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故人齐聚

　　翟天齐看到书信的第一反应就是要进京面圣。但是脚刚刚走出书房的一霎那，却再也没有踏出去了。深深的叹口气，想到书信上提到的伍左此人，翟天齐一半惋惜一半悔恨。回想当年往事，若不是凭空出现那件不可控制的事情，是不是自己就要对伍左叫一声姐夫了呢？

　　踌躇了半晌，翟天齐静下心来，居然开始练字，似乎对于女儿被押解到地牢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吉子恒去到翟府想要拜见翟天齐，却是吃了一个闭门羹。有些诧异翟大人今日居然谢绝见客，无可奈何的只好转向胡府。

　　但是没走一段路，就看到羽西城的城军成群结队的正在往胡家方向集结。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惊动了羽西城的百姓，一个个指指点点的，似乎再说胡家的事情。

　　吉子恒眼尖，看到一个平常聊的比较好的兵长还在修整自己的队伍，立刻跑过去笑嘻嘻说道：“刘大哥，还记得我吗？”

　　刘兵长一见是羽西城吉财主，立刻笑着回道：“怎敢不记得吉子恒财主呢？怎么，有事？”

　　吉子恒也不拖泥带水，直截了当的问了下城军今日怎么这么大阵仗。那刘兵长左右看了一下，拉着吉子恒去到角落小声说道：“昨晚城主大人收到泽城皇城飞鸽传信，今日要将胡将军府邸围起来，等泽城的大人下来审讯。”

　　吉子恒立刻脸色剧变，拉着刘兵长的衣角偷偷塞了点银两问道：“胡家犯了什么罪名？怎么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就上门抓人了？”

　　感受到袋子里的分量，刘兵长也不含糊。“据说是私藏钦犯，还让家中的子弟带那个犯人出了羽西城，不知所踪。”

　　一听此话，再联想当初胡榭那番话，吉子恒眼耳轰鸣，差一点晕倒，这胡家，怎么就敢做这种事情啊！与刘兵长道别，吉子恒匆匆忙忙的来到胡家不远处的小巷。果不其然，胡家四周早就被密密麻麻的城军包围了，大门已经被推开，不知道带兵的将军已经进入胡家多久了。

　　吉子恒左思右想，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知晓胡家现在的情况，只好转身回家，找自己的父亲商议去了。

　　胡豫坐在大厅的主位上，十岁大的小儿子拉着胡豫的手，一脸的愤懑，旁边的唐氏则是摸摸小儿子的头，一脸的宠爱。右手侧坐着胡豫的儿女儿媳妇，一个个怒目而视对面的将士。

　　领军之人是羽西城的城军统领王庞，虎背熊腰之姿，眼光仿佛能射出光剑一般。看着胡家上下的愤慨，王庞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副将，而副将则是看着身后的士兵，而士兵则是一个个低着头，不敢直视。

　　胡豫喝了口茶，看着王庞笑道：“王统领，请坐下喝喝茶吧。你放心，我胡家全家上下不会逃跑的。”

　　王庞抱拳道：“胡将军，末将也是逼不得已，还请见谅。毕竟手令来自泽城皇宫，我等不敢违抗。”

　　胡豫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然后看着唐氏道：“带着他们会后院歇息吧，估计从泽城而来的应该是老朋友，到时候我去见一见就可以了。免得他看到你，又要嘘寒问暖一番。”

　　唐氏点点头，关切的看了一下胡豫，一切尽在不言中。

　　吉子恒匆匆忙忙的回到家中，询问仆人父亲在何处。但是还没等他问出个所以来，就看到他的父亲从内院走了出来，身后跟着自己的三个哥哥。而三个哥哥的嘴角满是笑意。

　　吉子恒的父亲吉福看到了他，对着身边仆人说道：“把四少爷送到房内，没有我的命令不可外出。”一听此言，吉子恒立刻躲开仆人的拉扯，大声问道：“父亲这是何意？”

　　“只是让你稍微修生养性一番，等风头过去了，你再出门帮我管理一下产业吧。”也不管吉子恒说的话，带着三个儿子便出门了。

　　胡榭已经把老马说的口诀都熟记在心中了，闻妖术对于胡榭来说魅力还是太大了。虽然自己不会去真正的把此术运用出来，但是当作老年之后的谈资，也不妨是一件雅事。

　　山谷内没有四季之分，但是胡榭却每天都记着日子，看着河边石块上用石头划出的痕迹，胡榭估摸了一下日子，清莲的成人日就快到了。

　　当初信誓旦旦的保证成人礼一定给她送上一份难忘的礼物，但是现在却没有办法亲自送去了，胡榭有些遗憾。

　　看着水面上那密密麻麻的胡子，胡榭感觉自己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有些陌生。

　　老马的马身走过来，低头喝水，打破了水面的平静，胡榭笑骂的摸了摸它的头，心情有了一些好转，虽然它改变了自己的生活，但是也让自己发现了另外的天地，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老马今日的耕种已经完毕了，拿着水囊痛快的喝了一口，刚想招呼胡榭准备开锅做饭，一只鸽子咕咕叫的落在他的肩膀上。

　　老马神色不变，将其脚部捆绑的木塞取下，放飞信鸽，屏气凝神的看着木塞中的字条。

　　字条上不是人的语言，而是妖的文字。扭曲的笔画之下给出的信息量让老马的脸色变幻了数次，最后字条被掌心火焚化掉了。

　　“我都已经绝迹于人间了，你怎么还是放不下那颗心呢？”老马有感而发，然后看向了正在和马身对话的胡榭。

　　慢慢的走到胡榭身边，老马忽然对胡榭说道：“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一个？”

　　胡榭有些愣住了，好消息和坏消息？有些疑惑的看着老马。

　　老马一屁股坐在地上，自顾自的说起来：“坏消息是有个人，知晓了我的消息，顺藤摸瓜摸到你胡家上了。估计你胡家将有大难。”

　　一听胡家有难，胡榭怎么也沉不住气了，一把拉住老马，想要出去看个究竟，但是一想到多日相处，老马是绝对不可能离开此处的。

　　沉住气，胡榭问好消息是什么。

　　“好消息则是你的小娘子翟家和吉家并没有受到牵连。只是一个被禁足在家，一个被押解到了伏罪部的地牢之下，而你那个参军的兄弟倒是什么事情都没有。”老马故意没有说是谁被押解到地牢，深怕胡榭受到刺激。

　　胡榭听到其他人没有受到牵连，也是心放下了一半，然后有些奇怪的问道：“我送你马身到此处也仅仅一年的时间，为何会被人察觉出来。而且还如此之快查到了我胡家。”

　　“这个伏罪部是你泽国专门巡查隐匿在人间妖的部门。明面上是调查作奸犯科的事务，实际上则是降妖伏魔。至于为何会察觉出来，估计是当初马身与你在皇城中路过，身上的妖气被发觉了。”老马摇摇头，是自己疏忽了，忘记了泽国皇城里那一件神器了。

　　“若是我胡家被证实与妖有来往，会被如何处理？”胡榭此时只想知道结果。

　　老马看了他一眼，想起了某人的话：“与妖为伍，背弃族类，当诛！”

　　看到老马不回话，胡榭苦涩的笑了起来，指着老马问道：“是不是我父亲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既然你和他都知道要是被发现就是这样的结果，为何他还要我帮你带回马身？为什么？”

　　“因为你父亲是个一言九鼎的人。”老马盯着胡榭，目光变得摄人，一股无言的气势从他的眼中升起，瞬间让胡榭呼吸困难。胡榭眼角的泪花闪动着，有些癫狂的摇着头，嘴中说道：“好一个一言九鼎，好一个信守承诺。难道全家的性命都不及这一个承诺吗？”

　　老马闭目养神，似乎隔绝了与外界一切感知。

　　翟清莲被翟雅和方熙照带出了地牢，甚至还一路疾驰，在成人礼的三天前回到了羽西城。看到多日不见的女儿消瘦成这副模样，翟天齐心中是又痛又疼惜，望着十多年未见的翟雅，翟天齐向她们夫妇二人点点头，一齐迎进了府中。

　　与此同时，伍左的车马也相隔一天来到了羽西城。看着城池的大门，伍左仿佛自己离开此处才一两天的错觉。他身旁两个少年则是李刨根与文究底，两人也学着伍左一样仰头看着羽西二字，直到脖子酸痛，二人才收回目光，然后看着伍左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心中又对伍左的敬佩升高了几分。

　　而三人身后的一辆马车的车帘也被掀开，一双目光也看着羽西城，同样凝视了良久。

　　吉家向外说自己的远方亲戚来到府中，这几日都谢绝见客，就连城中一些买卖的大主顾，吉福都一一推辞开来。

　　坐在侧边，吉福摸了摸自己越发肥胖的肚子，再看看坐在首位的男子，有些羡慕而又有些畏惧讨好的说道：“时过境迁，想不到您依旧风姿不减当年。而我就变成这番模样了，当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

　　听着吉福这一番阿谀奉承但是又乱打比方的话语，首位男子又好气又好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道：“你这口嘴牙，比当年还要伶牙利齿了。怪不得当时慧馨被你哄的笑得合不拢嘴。”

　　吉福笑眯眯的点点头，听到这话并不接，然后继续问道：“您今日是住在我这里，还是去翟府看看？”

　　男子笑了笑，知道吉福耍滑头不愿意接话，但是也不在意，淡淡道：“今日就在你府上歇息了。你可要把我照顾好，不然，到时候我可是不放过你的。”吉福一听要在自己府上过夜，笑意更浓了，点头道：“那是自然的，您尽管吩咐，要是有不满意的地方，我提头来见。”

　　男子点点头，不再多说话，而是看向了一直坐在旁边没有说话的伍左。“既然都来了，看到老朋友就说说话吧。总是一脸绷着，倒是会坏了我的心情。”

　　伍左嗯了一声，看着身形已经发福的吉福，一时半会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倒是吉福先开口了：“慧馨是不是没有再回来过了？”

　　“这话你应该问翟天齐比较合适。”伍左看着吉福，眼眶中似乎闪烁着年轻时候两个人的模样。

　　“问你也是一样的。这两个是你的孩子？”吉福躲闪了一下伍左的目光，看向了站在伍左身后的一黑一白的少年。

　　伍左摇摇头，叹息道：“我虽然娶妻，但是并未生子。而夫人也在五年前去世了。这两个是我夫人小时候收取的义子，也算是我和她真正的孩子了。”

　　吉福嗯了一下笑道：“本想让你看看我的儿孙满堂的景象。但是想不到您也跟着来了，倒是这些俗兴也就算了，免得到时候您说我还是这一副炫耀的嘴脸。”

　　主位男子呵呵一笑，指着吉福笑骂：“还说不是炫耀，换着口吻和话题炫耀起来了。你没变，很好，我很是开心。”

　　伍左也跟着笑了一声，忽然问道：“翟雅她们到家了？”

　　“比你早一日到的。我听仆人说除了翟雅之外，还有她的丈夫方熙照也来了。”吉福说到方熙照三个字的时候，看了一眼主位上的男子。

　　主位上的男子似乎并不在意这三个字，而是回瞪了一下吉福，吓得吉福立刻看向伍左。

　　伍左并不在意吉福和主位男子眼神的交流，而是说道：“翟家那小妮子我也见过。跟慧馨长的八分相似，那日我见到她，许久没有说话，就是被那小妮子的样貌勾起了回忆。而翟雅和画像也渐渐的开始不同了，我们都老了。”似乎是在缅怀，也似乎是在告别什么亦或者是在恳求什么。

　　“二位放心，朕不会牵连无关之人的性命的。”主位男子终于在他们二人前说出了朕这个字，吉福和伍左立刻匍匐在地，齐声说道：“陛下英明。”

　　朕英明吗？若是英明，为何翟天齐胡豫你们几个就不愿意来泽城帮帮朕呢？大泽天子看着手中的茶杯，来回揣摩一番，不知其思绪又飘向了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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