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直接了当

初晴的清风山飘过缕缕浓烟，微苦的药草香沁入鼻中，楼莹莹睁开眼，撑起小窗，杏树下晏乐山静好的坐在竹凳上，手上的蒲扇一下一下的摇着。他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白色的衣摆轻飘飘的随风拂动着，额前一缕发丝滑落，并没有吸引到他的注意。

        “倒是难为你，这么费心照顾我。”楼莹莹难得平和的语气说了一句，晏乐山抬眸看了她一眼，又认真的去继续煎药。

        她从屋子里走出来，吸了一口气雨后清甜的气息，坐下来准备和晏乐山好好探讨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和权子昂开口造反的事，一阵劲风拂过，一道飒爽的身姿踩过杏树树梢，踩落一枝的杏花，窸窸窣窣的落到地上。

        他站在他们面前，扫了一眼替楼莹莹煎药的晏乐山，眼底滑过一丝异样的情愫，淡淡同楼莹莹开口道：“师父要见你们。”

        “你师父？”楼莹莹问他道。

        “哦，我师父便是慕容温书。”

        慕容温书，三十年来稳居江湖第一，多年前遭到以陈年为首的江湖名士围攻，虽以一己之力战胜众人，但自此之后归隐清风山，没想到收了权子昂为徒。

        “不管是谁，也得先叫她喝了药，才好有命去见他吧。”晏乐山说着，将药从药锅里倒到碗里，害怕她烫到，特意用蒲扇扇了好几下，才递给楼莹莹。

        “怎么说话呢，我们如今寄人篱下，主人要见，当然是要去见的。”楼莹莹接过碗，数落了晏乐山几句，吹了几口药后，一口一口的喝着。

        真苦啊。

        楼莹莹被药苦的呲牙咧嘴，权子昂抱着双臂站在那看着她喝药，晏乐山则上上下下扫了权子昂一眼，眼中带着莫名的敌意。她看出些端倪，扯了扯他的衣袖，用以提醒这位可是能让他们返回原本世界的关键人物，惹不得。晏乐山便大大的白了权子昂一眼，转过身不再看她。

        “在见我师父之前，我希望，你们能主动交代真实的目的。一会儿是异域逃出来的奴，一会儿又是玉羌和亲公主的血亲，一会是最手无缚鸡之力需要人保护，一会儿一拳下去能叫我和师妹合伙都打不过的人连连后退，你们，到底接近我们做什么？”

        权子昂突然的一番质问将楼莹莹和晏乐山都问的愣在那里，晏乐山暗暗拉了拉楼莹莹的衣袖，楼莹莹正后悔之前撒谎不打草稿，这下把自己撒到坑里去了。楼莹莹假装喝药没空搭理他，仰起头用碗将整个脸埋在里面，一口饮尽后，迟迟举着碗不肯放下来。

        怎么办怎么办。

        她的遮羞碗被对面的人扯开，那人低下头一张等待着答案的脸出现在视线中，看的她十分不自在。

        “我们原本是打算见了慕容前辈再说的，你特别想知道的话，就和我们一道去吧。”

        楼莹莹想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招缓兵之计，等会去的路上，她应该能想到合理的理由。

        权子昂也不再追问，将她的碗轻轻放到煎药的小桌上后，向他们摆头示意他们跟上来。楼莹莹趁着他走远一些，附在晏乐山耳边轻声道：“等会你尽量保持沉默，我说什么，你附和就是。”

        前面的权子昂脚步突然一顿，回头疑惑的看了他们一眼。不是吧，这么小的声音也能听见？楼莹莹以为被他听到了，愣在原地不敢动，谁料他只是催促了一句：“你们能快点吗？连走路都在卿卿我我。”

        哈？楼莹莹听罢快步追上他，同他同行着，以便证明，她与晏乐山是清白的。不过话说回来，她证明这个干什么？随即她的脚步又慢了些，低头思索着等会该怎么应对慕容温书。

        一盏茶的功夫，几人便行到了山顶慕容温书的住所。这宅子建的间易但不失大气，难得清风山山顶有一处平旷的地方，他的宅子建在这里，左边是垂流直下的瀑布，右边是一片片的竹林，院内大大小小的花盆里，栽培着各种品类的花，当季的花正怒盛着，似乎见到来人，随风伸展着枝条向来人打着招呼。

        当真是雅致。楼莹莹一面走一面欣赏宅中的布景，宅子很大，不时有过往的弟子经过权子昂，皆停下来唤一声：大师兄。这山里居然有这么多弟子，应当是除了慕容温书，还有别的武林高手云集在这里，收了不少门客。

        他们被权子昂引到宅子最里面的一间别院里，屋子的正堂上，一位坐着木轮椅的老者听到有人过来，眉慈目善的被慕容白从从里面推出来，见到踏进屋子的楼莹莹和晏乐山后，慕容白走向前来道：“爹爹，这便是我同你讲的那日救了我们的人。”

        “见过慕容前辈。”

        楼莹莹和晏乐山几乎同时道，并弓下腰对着轮椅上的老者鞠了个礼。

        这天下第一，居然坐在轮椅上。楼莹莹虽对眼前的白发老者有些诧异，但到底没叫这份情愫浮现到脸上。

        “晏字令牌。你是晏和风，什么人？”

        慕容温书沧桑但温和的声音响过，楼莹莹与晏乐山皆是一怔，她看了一眼他，才发现那家伙居然将自己的令牌明目张胆的挂在腰间。

        “他是我父亲。”晏乐山回道。

        楼莹莹被他草率的回答气到一口气凝结，她屏着息，等着慕容温书的反应，没想到他居然只是淡淡一笑，接着问道：“他这个老家伙，进来可好？怎么如今舍得你这个宝贝儿子，踏入江湖涉险？”

        看来是熟人。楼莹莹推断着他们的关系，应该不会太差，说不定能借助晏乐山的身份获得他们的信任。

        “父亲他年事已高，许多事情，已经看淡了。”晏乐山沉稳的回道。

        “哦，那是好事。我这爱徒得你相助，也是他的幸事，是你们的缘分。不过听小女陈述，你们那日是去救人的，所救何人？如何落入玄月门手中？我在玄月门的暗线，并没有探听到最近抓了人回来。”

        他说的极为平和，但一整句话说完，似乎有一股强大的气压压下来，厅内瞬间安静，晏乐山也再答不上半句，但他神情自若，并未因这句诘问而乱了方寸，原本有些心虚的楼莹莹看了他的一眼后，瞬间有了信心，直言道：“前辈见谅，实不相瞒，我们并非是去救人，而是得了晏老将军所托，游说各个门派，助晏老将军一臂之力，成就一番大事业。没想到途中遇到他们，才得知玄月门并不适合与晏老将军合作，后来又遇到他们遇险，便出手相助。”

        晏乐山听了一半，慌忙伸手拉了拉她道衣袖道了一声：“莹莹！”倒叫她说的，更像那么回事了。只见轮椅上的慕容温书沉默了片刻，又点着头问道：“你是异邦女子，如何掺合到中原的事上来？”

        楼莹莹临危不乱的道：“我是玉羌小公主，便是代表玉羌，与晏老将军达成了共识。”

        “那晏老家伙的大事业，是什么？”

        “造反！造当今这位疯帝的反，造这权势当道、百姓苦不堪言的世道的反。”

        楼莹莹慷慨激昂的说完，慕容温书的一番盘问，根本没有难过她，反而将她正筹谋着撺掇他们造反的进程，又拉近了一步。

        厅上有一阵寂静，她能明显的感觉到，慕容白和权子昂看着他们的眼神发生了些许变化，尤其是权子昂的眼神里复杂的情愫，正通过一双严肃的眼传递而来。

        “那你们混入我清风山，也是这个目的？”

        终于，慕容温书问出了她想听的话。“是也不全是。我中毒是计划外的，也没料到两位的仗义相助，将我带回来医治。如今我们既然都坦然了，你们也都听到了，不如顺道参与一下？”

        慕容温书猛的摇了几下头，将轮椅转了一个方向，便自己摇着往屏风内走去。“不可不可，我慕容温书发过誓，此生再不干预朝政，你们回去告诉晏老头子，休打我的主意。当你他帮着先帝打下这片江山时没有后悔，如今做这些，也不过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楼莹莹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更加确定慕容温书与晏和风关系匪浅。但慕容温书不同意并不打紧，他同意的话也算个助力，他不同意的话，权子昂才是她的主力。

        但她到底低估了慕容温书的话在权子昂心中的份量。

        她将目光移到权子昂身上意味深长的笑着道：“我与晏乐山，郑重的邀请你参与我们的造反大事业。”

        “你没听到我师父说什么吗？要我再复述一遍吗？”权子昂看着她的眼神冷了下来，甚至连语气里都满是嫌弃。

        “他是他，你是你。”她不死心的又道。

        “你们说的事，与我何干？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情，一会儿收拾了东西，滚出清风山吧。”

        楼莹莹没曾想权子昂的态度会来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这与之前与她同乘一匹马带她来清风山大人，截然不同。

        难道，他是个师宝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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