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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换你吉安(一)


  岑安靠在卫生间的洗手台上,双手颤抖着打开了水龙头,她把冰凉的水花不停浇在自己脸上,狠狠冲洗了一遍又一遍,脑海这时才像刚回过一点神来一样。

  她喘着气,胸口不停的上下剧烈起伏着,面前的镜子上不知何时也沾上了零星的水花。

  岑安哆嗦着手指,颤巍巍的扶上了光滑的镜面,她擦去那些水珠,露出一面完整的镜子来,里面倒映着自己一张血色全无的脸。

  已经过去多少年了,她原本以为自己早就已经把那个男人从世界里彻底遗忘掉,却没想到,她花了那么长时间铸造的坚硬堡垒却在今晚见到他的那一刻轰然倒塌。

  ………

  岑安闭上眼,深深吐出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拼命在脑海里说着,那个人现在和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你不欠他什么,真的,你们之间从来就不存在谁欠谁的。

  岑安,你没必要再去纠结什么了。

  她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拿出纸巾,仔仔细细的将脸上的水珠擦拭干净,重重呼出一口气后才转身伸手想拉开洗手间的大门。

  却没想到,岑安的手指还没碰到玻璃门把手上,门外就传来了轻微的响动声,随后大门被从外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瞬间闪了进来,又眼疾手快的反手将门关在身后。

  她只抬起头看了一眼,浑身血液就已经像被凝固住一样,身体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人高,又瘦,气质像堵冷冽的墙,挡住了岑安面前的所有视线和光亮。

  “怎么?不认识我了?”良久,他才微弯下腰,似乎极其轻快的嗤笑了一声,“岑安?”

  岑安眼前一暗,心脏的位置紧缩着,细微的疼痛蔓延开来,将她吞噬了个干净。

  从前他总是喊她:“安安。”

  他的声音低沉如大提琴般悦耳好听,总是喜欢俯在她耳边一般又一遍的低声轻唤:“安安、安安、安安、安安………”

  可是现在,他一字一句的喊她:“岑安。”

  有多久没有听到过他这样叫自己了呢?岑安已经想不起来了,只是觉得恍如隔世。

  她的脚步下意识往后一退,拉开了两人之间近的过分的距离:“记得。”

  怎么可能忘呢?她问自己。

  那么多个日夜的辗转反侧,痛哭流涕,夜不成眠,心脏疼得像要死去一样,脑海里却依然不停回荡着他的名字。

  像一个恐怖的、不停重复的诅咒一般。

  又怎么才能忘记呢?

  看到岑安的动作,他轻挑了挑眉,语气略带嘲讽的意味:“怎么,你怕我?”说着身体又往她的方向靠过去一些。

  “你别过来了,真的,不要再过来了……”岑安一边往后退一边喃喃自语着,声音越来越小,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直到后背靠上冰凉的墙壁,她退无可退,双肩不停的颤抖着:“我求你了,吉换………”

  他却像是充耳未闻,两只修长的臂弯已经伸了出去,将岑安牢牢圈在怀里。

  他低下头,靠在她的颈窝处轻轻呵着气,额前的碎发时不时撩过她的脸庞,惹得岑安的身体一阵战栗。

  吉换扯了一下嘴角,张开嘴就狠狠咬上了她白皙的锁骨:“岑安,你怎么不去死?”

  “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回来在我面前装成这副可怜的样子给谁看呢?”

  岑安的脑子在他覆上来的那一刻变得一片空白,此时却又因为这几句痛彻心扉的话忽然清醒起来。

  是啊,他该恨她的,不是吗?

  原本当初就已经说好了一切,无论经历了什么都绝对不会放手。

  可是最后说分手就分手的人是她,说放下就放下转身一走了之的人也是她。

  岑安,岑安,她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问自己,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她想起远在他乡的那段日子,几个工作了一天累得灰头土脸的女孩子挤在一张统一分配给员工朴素的大床上,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自己的初恋。

  岑安睡在最靠边的位置上,方便女孩们讲累了后起去关灯睡觉。

  身边的人是一个叫肖灵恩的女孩子,比她稍大几岁,早就已经在社会上混了许久,说话做事都是一股子浓浓的圆滑腔调。

  肖灵恩正兴奋的跟自己身边的另外一个女孩子讲她初吻时候的感觉,说完还极其嫌弃的撇了嘴:“那个傻逼,就亲个嘴也能也能脸红到耳根子,我姐妹们都笑话我找了个娘娘腔,幸好早就分了手,我可不喜欢这种的。”

  身边的人立刻调笑着用手肘撞撞她:“哎哟我知道,你喜欢那种……”后边的话刻意压低了音量,生怕别人不知道在说什么似的。

  “一边儿去,别胡说八道。”肖灵恩没好气的递过去一个白眼,转过身就爬到了岑安肚子上,嬉笑着问:“小安安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岑安原本听了她的话也在想初吻的事儿,这时感受到了肚子上的重量才回过了神来:“你说什么?”

  肖灵恩捏捏她的脸蛋,重复了一遍:“瞧你这走神的样儿,我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鬼使神差的,一瞬间脑子里就清晰的出现了一个人的模样。

  他低头浅笑时左边嘴角会出现一个很小的梨窝,他的睫毛很长,像小扇子,曾经让她嫉妒了好久,他的眼睛是漂亮的内双,双眼皮的褶皱十分细微但是仍然止不住的好看,他打小不喜欢牛奶,只要闻到奶腥气眉头就会拧得打结儿,样子活像个小老头。

  从前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于是有了太多的细微末节,清晰到让岑安都微微惊讶。

  原来即使分开了,有些人有些事,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忘掉的。

  察觉到岑安又在走神,肖灵恩在她跟前示威的晃了晃小拳头:“喂喂喂。”

  岑安无奈的笑着拨开她的手,壮似不经意的答:“怎么可能会有呢?”

  ………

  “对不起,我不应该回来的。”安静的洗手间里突兀的响起了岑安的声音。.吉换的动作微微一顿,似乎完全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你竟然也会说对不起。”

  十分讽刺的意味。

  从前岑安就是被他宠坏了的,无法无天得像个小霸王,连“对不起”三个字都不知道怎么写。

  两人住在一起的时候她是连碗都不会洗一个的人,还时不时调侃他娶了个“琴棋书画不会,洗衣做饭嫌累”的老婆回家。

  他微微俯身在水池边洗着碗,两只手上都沾满了劣质洗洁精和油渍,腾不出手来,只好挪动身子过去在她嘴上偷个香,然后才又笑着说:“没事儿,我娶的老婆,我来宠。”

  岑安抹抹嘴唇,继续撑着脑袋看着他洗碗。

  很无聊的一件事儿,若是让她来做,指不定洗到一半能直接睡着,可偏偏换成他洗就又是另外一个味儿了。

  被水泡得泛白的手指极其熟练的一手拿着抹布一手拿着盘子飞快的擦拭、冲洗着。他从小就无论做什么事都很认真,即使洗碗刷盘子这样的小事儿。

  而她就眯着眼睛,一脸笑意的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不停动作着,心里只觉得怎么看都好看。

  吉换脾气不好,初中上完就辍了学,混迹社会许多年,又是s县下半城的“老大”,喜怒无常,据说他手底下的兄弟都怕死了他,生怕他一个眼神不对就会惹恼了他。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甘愿为了岑安俯首称臣,将她宠得无法无天。

  那时候他们住的地方是一间不到二十平的狭小出租屋,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该有的东西一个都没落下。

  吉换从来不让她做任何家务,下班回家后所有大事小事都是他一手包办,她就坐在破旧的沙发上,一边吃着薯片,一边看着他“咯咯”的笑。

  那时候说她是他的小公主也不为过。

  因为不管岑安做错了什么事情,他都不会怪她。

  有时候她被自己做的事儿给惹得红了眼眶,他还会无可奈何的笑着弹一下她光洁的脑门儿,然后把她搂进怀里,带着调笑的意味说:“哭巴鬼,再哭就变丑了哦,到时候就没人要你了。”

  她哭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却还是没忘记去掐他精瘦的腰身:“你敢!”

  “是是是,我不敢我不敢,”他举白旗投降,又抬手刮刮她小巧的鼻尖,“别哭了好不好?我给你买酸奶,嗯?”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纷飞的往事如过眼云烟,落在指缝里,轻轻的就散落了一地,倒像是上个世纪发生的事情了。

  岑安闭了闭眼,努力抑制住心头难言的情绪,轻轻将吉换推开一些:“我知道我错了,所以对不起。”

  他戏谑的挑眉:“哦?错哪儿了?”

  她只是微微一抬头看见他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明明心里满腔的话,却忽然如鲠在喉,怎么都说不出来。

  他成长了许多,眉眼间早已褪去了曾经少年时青涩的模样,时光像个伟大的艺术家,将他的这张脸当做了工艺品,雕刻得完美无瑕。

  浓眉,邃眼,挺鼻,薄唇,一切都分明还是岑安记忆中的吉换,可时间流逝得太快,他身上早就已经将那些社会混混的气息尽数散去,穿着黑色大衣的样子成熟又稳重。

  她嗫嚅着,缓缓吐出了几个字:“我不该回来脏你的眼。”

  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就这么一辈子再无瓜葛,不甘心等到人老珠黄的时候再相遇时见到他儿孙满堂的光景,更不甘心陪伴了自己一整个青春的人最后却温暖了别人的余生。

  想都不敢想,只要一想到他可能会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抱着别的女孩子就像当初吻她的时候一样投入的亲吻,心脏就会难过得像被人生生割掉一块肉。

  于是就想着,再回来看看吧,这个城市这么大,遇到的几率太小,只要能知道他和自己在一个地方,能和他呼吸着同一片地区的空气,就已经足够了。

  她这辈子,真的就只爱过这么一个男孩。

  可是真的遇到了呢?

  岑安苦笑着摇摇头,挪动步子就要走出洗手间。

  那就再分开就好了。

  手腕却在这时被吉换狠狠抓住,天旋地转间她已经被他带着身体进入了厕所。

  毫不怜香惜玉的,她被他重重扣到冰冷的瓷砖上,他的力气很大,手腕像要被扭断了一样,岑安挣扎不开,忍不住惊呼出声:“痛……吉换……你放开我……”

  痛?她也会知道痛?安安啊,你知道什么是痛吗?

  是喝酒喝到胃出血被送到医院急救洗胃,那根手腕粗的管子插进胃里不停的搅拌,似乎要将他的肚子搅碎。

  是凌晨三四点的时候一个人孤魂野鬼似的游荡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心里那种巨大的失落感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吞没其中。

  是许多个没有她睡不着的深夜,他一个人开着灯盯着天花板,望着天边从一片漆黑到渐渐泛起鱼肚白。

  安安,这些你不知道,你又怎么会知道痛?

  吉换的黑眸沉了沉,更加用力将岑安的手腕扣在头顶,铺天盖地的吻就落了下来。

  她的背抵着坚硬的墙,骨头硌得生疼,手被他捉住,嘴唇也被封得死死的,连呜咽声都发不出来,只能扭动着身子,泪水无声的流满了整张脸。

  从前吉换不是这样的,只要岑安一哭,不管是真哭还是光打雷不下雨,他都会心疼得要死,立刻将她抱在怀里像哄小孩子哄着她。

  可是现在,他对她的眼泪置若未闻。

  这根本不是吻,是他的怒火和发泄。

  他拼命在她唇上反复蹂躏,不带任何技巧,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吞咽下肚。

  疼,手腕疼,嘴唇疼,心也疼,浑身都疼。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放开禁锢她的手,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皮:“岑安,你记住,这些都是你欠我的。”

  “你这辈子都还不清的。”

  “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吉换丢下这几句话,毫不留情的转身大步走出了洗手间。

  岑安靠在墙上呆愣了半天,身子终于软软的滑了下去。

  她捂住脸孔,忽然瘫坐在地上就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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