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路千常的红楼一梦（下）
本来就是不太令人愉悦的晚宴，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家丑打断。
我们所有人赶到院子里去时，路千常已经醒来坐在院子里，一群人围着。
“老夫人夫人三夫人，大爷三爷，二爷没事，只是气急攻心。”琉璃迎上来对我们说，“听得丫头们过来院子里见二爷和我来此，没想到抓到了这样的事……”
我径直走进自己曾经新婚之夜的屋子里，紫荼坐在床前，还没收拾好自己的样子：“你是诚心恶心我，因为我曾经给千常提议赶你出去是吧。”
亏得我曾经还怜悯过她的姐姐红荼，被赶出了路府。
两姐妹原来是一丘之貉。
“大嫂子，我求你把紫荼姐姐赐给路远吧，我和她是真心相爱的！”路远那双眼睛，还带着对世界的友好，往日我知道他只是个小少年，如今还会为女子求情了，“我是真的喜欢她，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路千常被琉璃扶着进来，绕到了我的前面，指着路远：“你再说一遍？”
随后进来的路千夜扶着我，生怕我受了伤，他拍了千常的肩膀：“此时，恐怕我们要请李姨娘过来才好，千常你坐下来。”
“我的儿，你这是造什么孽！”
说曹操曹操到，李姨娘进来时，青荼久违的又见面了，这一次她进来这个院子，我没有怎么注意到她。
“你个兔崽子胡说八道什么，是不是这个妖女故意教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李氏直接给了路远一巴掌，“你以为你是路府嫡生生的少爷吗，敢跟二爷抢女人！”
一直知道李氏那张嘴是最厉害的，没想到自己的亲儿子，她也下得去嘴狠狠骂一顿。
“老夫人，爷们，媳妇们，咱们家事，别让太妃娘娘看笑话了，你们继续宴会去，这毛头小子，我自己抓回去毒打一顿就是！”
李氏原来是想要掌握主动权，将自己儿子摘开，从这件事里获救。
好一个精明的女人。
“我不走，我要娶紫荼姐姐为妻！”路远瞪着一双小眼睛，像极了他的母亲，“母亲，我一直都听你的话，从未求过你一次！这一次，请你帮我求老太太夫人们成全！”
我从来很相信那句“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到今天的事，我觉得这话用来这里不合适。紫荼虽然是封建社会多妾规则的牺牲品，但她的目的，显然是攀高枝，而不是真爱。
“小兔崽子，我说了，你以为你是路家嫡生生的大少爷吗！”李氏揪着他的耳朵，“蠢出世的被妖女利用了都不知道，你可蠢？”
“凭什么我就不是路府的少爷，我也姓路，我也是路府一院那么尊贵长大的。”路远好像是突然开始发泄心中一直的不满，“我既然不是路府少爷，为何我的母亲和常姨娘余姨娘孙姨娘吃的用的又一样！”
你是我带进来的，你从小就知道了。
两个人在那里吵得热闹，我也不知道这算什么。看起来，是路远胆大包天喜欢上了千常的妾，但仔细一想，却发现路远长在安逸的环境里，把自己当路千夜也算正常。
“孩子究竟是谁的，恐怕是认不清了。”奶奶叹了口气，她看着路千常，“只能让她生下来养着，看长得像谁。”
原来他们真的没有办法知晓，孩子到底是谁的，我曾经看过的那些滴血认亲的老梗，居然没有办法在这里行得通了。
“那奶奶，这女人和孩子，养在哪里？”清宜看着她，很是不乐意看到她得逞，“钱花姐姐的，还是我的？”
奶奶听到清宜说得实在，只好说：“千常一院、孙氏李氏两院，全都是清宵养着，她既然结过了路府，就该也养了这个女人。”
只不过孩子出生，她这个生母，还是别见了的好，也别打发出去，送到常氏那里做回侍女，这才是应当的。
“知晓了。”
还是奶奶精明，我让清泠带人将紫荼领走，没想到……她的身子，见红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清泠一看，退到了我身边，“紫荼身子见红了！”
也没有人碰她，说来奇怪，怎么会……
“紫荼姑娘，你怀孕不足一月，怎么会见红？”奶奶像是看懂了什么，自顾自走过去，蹲了下来，“你这是没怀孕吧，还是用了什么药，骗过了太医的诊脉？”
李氏出奇地因为听到奶奶说的话，安静下来，她甚至好像被奶奶那番话点了名，垂下了头。
原来李氏能嫁进路府来，彼时为了跟余氏争宠，用过一种能出有孕脉象的药，后来被奶奶抓住，因而才乖巧下来。
“故技重施，可是你李氏自编自演，为了成全你儿的任何要求是吗？”奶奶忽然指着李氏，“你儿路远，曾经打碎了钟家那个小少爷的宝贝，让清宵出钱赔了一百两，还不够是吗？”
慈母多败儿，李氏你领些银子，带着孩子回老家去吧。
“什么！老太太，真的不是我！”
奶奶抓着我的手，带着我们重回中堂时，她在路上与我小声说：“清宵，知道为何我草率处理此事吗？”
我摇摇头。
“太妃看了全程的热闹，若是你连府宅后院都管不住，她若有一天想要挑拨你和千夜之间，定然会想着送些女人过来。”
奶奶这样的当家主母，当年贵为长公主，她看透了太多宫里的事，知道君和君的母亲和权臣之间，有一种微妙的博弈，那就是塞女人来挑拨离间。
“太妃过来，表面拉拢，实则来探听府里的消息，你在这样的人面前，就该表现强硬。”奶奶拍了拍的我的手，与我赶上了人群，“记住了做权臣背后的女人，不容易的。”
————
众人离去，李氏带着路远离开，青荼守着紫荼，不愿走开。
“你还不走，你的主子都被奶奶打发出去了，还想学红荼就在路府？”路千夜对青荼说，“咱们路府四大丫头，出了孙姨娘的白荼，就没有一个省心的。”
“二爷在林秋落入府时纳我做妾，究竟是可怜我，还是为了故意和林秋落赌气？”紫荼看着那个曾经这样无奈看林秋落的路千常，“都说二爷见一个爱一个，遇一个怜惜一个，恐怕林姑娘，是例外对吗？”
紫荼看着琉璃安安静静，嗤笑说：“琉璃，我的下场，也就是你的，你以为咱们的二爷，会珍惜我们给的一片真心吗？”
“此事与林秋落何干，你不要东拉西扯！”路千常指着紫荼，“你看看你，将你接到院子里做夫人，锦衣玉食的，就是因为当时千余接了余姨娘去苏府，我看你孤苦无依，结果你就是这样回报我。”
从来就没有情分，二爷是这个意思对吗，紫荼问。
“难为我一心以为，二爷纳我做妾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原来不过是可怜我！”紫荼泪流满面，很是美丽的人儿，“那个红楼朱漆的院子，就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幻境，它迷失了我的心，也伤了我的情意。”
路千常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见她口中吐出了深褐色的血，终于知道，她早服了毒发作了：“原以为路府没那么狠心，成全我和路远也就是了，老太太做得这样绝，终究是我赌输了。”
“紫荼，你傻不傻，何必以死了结！”青荼看着她，一副伤心绝望的样子，“我把你当成我唯一的姐妹的，如今你死了，我又何去何从！”
听着青荼的话，紫荼转过头来，看着路千常，耗着最后一口气，对他说：“若是二爷还曾对我有过一丝情意，请你帮我留下青荼姐姐在路府，我们这些从小被买来做婢女的，若是离开这里，活不下去的！”
没想到紫荼最后真的帮了自己说话，青荼赌了一把，本就是无心插柳。紫荼赌输了，她青荼若留下来路府，终归还是有机会进大爷房里的。
“青荼姑娘跟着李氏去，本也是无辜，我会请大嫂留下青荼，也算是你我情分最后的结果。”路千常起身来，和琉璃走进了院子里，“你我终究是孽缘，愿你来生不要再来到我院子的红楼里。”
天黑尽，又下起了大雪，这一次鹅毛纷飞，像是更大，冬天最冷的时候到了。
“青荼姐姐，愿你替我活下去，在这路府大宅院里，终有一天，我能过上好日子。”紫荼闭上眼睛，带着青荼告诉她的姐妹情，“再见。”
然而紫荼不过是一个作茧自缚的傻子，青荼把她放在地上，慢慢走了出去。她走到院子里，迎着漫天大雪，坐上了苏清宵曾经坐过的秋千。
“我想住在这个院子很久了，可惜等了这么久，我不过只能坐在没有大少爷的冷秋千上。”青荼根本不在意什么姐妹情，她一心想的，只有路千夜，只有路府嫡少爷夫人的位置，“我还需要更努力才是。”
紫荼躺在冰冷的地上，那个信誓旦旦说是姐妹的青荼也离去，路管家带着几个人过来，拿一卷凉席便裹了带走……
“别告诉主子们，这奴婢是死在屋子里的，就说是带出去的时候，冻死在了雪地里。”管家说着，又让小丫头们过来打扫，“赶紧打扫干净了，一丝一缝都要给我收拾干净。”。
这个院子，备着说不准还要给未来的大少爷的妾，住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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