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失落的童心 5

　　在虎哥的棋+牌室里，五子对陈召忻说：“前两天说的那件事我已经联系好了，我那个农村亲戚愿意收养你的孩子，他们也明白，你把孩子养大不容易，不能亏了你，他们同意给你四万元，明天就来人把孩子领走。”

　　陈召忻很惊讶，说：“才四万元就要买走这个孩子吗？”

　　五子说：“四万元可不算少，主要是你的孩子都七岁了，岁数太大，能记得从前很多事，人家还要费好大功夫，才可以把他培养成自家的儿子。如果孩子才一两岁，他们肯定会出更大的价钱。这些钱足够你能还上彪哥的债，还可以赚一万块呢。”

　　陈召忻紧皱眉头说：“我就是担心，等明年他妈妈出狱以后，找我来要孩子，我可怎么说？”五子说：“你想主意呀，明年对她说，孩子自己跑出去玩，结果走丢了。现在偷孩子的很多，她也找不出破绽，大不了骂你一顿也就算了。”

　　见他还迟疑不决，五子又劝道：“咱们这不叫卖孩子，主要还是为孩子着想，给他找个好人家，至少不用跟着你天天受苦了，你经常逼他上街当乞丐，要么就把他一个人关在家里，那么小的孩子，连个妈也没有，太可怜了！我的亲戚多年没孩子，一定会拿他当亲儿子养，比现在跟着你生活强多了。”

　　陈召忻出门时，五子又说：“我只帮你这一次，你回家好好想想，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阿彪真跟你翻了脸，你可吃不了兜着走，他的阎王债可不是好欠的。”

　　这时候雨已经小了许多，转而刮起了大风，这个季节很少见这么大的风，天色阴沉昏暗，街上行人稀少。陈召忻心情烦乱地回到家里，可屋里屋外各处也没有团团的影子，咦！这孩子到哪里去了？莫非又跑回那个薛正平那儿去了？明天人家来领孩子可怎么办呢？

　　正纳闷时，楼下新搬来不久的老太太推开了房门，手里领着团团，说：“孩子一个人在家里害怕，就到楼下我家里玩去了，刚才听见你上楼，怕你找不到孩子而担心，我就送他回来了。”

　　陈召忻谢过并送走了老人，回屋后就催团团赶快睡觉，可团团并不困，还翻出一大包零食吃了起来，陈召忻问：“哪里来的蛋黄派？”

　　团团说：“爸爸刚给我买的。”听他又提到正平，陈召忻有些恼怒，说：“几天没打你又忘了吗？那个薛正平不是你爸爸，我才是你爸爸呢。”团团不服气说：“你才不是我爸爸呢，你老是打我，也不给我买好吃的。我爸爸喜欢我，给我买新衣服，也不叫我上街当乞丐，我爸爸好，我爸爸才是爸爸，我爸爸刚刚说过的。”

　　他一连串的爸爸说的都是正平，让陈召忻怒火上窜，可他还是强作和蔼说：“你总是自己一个人在家里，不是很害怕吗？明天就把你送到乡下奶奶家里去，高兴吗？”

　　团团很兴奋，说：“高兴啊，我可喜欢去奶奶家了，我奶奶家里有好多姑姑，还有哥哥姐姐，奶奶家还有小白兔呢，三姑姑家里还有一只小花狗。你认识去奶奶家的路吗？还是让爸爸送我去吧，太好了，我再也不要住在你家里了。”

　　陈召忻说：“不是那个奶奶家，是我家的奶奶家，那里没有姑姑也没有哥哥姐姐，只有爷爷奶奶两个人。”团团问：“那里远吗？”陈召忻说：“很远，要坐两天汽车才能到。”

　　团团说：“我不去，妈妈快要回来看我了，妈妈回来以后找不到我，可怎么办呢？妈妈会哭的。”陈召忻说：“必须去，不去也得去。”团团说：“那要告诉我爸爸才行，等妈妈回来了，好让爸爸带着妈妈去接我。”

　　陈召忻终于忍不住了，说：“不许再提那个薛正平，他不是你爸爸，我才是你爸爸呢，你要听我的话，我让你去哪里，你就要去哪里，不愿意回乡下，明天就叫你上街再去当乞丐。”

　　团团又顶嘴说：“你不是我爸爸，你是个坏人。”陈召忻一巴掌打过去，团团应声倒地，他大声哭叫：“你是大坏蛋，我要告诉我爸爸，叫他来打你。”他从地上爬起来，哇哇大哭着跑出门去，边哭边嚷：“我告诉爸爸去，叫他来打你。”说着就消失在楼道里。

　　陈召忻认为外面天色黑暗，他出去后一害怕就会再跑回来，也就没去管他，自己坐在屋里发愁又生气。可呆了半天也不见团团回来，连忙出去追到楼下，哪里也找不到团团的人影，他恨恨地说：“真是胆大，晚上也敢往那里跑，反正明天也得把你揪回来，走着瞧。”自顾回屋休息了。

　　团团跑出家门后，借着路灯先辨别了一下方向，然后就沿着大街一路猛跑，边跑边回头看，嘴里不断重复你说句话：“我告诉爸爸去，叫他来打你。”此时风越刮越大，还夹杂着细细的雨丝，刮得团团几乎睁不开眼睛，只好放慢了速度由跑成了走。

　　因为刚刚下过大雨，脚下的路坑洼不平又湿又滑，地面上有一处处积存的水洼，在灯光昏暗的地方，团团不留神跌了个跟头，摔进了水洼里，弄得浑身湿透，爬起来后衣服水淋淋的，凉风一吹又潮又冷，团团禁不住又哇哇大哭起来，马路上寂静无人，他哭了一阵见没人理会就不哭了，继续小心地朝前走。

　　在横穿马路时，一辆汽车飞速驶来，并射来两束刺眼的灯光，天真的团团以为是正平开车来接他了，竟然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一只手遮着眼睛，一只手朝汽车开来的方向使劲挥舞，大喊：“爸爸，我在这里。”

　　汽车司机大惊失色，慌忙踩刹车，汽车在一阵尖厉的嘶叫后，终于在离团团两三米的地方戛然而止，司机伸出脑袋大喊：“快躲开！谁家的孩子半夜三更出来乱跑，不要命了！”

　　团团被他的吼叫声吓坏了，撒腿往前跑去，由于刚从白亮刺目的光圈里出来，一时无法适应，眼前一片漆黑，辨不清方向，一头撞在了隔离护栏上，疼得他又大哭了一通，边哭边走。

　　白天已经来回跑了一趟，现在又要原路跑一回，七岁的孩子体力难以承受，累的他上气不接下气，便坐在马路边歇一会儿，团团坐下休息时，看到周围一片昏暗，黑影中似乎有许多妖怪在晃来晃去，其实那都是街边绿化带里的灌木丛。

　　团团非常恐惧不敢久待，站起来接着走，这时，风越刮越大，吹得他东倒西歪，只能抱住街边的电线杆避了避风。

　　前行了不远，抬眼看见一个黑色人影，又以为是爸爸来接他，扯开嗓子大喊：“爸爸，我在这里。”那个人用手电照了照团团，自语道：“谁家的小孩子，这么晚了还在外边乱跑。”他对团团说：“我不是你爸爸，孩子，快回家吧。”

　　团团很失望，便怏怏地再次出发朝前走，直到累得双腿都麻木了，终于看见了爸爸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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