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 消失在远方 1

　　正平辗转难眠，迷迷糊糊中梦境与现实交织变幻，外面的风雨声势而切近时而遥远，梦境里一会儿是静飞幽怨的面容，一会儿又是梁丹愠怒的眼神。梁丹说得没错，他自己只是不敢承认而已，静飞在他心里的份量很重，短时间内难以抹去。

　　忽然耳畔好似有个孩子的呼喊声，爸爸开门，爸爸开门。有点像团团的声音，他以为是自己的幻听，翻了个身继续入睡。可那个声音却持续不断地传来，让他完全清醒了过来，仔细听时呼喊声又消失了，刚闭上眼睛，团团微弱的喊声又再次出现了。

　　正平猛地坐起来，并打开了灯，仍然可以听见一个孩子在呼叫。他大吃一惊，慌忙跳下床来趿拉着拖鞋奔到门口，喊声又听不见了。

　　这次他不敢再掉以轻心，索性打开房门看个究竟，眼前的情景把他惊呆了，团团真的在门外，全身湿淋淋的坐在水泥地上，小脸上一片乌青，脑门处还有个血包，气喘吁吁地微弱喊叫：“爸爸开门。”

　　正平赶忙出门把他抱起来，问：“团团，怎么回事？你跟谁来的？”团团委屈地哭了，连哭声也有气无力，说：“那个人打我，他还叫我明天再去当乞丐，我不要当乞丐，我就跑来找爸爸了。”正平大怒问：“你脸上的伤都是他打的吗？”

　　团团点头说：“嗯！是他打的。”他不知道额头的血包是在马路护栏上撞得，只记得陈召忻曾打过他。正平气得咬牙切齿，骂道：“混账！我饶不了他。”团团说：“爸爸，你帮我去打他。”

　　孩子累得全身瘫软像一根面条，正平把他抱进屋里，给他脱去湿衣服又冲了个热水澡，团团在莲蓬头下摇摇摆摆站也站不稳。正平帮他洗去了身上的泥巴，想抱他进大卧室里睡觉，团团却胆怯地说：“阿姨不喜欢我，我要睡在我的房间里。”

　　正平说：“阿姨今天不在家。”团团仍扭着身子不肯去，正平只得抱他进了小房间，放他躺在床上又盖好了小毯子，团团又大哭说：“那个人叫我明天上街当乞丐，我不去，我不要当乞丐。”正平说：“好！咱不去，我不让你去。”

　　正平说：“那个人要是来抓我，可怎么办呢？”正平说：“他要是敢来，我就把他打跑，不许他把你带走。”

　　团团说：“我再也不要去那个人家里了，我要住在我们家里，等着妈妈回来看我，妈妈喜欢我，你给妈妈打电话，让妈妈快点回来吧，我可想妈妈了，妈妈是不是死了？”

　　正平道：“别胡说，妈妈不会死的，那天妈妈还给你打电话了嘛。”团团说：“那为什么妈妈还不回来呀？妈妈不要我了吗？”正平说：“妈妈很想你，妈妈会要你的。”

　　他拿来药水，把团团额头的伤口涂抹了一遍，团团总算止住了哭声，眼睛直直地看着空白的墙壁发呆，正平忽然想起来，连忙从床底下掏出那只箱子，把团团的照片取出来，用透明胶带将那些照片又按原来的样子，一张一张贴在了墙上，看着自己的照片贴满了墙壁，团团咧开小嘴又笑了，说：“都是我的照片，还有妈妈抱着我的照片呢，我想妈妈。”

　　正平喂他喝了一袋热牛奶，又躺在旁边轻轻拍打，团团才闭上眼睛甜甜地睡着了。

　　他刚才对团团的许诺，并非只是哄他一时高兴，他已经决定必须把团团留下，再也不允许陈召忻把他带走了。这个无辜可怜的孩子遭受的苦楚太多了，制造这场灾难的除了陈召忻，还有他薛正平，可由此产生的苦难都落在了团团身上，太不公平了。

　　应该有责任呵护团团的陈召忻，却丧失亲情，随意虐待团团；静飞想要保护团团，却身陷囹圄无能为力。现在的团团只有靠我来保护，如果我再抛弃了他，这孩子的命运将难以设想。

　　当前主要的问题是梁丹，正平很了解，梁丹是一个很善良的女孩子，只要给她开诚布公说明情况，让团团在家里住上一年半载，等静飞出狱后就把他接走，以此来兑现自己对静飞的最后一个承诺，相信梁丹一定会理解自己的。

　　早上团团一觉醒来，对昨天夜里的情景还心有余悸，对正平说：“爸爸，昨天晚上真可怕，马路上黑乎乎一片，到处都有好多妖怪在追我。”正平说：“别怕，妖怪都被爸爸打跑了，他们不敢来抓你。”

　　团团笑得很开心，正平问：“还累吗？”团团说：“我饿了，我要吃饭。”正平给他换了一身新衣服，又给他烙了两个鸡蛋饼，团团大口大口吃的特别香。吃饱后又跑进大卧室里看了看，问：“阿姨呢？”

　　正平说：“咱们待会儿就去接阿姨回家。”团团问：“阿姨会喜欢我吗？”正平说：“阿姨会喜欢你的。”团团很高兴，坐到沙发里看电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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