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宫中除夕宴（二）
入宫去，马车轱辘转个不停，这一次可能是我见到的最大场面：舍人宫女从宫门站着，一路站到了宣政殿大门去。
“李玉玲的马车就在前面，寻乐，你驾车绕到爷他们前面去。”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清宜探着脑袋对马前的寻乐说，“最好是能赶上李玉玲的马车。”
我百思不得其解：“小丫头，你这是要作甚？”
“姐姐，既然都说李玉玲的马夫，就是截走大王爷之人，我们上前对峙一番！”清宜本是好心好意，但是我实在不同意此举，对寻乐摇了摇头，“不要听。”
清宜是着急上火了还是怎么样，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冲动易事，去找李玉玲对峙！倘若闹起来，完全是给宫里的贵人们提供谈资。
“都说江如云深洲第一高手，方才隔那么远都没有看清，姐姐你不好奇的？”清宜终于说出了实话，我舒了口气，“我明明记得，姐姐说过，该看的男子，那还是要看看的。”
这话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说，若被路千夜路千余兄弟二人听见，保不齐又是一顿不知道如何解释的“批斗”。
我捂住了清宜的嘴：“小丫头，你可忘记了，如今你已经是嫁了人的，也就还敢跟我说一说。”
马车到宣政殿外，寻欢亲自来接，他仔细打量着弟弟寻乐，只是轻轻一句，弟弟没有瘦就好。
一大家子入宣政殿去，看起来确实气势十足，我跟着路千夜在后，扶着奶奶，偷偷问道：“左手边那位，想必就是天礁山的神仙了？”
那位年迈驼背的老人家一定就是传说中活了两百年的活神仙，称不上仙风道骨，但看着果然是慈眉善眼。
“清宵丫头，你在说什么笑，这是蔺家老将军的军师师父，陪着蔺蔷入宫来的。”奶奶看我满脸不解说，“你不知道，那掌门是个美男子，不是你想象中的糟老头子。”
难不成这世界的神仙，处在凡人世界都不会让人惊讶的？我看这殿上包括奶奶，都十分平静的样子。
“我可从未说过他是神仙，只是我知道他与我们普通人是不一样的，寿命长，有武功就是了。”奶奶再告诉我，“真正的神仙，那是能呼风唤雨的，掌门会的，还是剑术罢了。”
原来如此，他们是把练武之人当成了半仙，看来，这世道如我爹那样是真正有神力的，还是不在人间。
“两个姑娘，快坐到席上去，这大着肚子的，站久了就是不好的。”太妃娘娘隔着老远就对我和清宜说，“老夫人，请。”
我看着席上蔺蔷李玉玲都不在，心中突然隐隐不安，就怕今日出事，好在正想着，那两人便分别进入了殿内。
“两位妹妹，好久不见，快坐好了，等着掌门前来。”李玺一人坐在堂上，浑身不自在，动来动去，似乎这皇位还没坐习惯的意思，“寻欢，请乾元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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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大佬出场往往是自带气场的，我透过人群看到来者一身白衣闭眼入殿，那分明是天下最好看的人走了进来。
面若刀削，眉眼浓烈，有李瑞的挺拔身姿，又有路千夜的乌黑长发，更有李玗的修长手指，我总算知晓，为什么要玄幻小说里的女主，会爱上自己仙风道骨的师父。
“丞相，一别十年，别来无恙。”
乾元掌门对着路千夜睁开眼睛，我看到的那双眸子，干净而又纯粹。
“师叔，可安好。”
两人那副久别重逢的样子，我生不起什么嫉妒之心，只是看着两人光景，忍不住开始脑补他们在天礁山的日常。
不能再脑补下去了，师叔和小徒之间难不成还能嗑出糖来？我看着堂前尴尬的李玺，赶紧戳了戳奶奶，想让她帮着解个围，哪知奶奶拍了拍我的手，示意少管闲事。
“掌门，如今四弟即位，望掌门能为新陛下颂一首诗词，也算是天礁山的诚意了。”李玗突然冒尖出头，他似乎不懂得奶奶说的少管闲事，“掌门一进门只知丞相不知陛下……是不是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那白衣飘飘的仙人，哪里像是活了二百多岁的人，他移了眼神，没有回应李玗，反而到了我这里。
“苏政明的女儿。”
他一副万事明了的姿态看着我，让我反而像是被人看穿了似的，有些手足无措。我呆呆坐在那里，路千夜看出了我的窘迫，伸手牵住了我的手。
“师叔，这是我的妻子苏清宵，还是初次见您，不曾想师叔竟然认得？”路千夜放在我面前，他一副要护食的样子，惹笑了那乾元，“师叔，二王爷问您话呢。”
乾元入席去，他只是背着手，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拂袖坐下：“永宁侯苏政明，从前有过几分交情，如今再见不得了。”
如果说他和我爹是有旧交情的，我想应当不可能只是人间之交，毕竟是过了两百岁的，说不准他还真的知道仙界的种种。
看来我势必要想办法触碰这个副本了。
说起来，一直在路府的第二副本里困顿了那么久，我已经完全忘记了我是神女这回事。参与人间勾心斗角那么久，就因为这个看着二十岁实际二百岁的神仙掌门，要开始拉回主线剧情了是吗。
“无妨无妨，乾元掌门，已是半个神仙之驱，从来不被凡尘俗世限制的，二哥哥也不用刻意提醒掌门。”
李玺选择自己出来当和事佬，他一副什么也不在乎的样子，我反而觉得，某种程度上，说不准这才是最适合在皇位上待着的人。
“回陛下，林大人已然准备好献上另一幅精心画的图，只问陛下何时能入殿呈上？”寻欢上来禀报，说是林秋漾急着进来，“已在殿外候着了。”
李玺坐周正了，伸手便召林秋漾进来。没想到这一次，林家老爷子穿得花枝招展，一身红袍又挂了许多不知名图腾而来，推着林秋漾的画，好似一个哗众取宠的小丑。
这……林府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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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秋漾画的第二幅图，竟然画的是天礁山一个传闻中练武走火入魔非要过北部泠山的一名女徒弟，那人名叫“束汀兰”，就是汀兰花的汀兰。
“放肆！”
听说那是乾元头一次在皇城里动了怒，彼时都是来坐着喝茶，中途诵诗讲道如。吉祥物的存在，这一次拔剑劈裂了那画，转身就走，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束汀兰是什么人物，我问奶奶。
“天礁山的一名女弟子，是乾元掌门的师妹。”奶奶和我说起了故事，“还记得奶奶跟你说前朝女帝束北潋吗，束汀兰就是她的嫡女。这帝女自小就有大人的意识，才几岁，自己上山拜了当时的掌门祖渊为师。”
原来，这世界早就把这些我只能在小说里见到的事，当成了习惯了的。
“那姑娘本该继承帝位的，偏偏无心权势，去了之后，功力飞速增进，竟然成了可以和她师父媲美的女子。”奶奶继续小声告诉我，“咱们姜洲之北，那个国度叫做北域，北域再北，就是一座高不可攀的泠山，山之外，谁也没有去了活着回来，除了那位帝女。”
不知道林家父子穿成北域人的模样，呈上来帝女的画像，到底是为了什么。
“大胆，林秋漾你气走了乾元掌门，是否是故意为之！”李玺终于是生气了一次，而这一次，是他自己都摸不着头脑的，“你为何费尽心思让朕允准你父子二人赴除夕宴会，就是刻意在掌门面前提他天礁山的隐秘！”
林秋漾父子，当着我们的面，跪下来了，两人一起叩了大礼，这一次我和路千夜都摸不着头脑。
“陛下，我知道自古以来，姜洲不论哪朝哪代，不论文帝武王，只要是坐这长京城的帝王，势必将天礁山贡着，不过是因为那门派的掌门长寿百年……甚至二百年的。”
林秋漾说起了姜洲的一大特色，那就是以天礁山为信仰，以天礁山的掌门为皇位的保驾护航者，说来，我倒觉得这个文明，有点地球欧洲教皇的味道。
“那门派哪里是什么光明磊落够得上神的姿态的，不过是自诩不落凡尘，咱们姜洲先陛下，也就是新陛下您的父皇，被神带走了，为何天礁山不救，为何！”
原来林秋漾是要李玺脱离天礁山的制衡，他要的是皇权大于神权。
而我想，林秋漾并没有这样的魄力，他不过是为了找个借口，讨好李玺，得陛下庇佑，从而能逃脱我和路千夜每天等着抓他关于柴屏郡主的死因问题。
太狡猾了。
“天礁山的掌门，两百年容颜不改，你还真敢公然站出来反他，也不怕哪夜丢了自己的小命。”蔺蔷突然幽幽发声，她只是不喜欢林秋漾用文人那一套思维，在朝中呼三喝四，“姜洲信神多年，我虽不信，但林大人不能让所有人一下子都信！”
“郡主多虑了，林大人也是为朕着想，想来不论那天礁山的人是不是神，如今都不重要了，毕竟方才他也没有一怒，将我们全都杀了不是。”
李玺自顾自地说，话中带着轻松，但我却听出来，他是一个完全和他老爹想法不一样的人，他应该不相信神，所以这一次林秋漾，还真歪打正着拍对了马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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