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雪中送炭
今日的大雪又垫起来老高，花千放闲来无事铲雪，还没铲几下，一个熟悉的少年抢过去他手里的铲子。
“原来长京城雪会下得这么大，我们千岁城都看不到这样的垫雪。”
来人是李承亦，最近来得愈发勤快，看着他那开始健谈的样子，我不由得发笑。
当年路千夜和花千放都是狂浪不羁的人，后来渐渐变得越来越温柔体贴。人和人之间，与心交流和共渡难关之后，会变得亲近起来。
现在的以之和承亦还处在暧昧和陌生的距离里，等到他们真的在一起，一同经历磨难之后，就不会有这样的一腔热忱了。
“千岁城里神木许多，都是神仙留下来的宝贝，它们保护着城里常年温暖湿润，是外头怎么求都求不来的好天气。”
花千放在李承亦身边看着他蹑手蹑脚的，于是拿过来自己的小铲子说：“世子殿下，还是给我吧，“铲雪是个力气活，你体弱文雅的，不该干这个事。”
还说人家小少年，花千放自己还是个汀兰花毒随时都可能发作的病秧子呢！
“你自己小心寒毒发作才是。”我赶紧接过来丫头送上的热茶，递给花千放和李承亦一人一杯，“以之今日跟着她小叔叔在后院画画，瞧一瞧去吧？”
我主动带着李承亦前去见以之，这小子就是来见我家这闺女的，若不成全，倒是显得我无情了。
花千放和他饮下热茶侯，随我一路去了清宣的院子里。
积雪覆盖着园中花圃，院子里没有人踩过的痕迹，我们几人站在门口，不忍心踩坏这美景。
“姐姐，先生！”
清宣先看到我们，又看与之画院中美景入了神，不便打扰，正要踩出来，被李承亦喝止：“清宣小叔，别误了她的景。”
我和花千放默默退去，吩咐一旁的丫头取来炭火和厚厚的披风，让李承亦在院门口亭子里坐着等。
年轻人的浪漫，我不得不承认，那是单纯而美好的。李承亦不忍心打扰以之的绘画雅兴，竟然主动挨冻。
“你也不怕冻坏了这小殿下，千岁城联姻一事搞砸，三夫人失望的。”花千放不停回头看那少年，眼瞅着丫头们送来四炉炭火，他惊了，“还是你财大气粗，雪中送炭，这孩子恐怕永远记得你这个好长辈。”
维护好这一辈少年少女的浪漫，这是我能做到最不容易的事。我们这辈的老东西，个个都是务实而现实的，很少有情怀。
路千夜还知道带我去看花看流萤海，李瑞李玗等，十几岁就开始勾心斗角了。
“好一个雪中送炭，然而我送的炭可不是什么值钱的，若是李承亦这孩子会把这事放在心上，以之有的是好日子过了。”
花千放明白我的意思，千岁城里的人，总是世子殿下这样单纯美好。
————
深洲之地，今年久违飘了点雪，江如云看着不正常，钟翎儿和李瑞却高兴坏了。
“十多年不见雪花纷飞，我都快忘了大雪的景色。”李瑞伸手去接片片雪花，从前触手可得的，如今成了难得，“我实在太想回去看看了。”
钟翎儿第一次看到雪，就是在瑞王府里，那时李瑞风光无限，还为她在王府楼阁上放了四炉炭火。
怕她冻坏，但又想让她开心，只好做这样看起来匪夷所思的事情。那样的浪漫，在当时还是影子的苏清宵眼皮子下，简直是进了沙子。
“还记得在瑞王府初见雪的我，被苏清宵嘲讽一番，还是王爷替我解围。”钟翎儿故意说起来苏清宵，有些小骄傲，“最疼我的就是王爷，比我爹还疼我。”
本来是讨好李瑞，但李瑞却意外觉得当年自己的行为有点过分。
那时的苏清宵显然是一心都在自己身上的，却被自己和钟翎儿一步一步耗尽，李瑞后悔了，从钟翎儿刺她一剑开始。
“都是过去的事了，还记得那么清楚做什么。”
李瑞只是随口一说，是真心不想听这些事。钟翎儿还以为是李瑞提醒她，不要刺激江如云，好歹人家是恩人。
钟翎儿害羞点了点头。
要说这世界光怪陆离、奇奇怪怪，江如云是那个总是在钟翎儿最危难关头出手相助的人。即便钟翎儿满心都是李瑞，他也没有过多的抱怨。
“痴情的人，才会记得那么清楚，屿先生，我真羡慕你。”
江如云那种打心眼里就羡慕但看着没有嫉妒的宽宏大量，简直不像他。他爹自己招惹苏清宵，死在了路千余手里，还非要找路家算账，钟翎儿满眼没有他，他倒是不当回事。
有时候爱一个人，感动自己比得到对方的爱，更容易让人沉迷。
“我们到底何时才能回去？”
李瑞再问江如云，他太想回去看雪，看苏清宵活成了什么样子。纵然知道她做了女相大人，养了一群聪慧有才学的孩子，身边有了一个和路千夜长得八分相似的高手，他还是想亲自见一见。
“回去被苏清宵抓到，他一定不会放过你，你为什么那么急着回去。”要说钟翎儿少见的智商能上线一次，那就是此刻，“你不会是想她了吧？”
李瑞选择了沉默不应对，他现在连逞能都不愿意了。
“你清醒一点，她若是遇见你，第一反应一定是把你送进死牢，然后慢慢折磨死你。”钟翎儿看出来李瑞变了，“从得知我们会回来的那一天起，你就变得沉默寡言，好容易说话，都是提她。”
李瑞变了，他变得自不量力，他变得愚蠢：
苏清宵还是从前的苏清宵？别逗了，一个能亲手杀了彼时翰林院才子林秋漾，甚至多番筹谋为蔺蔷除去政敌和叛乱者的女人，不是那个只会在王府跟自己小打小闹的怨女了。
“很快就去，我们在等一个时机，这时机即将成熟。”江如云对李瑞说，“安插在长京城皇宫中的探子说，苏太妃和许太后两人，会鼎力相助咱们。”
果不其然，苏太妃搬来的救兵，那就是江如云，只是她们不知道，还引来了李瑞这头离家多年的狼。
以之和承亦的订婚宴，注定是不平和的，那一天还不会在几天之内到来，因为这两个人，还在一种纯洁而美好的情愫里，互相了解。
而苏清宵，正在小心翼翼保护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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