管着路府，哪儿也别去的吗？”
我也不知道。
“寻欢，可能摆脱你去宣政殿再看看情况，清宵被抓，陛下可有大怒？”路千夜想的还是赶忙弄清楚，苏清宵究竟安否，“奶奶，你歇着不要太急。”
我怎么能不急，清宵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我和你在这里根本没有办法护着她，她倒好，自己闯进来皇城里……胆大包天，她到底要做什么！
苏清宵还能做什么，路千夜想，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她自然一心想要救人罢了。只可惜如今她孤身一人，连林府都选择了花瓶界限避嫌，又如何能凭自己一个弱女子，硬对上皇权呢？
“奶奶，你曾经生为长公主，可有见过姜洲有过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路千夜忽然转过身去，对老夫人说，“清宵是一个性格不同于其他闺阁女子的姑娘，敢作敢为，我唯一的担心只是她没有势力，跑去和陛下做交易。”
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我倒是认得一个，彼时唯有边关大将军蔺老的夫人，她的女儿蔺蔷像极了她。
她，是我的好姐妹。
路千夜记起来这个奇女子，说蔺蔷像她，不如说苏清宵更像她。一样无拘无束，从不只是一心靠着男人保护，她们还都提到过一个相似的故乡，那里没有草菅人命、没有战事纷飞。
“彼时蔺夫人曾只身闯宫来，救奶奶免于北去雪域和亲，确实是一段佳话。”路千夜给老夫人倒了一杯茶，“但是这不会像清宵能干出来的事。我了解她，她是个靠脑子解决事情的人，此番进宫来，我都有点摸不清清宵的意图。”
听到了蔺夫人的奶奶笑了笑：“若是清宵从小学武，我倒觉得还真有可能像她一样，单骑闯宫，也来救我一次！”
可是清宵不是蔺夫人，奶奶。
————
“你要拿钱来跟我交换路千夜？”李珣听到我说自愿捐赠千万银两增加军费，他明明是眉头挂了喜悦的，却一瞬间故意压下去了，“本来国库充盈，需不得你这千两白银。而且丞相在宫中不过只是为了商议战事，苏大小姐听了什么馋言，还穿成这样来此见朕？”
他心知肚明，却偏偏转移话题到我身上。
钱是不够？还是他李珣铁了心这一次真的打算趁战事，将我路府从此压住？我本来与他也不过是浅谈过，并不甚了解他，自然想不出他还想要的其他东西。
“老太太贵为长公主，她手里有一根打龙鞭，你若是能从路府找出来交给我，我定放了他们婆孙二人。”因殿中只我和他二人，他自己说出了想要的东西，“我曾经羡慕过大哥能娶到你，长京城第一聪慧的才女。我是欣赏过你的，这一次你既然诚意而来，那我们就做个交易也不赖。”
打龙鞭，那玩意儿我知道在奶奶手里，可是她被软禁在宫里两次，都没有顺势拿出来打下李珣，我都怀疑这个东西是不是真的存在。
“奶奶可从未跟我说过这个东西，况且她在靖陵城住过很久，万一不在路府，路千夜岂不是要一直待在宫里？”我看着李珣躺下去，闭目养神，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陛下，千两白银可不是小数目，你确定不再考虑一下？”
叶问霄进来将我谴走到了宣政殿外，终于坐上了自己的马车而去。
我看着侍卫将高高的皇城朱漆门合上，终于知道，我就算是永宁侯的女儿，也不过是个在皇权下的普通无力女子。
这该死的世界，皇城里到底还有多少银子，我早就通过宫里的眼线知道得清清楚楚。战事若是磨上两个月以上，我那千两银子必然是能助军队的，他李珣竟然不要，偏偏执着于一根破鞭子。
“姐夫接奶奶回来，是为了威慑朝政要陛下不要贸然出境西征，是为了少伤亡士兵，他怎么能再此刻费尽心机软禁路千夜、奶奶，只是为了那根打龙鞭？”千常听说了我入宫的一切，甚是愤怒，转而忽然理智思考一番，“我知道奶奶的打龙鞭，但我并不知道那东西在哪里，大嫂你去屋子里翻一翻吧。”
这样的东西，我倒不觉得奶奶像是能让我翻到的。话说回来，这东西倒也不能真的找出来换路千夜和奶奶，我不能愚蠢，打龙鞭恐怕才是皇权一直忌惮路府的理由。。
我还得想别的法子，才能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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