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雪夜别离启素素
来者把住了我和淳于蔚在马车上，本来留下守着的侍卫被杀了个精光。我二人被那个“黄雀在后”的人束着，与路千夜相遇在了悬崖上的平坡。
“清宵！”路千夜急疯了想上前一步，偏偏不敢过来，我的脖子上架着一把小刀，我自己也害怕极了，“清宵别怕，清宵别怕，没事的，不要乱动。”
我不敢看路千夜，也不敢动，木讷在脖子上的刀下，我才知道原来面对死亡，我除了脑子一片恐怕和身体颤颤发抖，什么都不知道。我闭着眼睛感受绝望，只听到路千夜在喊我。
“路千夜，什么人能把马力引开去，我怎么没听说你路府还有能跟他对打的高手？”田轻为束着我的双手，用刀挟持，“你最心疼夫人，怎么还敢送她来此？你太自负了路千夜，你还以为你是当年那个武功无人超越的英雄吗？”
不，你只是个无用的废物，连你的女人都护不住！
“李瑞，我放了你，让田轻为松开清宵。”路千夜听着田轻为轻蔑地嘲讽，并未生气，只是眼睛里放出了冷冽的光芒，我好久没有见到了，“若清宵出了什么问题，今夜此地，我定让众人一个也活不了。”
被路千夜在慌乱中抓住的李瑞，抖了抖自己身上的灰，指着田轻为：“废物，放开苏清宵，那毕竟是本王曾经的未婚妻。”
终于，那把冰死人的刀子离开的我的脖子，我睁开了眼睛，看着天空下起了雪，路千夜死死盯着我。
不能放李瑞的，我们之前的心血了就都白费了！孩子将来出生了，怎么能保证他活在安宁之中？放了李瑞，就等于告诉李珣，我们认输了。今后任人鱼肉，那我们成了什么！
但是我没有喊出来，因为我做不到。
“淳于蔚，好样的，能背叛我二弟和路府串通，你可真是对路千夜痴心一片呐。”李瑞看着我身边的淳于蔚，两眼放光，“早听闻苏南城淳于蔚是个绝世美人，便宜了李玗那小子。”
果然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大王爷，从前就知道他疯魔又好色，不想连弟弟的未婚妻，他都垂涎起来。
“清宵，咱们回家。”
路千夜看着我，眼里收起了那一丝冷冽。温柔如水黑曜石般看着我，他真的放了李瑞。田轻为理所当然放了我，我却不甘心，路遥的仇不报，茯苓会遗憾的。
田轻为放开我将自己匕首小刀收起来的瞬间，我从披风腰间拔出了一根簪子，狠狠刺向了田轻为的脖子……
“苏清宵你！”田轻为一手捂着自己的脖子，一手刹住我在半空中，“我杀了你！”
一刹那李瑞拔了临近侍卫的剑与路千夜扭打在一起，刀光剑影，路千夜看着我缺无法救我：“清宵！”
“狗东西放开她！”
突然飞上悬崖平坡的启素素将自己的宽剑扔向了田轻为的背，田轻为死在我面前，我无力落到了地上。启素素望着我很是骄傲，忽然我看到了雪花纷飞的灰色天空里，一只弓弩射来的箭又在启素素背后……
路府的侍卫拿住了李瑞，路千夜转身一箭砍断了弓弩发出来的其他箭，然后，马力现在悬崖边慌了神，他杀错人了。
“我是要杀苏清宵的，怎么是公主……”
原来马力是打算将我和田轻为一块儿杀了，田轻为秉着最后一口气，指着李瑞，死不瞑目。
启素素倒在了我的面前，我赶紧狼狈地抱起她来，伸手却不知哪里能碰：“你为什么要救我，启素素，你干嘛救我……我不是说过吗，我在你进府的时候就没有好好对你！启素素，你我不是情敌吗？”
“情敌……苏清宵，我是来找你的啊。”启素素嘴里往外冒血，我伸手捂着，又看到她肩背也在冒血，我腿软了，不知如何是好，她推开我的手，“我哥送我来长京城的那一刻……他就再也不会来了……我……我知道的。你怎么就……不记得……不记得马奶酥糖了呢……小时候，你去边关……你拿食物救我命……我拿糖……跟你换的啊！”
启素素看着我的肚子，苏清宵，你说过，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啊。
眼泪止不住了，是我自以为是错怪启素素了，原来路千夜开玩笑说她是来找我的，是真的，但我却没有在意，没有再问清楚。
是我错了！
我一直以为我是个聪明的人，我错了。
“启素素，我失忆了，我……”我会有多对不起我的影子，从前李瑞怎么折磨她，我都记得报仇的，可她的朋友……却要因我的狭隘而死，“对不起，是我小肚鸡肠胡思乱想。你撑一下，咱们回去，我有的是钱，我给你请太医，用最好的药！”
撑不住了……马力的箭有毒……他送我出去时说的，启素素染红了我的衣裙，摇了摇头。
“公主，我不是要杀你的！”
马力围过来皱了皱眉，跪下来道了个歉。我抬头恶狠狠看着他，笑了：“你要杀我，看来是李瑞的意思了？靖陵城还说的爱我，抓了那么多姑娘说找个和我相似的，李瑞，你讽刺吗？”
我一把推开马力，让他滚。
“这些天……我教会了……清泠姑娘会做马奶酥糖……从此……她会做给你吃……”启素素说完最后一句话，闭上了眼睛，和我斗嘴拌嘴好几天的那个男孩似的姑娘，沉睡了……
对不起！
启素素对不起。
忍不住失声哭了，路千夜走过来将我点穴，一把揽起往马车去。我扭着眼珠子看着启素素一个人躺在雪地里，路千夜这一次没有照顾我的意思，他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将我带走了。
“马力，杀了煌漠的公主，这可是两国之间的矛盾。”路千夜抱着被点穴的我，转头看了一眼马力，又看看田轻为，“田轻为死了，为李瑞而死，田老将军战胜归来该如何难过。你们为了救他本该在死牢里的李瑞，还要搭上多少性命？”
我闭上眼睛，昏了过去。
————
李瑞被路千夜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塞进了死牢之中。兜兜转转这一圈，仿佛回到了马球会前那时候，这一次，路千夜一个人来了死牢里。
“路千夜，你以为将我抓回来，我就不会再出去了是吗？”李瑞看着路千夜，他的苏清宵已经昏迷了好几日，“从前长京城的人，总是骂我是色令智昏的东西。我看，所有人都看错了，你路千夜，才是因为女人心软的那一个。”
两个人坐在木栅栏里外，互相看着对方。
“小的时候，我和李玗两个皇子，最是喜欢和你们路家的三个一起玩耍。”李瑞扣了扣指甲，半歇着脑袋抬眼说，“我们一起练武，一起闯汀兰花谷，一起畅想将来，真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想不到李瑞还记得小时候，一起在香炉峰牡香庐的日子。路千夜眉头紧锁，等他畅想完。两个人似乎经历了这么多，掉了个：原本一本正经的李瑞，变得歪歪扭扭随便躺，原本慵懒爱喝酒的路千夜，变得正襟危坐。
“一个女人罢了，你看得那么重要做什么？”李瑞嘲笑说，“我那时对着全天下宣扬，我此生最爱钟翎儿，实际不也是父皇要我利用人家，除了苏府的小姐而已。”
苏清宵，本来就该是长京城浮华烟云里的一粒尘罢了。
“李瑞，你这一生，没有得到过真正的爱，也没有认真爱过一人。”路千夜看着他自我安慰的样子，说得直截了当，“苏清宵这一生，比你我富足。不仅是财富，在她身边的人，都因为她的强大而与她建立了感情纽带。”
她的妹妹清宜，曾经是个骄纵的小姐，如今可以成为她最贴心的亲人；她儿时的朋友启素素，和亲来此，无望回家，第一反应想到的是她，甚至为她付出了生命；还有我，因为她，我越来越知道，永远不要把女子当成棋子和物品，她们也是有智慧的。
“他如今为你生儿育女，当然你会把她当成宝贝宠着。”李瑞很是不屑，他听不得路千夜口里什么真爱、什么女人也有智慧的话，从未听说过这些，“女人，就是依附男人的。你看彼时战争，战胜了一座城，为什么要抢了女人？因为那是战利品。”
路千夜摇摇头，像李瑞这样皇室出身的，他的想法根本就不是正确的。
“你来找我不会只是来与我说苏清宵有多好的。”李瑞听得不耐烦，果断问道，“你从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说吧。”
两人看着对方，很是默契。
“马力入了宫去，在宣政殿前自刎谢罪，吓得你那个三弟一病不起。”路千夜轻声说道，光照亮了他的一半脸，“你的势力，已经绝了，长京城权力的斗争，将不会再有大王爷的位置。”
路千夜起身往外走，李瑞看着他，很是不甘心：“我那三弟若是没了，你以为李玗或者李玺上为你又能把控长京城吗？我可告诉你，李珣才是最好控制的。”
“你们兄弟，我了解。”路千夜头也不回，只停下来在原地说，最后杀人诛心，告诉了李瑞最后的消息，“对了，听说钟翎儿回到深城，产了一个死婴。”。
李瑞忽然摊坐在茅草墩子上，一时脑子一片眩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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