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春朝选秀（三）
夜来游园山林间，原来的汀兰花海，被路千夜找人在半山腰修筑了一条栈道。可在栈道看夜光汀兰花，这是今时游园会最大的亮点。
“我们几个老东西走不动的，就不去了，在这里喝喝茶，聊聊天也就是了。”王妃第一个站出来说，要和奶奶就在院子里待着，哪儿也不去，“清宵清宜，一会子我去楼上给你们看着孩子，只管放心大胆前去。”
一听说这话，路千夜冒了个头出来，在众目睽睽下舍得出门看一看。我赶紧环顾四周大家的反应，好像还不算奇怪。
“夜游香炉峰是雅事，只是想到当年柴屏王为郡主盘下来的别院，竟然到了路府手里，隐隐觉得有点可惜。”林秋漾一开口，就是故意针对，我都觉得是看到了路千夜在，故意而为之，“丞相府，好手段。”
可能这位书生才子，本来无意在女人堆里闹腾，看到路千夜也在，终于有了劲头跟他不对付起来。
“郡主那是我小姨，不把别院留给我，难不成留给你这个疏远无血缘关系的庶子？”路千夜下楼的时候，奶奶、沐阳王妃和太妃已经上阁楼去，“劳烦奶奶看着啸之了。”
国公夫人和连镶小姐一看情况不妙，正想要跟着奶奶她们去，那小姐却突然走到我身边问我：“丞相夫人，我可以和你们一同夜游吗？”
“自然可以，此番邀请小姐前来，就是众人皆可去看花的。”蔺蔷自顾自走过来冲我使了一个眼色，看样子她打算带着连镶同游，“我带你先行走在前面。”
我看着蔺蔷挽连镶出门去，恍然看到了后宫里，这两个女人坐在一堂的模样。她们肯定都是李玺的嫔妃，毕竟国公夫人放低姿态而来，就是为这个女儿。
其他人也跟着蔺蔷出去，转眼就只剩下四人：我、路千夜、林秋漾和李玉玲。
“小姨又如何，郡主嫁的是林府，这宅院就该是我府的东西。”林秋漾斜眼看着路千夜，他可气得不行，大庭广众之下被臊的是自己，“你们夫妻二人在长京城如此狂妄，就不怕有坠落的一天吗？”
“膈应你、跟你吵的是我夫君，你别带上我，带上我的话，那不好意思，我就要跟你掰扯掰扯。”我起身来，走到路千夜身边去，“狂不狂妄的，这不是你说了算，况且就算是狂妄了，还有你林秋漾至今瞒着郡主的死因狂妄？”
小姨的死，林秋漾你到底在其中是什么角色，路千夜跟着我的话突然一问。
“走吧，别多说话了！”
李玉玲拽着林秋漾就要走，她似乎现在有种无颜面对路千夜的感觉。难不成因为嫁了人，开始变得内秀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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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着路千夜出门去，望人群已在山林之间走着，那灯笼照得山谷通明，竟恍然有些错觉，好似夜来仙境中。
“你想过有一天这样多的人来看汀兰花的吗？”我扭头问身边那个人，他似乎没有想要上山的意图，“咱们已经落下在队伍最后了。”
“当年我们兄弟三人与李瑞李玗来发现这夜晚之花时，说过一定要带心爱的人来此看花，我做到了。”路千夜牵着我的手，往反方向去，“如今所有人都来看的东西，我们绝不一起，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转而到了香炉峰深处，我不明白为什么路千夜会带我来到彼时李玗抓我到的山洞之上。
“他在里面，也不知道想的是什么，咱们是在这里等，还是跳进去看一看？”路千夜指着悬崖之下，“我发现这里竟然是看风景最好的地方。”
我看着远处汀兰花海一处光亮，环绕着那花海的，是金红色的灯笼光芒，他们环绕在动，我突然觉得这是不是路千夜的私心。
“偷偷跑来这里看如此美景，若是被长京城的各位大臣知晓，你这丞相岂不是成了公敌？”轻轻靠在路千夜的肩膀上，恍然如当年他赶来救我时的那天，“如林秋漾说的，我们太过狂妄了不是？”
狂妄，只要夫人开心，天下之事，还有什么可忌惮的，路千夜望着远处说。
“路千夜，我们这样的人，在故事里都只是反派，不够纯善，不够仁慈，掌握着长京城的权和财，是会被人记恨的。”我想起来从前看过的所有故事，主角应该是完美无缺的，“如果有一天我们失去了全部，还能活下去吗？”
他伸出手捂住了我的额头，摇了摇头：“也没发烧。居安思危是一件好事，但我并不觉得我们有多坏，掌权有财，是谁说这样的人一定是反派。”
人生中反派不一定是坏人，他只是主角的对立面而已，清宵你将长京城与你对立的人看作了主角，为何？
可能是我从小长在舅舅的身边，没有完美且包容的人格。我永远不会把自己当成生活的主角，因为我对自己相当不自信，自卑。
夜里无风，这里待着比长京城的高门宅院里舒服，我看着看着，有些连路千夜都不敢说的想法。
多想逃离这繁华躲到尘世纷扰不住的地方去，做一家宅院的主母太累了。
“清宵，你怎么不说话了，我只是觉得生了啸之的你，安静了好多。从前你总是万事不惧，甚至带着对这世界的好奇。”
路千夜说的那个我，的确是才来不久，满脑子都是新奇好玩的自己，彼时还没有爱过一个人并和他成亲生子，自然是少女。
“安安静静的，是人在思索问题，想一想无关紧要的事。你说从前我万事不惧，对这世界带着好奇，或许是吧，但我现在觉得人的一生就是浮华一世，看得清楚了，就不再好奇了。”
我靠着路千夜的肩膀，眨眼之间，李玗从那山洞腾空而起上顶头来。
“你还真的在这里面？”
李玗这家话出来时，将那红珊瑚手串放到了我面前，这东西难得一串，送给你们的孩子做礼物。
想不到伸手过去接下来的是路千夜，他两个打闹在一处，我坐在悬崖边，吓得心惊肉跳：“够了够了，收就收，送就送。你们两个，一个是王爷，一个是丞相，怎么还跟孩子似的闹腾。”
“夫人做过来些，夫君知错了。”路千夜拿着红珊瑚串将我揽到离悬崖边远一点的地方，坐下来我才发现，这里竟然长了一小片花海，“真好看啊。”
李玗起身就走，许是看不惯我和路千夜亲昵又大胆，边走边引起我们注意说：“给我那四弟弟帮着选妃，日后若是妃子出了问题，那可是你们兜底，自己注意些吧！”
他的话在我耳朵里突然打了一个结，让我不得不卡住这话，想了想从前他说林府道貌岸然的话。
当时他截我到这山洞里，就以为柴屏郡主要我见的人是林秋漾，他最是不愿意我万一误打误撞嫁进林府。如今又说李玺的事，我突然觉得他是不是老爹附身，专门给我泄露天机的。
“不搭理他，咱们再坐着吹吹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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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路千夜在山顶坐了半宿，可算是辛苦了清宜千余这夫妻二人，回去的时候，他们两个累得不行，还撑着不睡就等我二人回去。
“姐姐你们何时跑不见了，我们这才将宾客安顿下来，让他们都睡下了。”清宜见我二人回去，赶紧迎上来，“回来就好，我和千余还说，就怕你们二人遇到了什么危险，又不敢大声说，万一吓到了这别院里的所有贵人就不好了。”
“不好了不好了，国公夫人她……她出事了。”清泠带着一众丫头而来，满脸惊恐，“国公夫人，掉进井里，已经不行了。”
掉进井里不行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今日除了姑姑和她说了几句不算太和谐的话，就没有人和她有什么争执。
“不如我去看看，你睡觉去。”
路千夜起身就出门而去，我紧跟上去，这样大的事，我如何能睡得着。
“路千夜，万事我可以与你一起面对，你说过的。”我挽着路千夜的手臂，知晓他的好意，但我觉得不妥，“清泠，我想知道，那些大臣家眷可都知道了此事？”
如若引起了恐慌那才是最可怕的事。
“夫人，只是连镶小姐哭成了泪人，其他贵人小姐还不知晓。”清泠紧张在前面带路，“老夫人已经在院子里怕你不要声张，只是让来叫爷和夫人去。”
国公夫人无缘无故落井中，若是人为，恐怕我路府都逃不脱干系，一定要想办法查清楚这一切。
我想了想，恍若游戏新副本打开，我是真的心里烦躁，好生生的大活动，从前也不是没有举办过，偏偏这一次给李玺选妃出了大事。
“你们四个怎么都过来了？”奶奶一问，我才发觉千余清宜一直在身后跟着，“不睡觉了，千夜是不是你把他们全唤过来了？”
我冤枉，奶奶，路千夜一脸无奈扭头看我。
“奶奶，除了这样大的事，我们都无法入睡。”我赶紧走过去挽住奶奶的手，“这不要紧，先看看国公夫人是紧要大事。”
我越过奶奶去，看到了白色布遮住的国公夫人，她的手指染着一点绯红，淹死怎么手上会有这样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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