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机会
如果白落是单从一句话就做出了这样的猜测，他这些年在六扇门就等于白干了。
凡事要讲证据。
萧默对白落的结论很是怀疑，问了两遍之后，他才明白，白落得到证据和结论的先后顺序其实是反过来的。
他是在之前先在辰都发现了冯偷的行踪，后得知了南城铺子里货物有东西遗失的事情。
萧默进来的时候，白落手上的那本卷宗，就是冯偷的案底。
贼不走空，冯偷既然来了辰都，绝对会做几起案子再走。
然而萧默勉强听懂了白落的分析之后，问出来的第一句是：“冯偷又是何人？”
他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只感觉云里雾里的。这也难怪，江湖上声名远扬的人，要么是门派世家，要么是大善大恶。也只有六扇门什么案子都办，坑蒙拐骗偷全要负责，面对的乃是毛贼江湖。白落作为六扇门的捕头，自然要比萧默这样的人知道更多的江洋大盗。
……
冯偷就是诸多江洋大盗之中比较特别的一个。
名字里就直接带一个“偷”字，足以见得此人有多么嚣张，偏偏他作案手法极好，几乎不留下任何痕迹，很难被抓到。
女子上街，往往要装扮一番，把最美的面貌展示出来。发钗和簪子一类的首饰不仅可以固定头发，还能增添女子的气质，自然是好东西。
而冯偷的拿手绝活就是偷这个。
据说他的手指极为灵活，拇指和食指一拈，就可以把姑娘头上的发钗抽出来，而且让被偷的姑娘都毫无察觉，还以为是走路摇晃掉了。
久而久之，他这门“手艺”越来越熟练，竟给他养出了一个独特的怪癖。
那就是只偷发钗。
小偷谁都听说过，这么有性格的小偷是不是很少见？
冯偷立下这个规矩之后，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本来他就只是一个人人喊打的窃贼，现在自己给自己搞了这么个特点之后，也觉得自己一下子就与众不同了。
后来，不知道他从哪里听来了“钗头凤”这个词牌名，而且恰好这三个字他都认识，就美滋滋地拿过来作为自己的绰号，到处宣扬。
于是专偷发钗的窃贼，“钗头凤”冯偷就这么出现在了毛贼的江湖里。
只是发钗这玩意儿有贵有贱。黄金制造、镶嵌珠玉玩意儿的固然价值不菲，但有些发钗只是两股铜丝，卖不出几个钱的。这个冯偷只偷发钗，相当于自己给自己找别扭。
可他因为已经把大话都吹出去了，如果就这么食言，岂不是没脸在江湖混下去了？俗话说“盗亦有道”，“钗头凤”冯偷要是动了别的东西，那还是冯偷吗？
不得不说，他虽然毛贼也是要面子的。
民家女的东西不够，就偷富家女的；富家女偷了个遍，就得找更有钱的人家。
更有钱的在哪呢？
这冯偷左想右想，想到了江北去。
京都多为达官贵人，近皇庭者鸡犬升天。在冯偷眼里，这就是一个金银窟。于是自信自己“手艺”精湛的冯偷进入了京都，开始到在各大繁华热闹的街道流窜。
一时间，京都有钱家的女眷、红楼曲坊的花魁头牌都遭了手。
或许惹了女人不算什么太麻烦的事情，但京都卧虎藏龙，这些女人的背后也有冯偷惹不起的男人。
于是六扇门当即出动，直接展开了严密的搜查，一连把江北十三城查了个底儿掉。哪知冯偷不但不怕，反而迎难而上。既然城里到处都是六扇门的眼线，那就到这些眼线看不见的地方去。
比如皇宫。
亏得他脑子如此不正常，还能活这么久。
最后的结果就是，冯偷越过宫墙进去的时候还算顺利，结果搜罗了一大堆金首饰之后出去的时候，被宫里的高手发现了。
没被找到的时候，六扇门寻迹追踪往往都要费一大番功夫，冯偷还算是有恃无恐。可这次出现在了宫中高手的眼睛底下，他再想跑可就太难了。
冯偷直接被抓捕。
也亏得他只是偷了几个发钗，没有动这些宫中女子，否则的话，可就是杀头的罪名了。六扇门审了三天，都不用上刑，冯偷自己就把这些年做过的事情交代得清楚干净。到最后，他身上所有的财物和赃物都尽数被收缴，自己也被投入了京都六扇门的监牢。
五年之后，冯偷被释放。
牢里这五年他从未想过悔改，表面上老实听话，背地里手上功夫却一点没落下。从牢狱中出来之后，冯偷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之前从宫里偷出来的东西再拿回来。
宫里的人，即便是最普通的宫女，正常的吃穿用度也都不缺。被偷了的东西如果再拿回来继续用，听起来就很丢面子。所以六扇门把东西收缴上来之后，也就没有换回宫里，而是四处流散了出去。
兜兜转转，白落这一批货里，就有其中一件。
……
萧默听白落把这绕了好大一圈的事情讲清楚之后，只感觉天旋地转，脑子都有些糊涂了。
“所以……这是一个死要面子的窃贼？”萧默尝试着把事情概括清楚。
白落点点头，笑道：“正是如此。”
“真是难为他了。”萧默不禁叹道，“为了说出去的一句大话，闹到最后这样。想要把这些东西一一搜罗回来，简直如同大海捞针。”
“但他现在找到了几件。”白落道，“而且就在辰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把东西拿走了。”
萧默看了白落一眼，问道：“你现在想要把他抓回来？”
白落点头。
“可为什么要等我？”萧默道，“你之前既然知道了此事，也把来龙去脉推测得八九不离十，直接派人抓他不就得了？何必等到今天，还让我再去找那店铺的老板把问题再问一遍？”
白落则问萧默道：“你猜一猜，我这公署之中，有几个能用的银腰牌？”
萧默道：“我不知道。”
“三个。”白落道，“虽然他们办事的能力都不错，但武功都不够好。”
“抓贼还需要武功？”萧默不理解。
白落道：“那是当然。能伸手拈下发钗不被人发现的，功夫又怎会是寻常之辈？”
“那你觉得我武功很好？”萧默更不明白了，“九州评剑那日，白捕头一刀如同四季之风，怎会看得上我这花架子？”
白落笑了笑，道：“虽然你确实差了点，但还算可堪一用。而最重要的是……”
他顿了顿。
“抓捕冯偷，这是给你的一个机会，也是给我的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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