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寄宿
两个人分别后，他没有回符砀宫，而是去了另一个地方。
那地方在他成为符砀山山神以后就不总去了。不过犹记得小的时候，吃喝拉撒，拜师学艺在这里度过了一段漫长又快乐的时光。
宫殿里很安静，却在很远的地方就能闻到飘香的桂花陈酿的味道。
那是他师父江疑的最爱，入口温润，淡淡花香席卷口舌，却在穿肠的一瞬烧的炽热。
“深夜拜访，不是你的风格啊。”
说话的，是江疑。
他向来喜欢在这四下无人的黑夜独坐在最高处，望着些山里的小动物偷偷跑进他的宫殿。没曾想，今日偷跑进来的，竟是自己的得意门生。
“参见师父。徒儿从醒过来还未曾拜访过您老人家，今日...特意来拜访的。”
“可你这时间选的，是否过于晚了些。”在外人看来，江疑属于极为严肃的神仙，不苟言笑，冷漠待人的。
却没人知道，他不过是佯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罢了。私底下，也是一副老不正经的。
见爱徒不说话，江疑故意不开口询问他的来意，自顾喝着酒。欣赏着花前月下的风光。
不过，他这个徒弟，是出了名的话少。也不知究竟坐了多久，他就是不开口。
反倒是江疑有些酒劲上头，坐不住了，“你到底找我什么事。”
“师父，你今天去哪里了？”
“去鸟族了。怎么了？为师的事情也轮到你来管了？”
他拱手作揖，以示失礼。
可江疑最看不惯的就是他这样识礼尊礼。总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若不有所改变，将来很难在更高的位阶上发展的。
“师父去鸟族，所谓何事？”
不过今夜的他有些不同。虽然知道自己过问师父的事情是失礼，他也有所歉意，但好像仍然不罢休的继续问到。
江疑撇过头，灌了两口酒又道：“一位老友拜托我些事情。我便亲自前去了。”
“是关于收徒弟的事？”
“你既然都知道了，又为什么大半夜跑来问我？”
话出口，又觉得不对劲。他此去诸沃之野甚是神秘，无人知晓。就连江疑贴身的随从都不知，这旁边的人是如何得知的。
“你跟踪为师？”
“师父。”他来此，可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的。不能因为这些不相关的事情惹怒了江疑。
于是放低了姿态道：“徒儿有一事相求，还望师父成全。”
“说来听听。”
他倒是一点也不犹豫，“徒儿偶然间得知了师父要新收徒弟的事情，但是这新徒弟的身份很尴尬，所以师父你也就是个挂名靠牌的。可是您新收的徒弟恰与我有些缘分。所以徒儿想请师父让她寄宿在我符砀山。”
“你说什么？”
江疑竟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因为酒喝多了，出现了幻觉。可是他的声音就真实的出现在耳边，不可能有假。
他正准备再重复一遍的时候，被江疑打断。
“你是说，你想让那个鸟族族长寄宿在你的宫中？”
他无比诚恳的点了点头。
可他的表情越是诚恳，越是让江疑吃惊到表情狰狞。想不到这徒弟竟也有开窍的那天。
“那个外族女子...你喜欢？”
江疑随口问了一句，却让他吓的跳了起来，矢口否认着。
“我同她只是认识的情分，并不是师父想的那种。更何况她寄宿在你的宫中也是尴尬，若是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也是麻烦。”
“在我宫中，便省去了这些不必要的麻烦。”
江疑若有所思的表示了认同，也半推半就的答应了下来。可最后，他又问道：“你该不会是但因她在我这宫里受了欺负吧。”
这下，被人猜中的心思，他不说话了。
江疑的徒弟众多，年幼的通通都在他的宫中长大。可是他的这些师弟们通通都是神族后人，自然心气高。
要是她来了这里，被欺负不说，光是身份的悬殊就会让她的日子不好过。
想来，她也应该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在后山时，表现出那么怅然的模样。没想到，有一天他竟也能猜出她的心思。
“既然师父已经同意了，那徒儿就不多打扰了。”说着，他就起身准备要离开。
江疑看着他的背影，絮絮道：“明日直接让人去你符砀宫了。”
人走后，江疑的酒还剩了不少，自言自语，“臭小子，分明就是情窦初开了，还在我这过来人面前装模作样的。”
他似笑非笑，因为这感情的事情说不上是好是坏。只盼他们两个人能弥补自己当年的遗憾吧。
......
符砀宫。
沉寂的夜莫名有人难以安然入眠。他在想，究竟应该如何布置这符砀宫，才能让她这几年的时间过的开心。
可往深了想，又觉得什么东西不大对劲。
他从来不是那么热络的人，更不是个会多管闲事的人，如今这般，到底是怎么了。
一整夜，复杂的情绪换来的就是辗转反侧。
可是第二天一早，他还是忍不住精神抖擞的穿了稍显隆重的衣服，站在符砀宫的门口，等着鸟族的人。
鸟族的人来的不多，为首的女子雍容华贵仪容大气。想来应该就是她口中常提起的大姐姐了。
而她的身后有几个随从，随从围成一个圈。而圈中心的人，想必就是她了。
“神官大人。我是鸟族姬家，姬雪。此来，是将令妹送入神君大人门下来修行的。还望大人多多照顾她。”
他看不见圈中心的人，可是一开口，“应当的，您放心，师父已经交代过我了。”
挽笙的头立刻露了出来。是她也觉得这个声音太过于耳熟，才探出了好奇的小脑瓜。
可是他的手放在嘴边，不经意的比了一个‘嘘’的动作。
挽笙聪明，当即就将脑袋缩了回去。
两个人在宫门口又寒暄了两句，无非是些场面上的礼仪往来。然后姬雪转身对着挽笙说道：“我知道你不想来，但是如今已成定局了，就不要动什么逃跑的心思了。”
挽笙没有当即回答，而是偏头看了一眼她，笑若星河般，“不会逃的。”
有他在，还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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