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无情美铃

　　这些日子里，黑子在少女这里学习了很多东西。无论是腰马出拳的功力训练、散手的反应训练还是黐手都做了很多。

　　然而当少女要求黑子进攻的时候，有一瞬间她却茫然了。

　　到目前为止学习的咏春技术，并没有教授怎样主动进攻，全部都是反击的招式。而在学习咏春之前的格斗技，现在一时也没办法很好地融合起来。

　　之前学习的格斗技要求是侧身三十度站立，咏春的正身桩是正面站立。之前的格斗技更接近踢拳，前手小臂和大臂之间的角度是九十度；咏春的问手则是几乎接近一百六七十度。从前的后护手高至脸颊，在侧面护脸；咏春的护手贴着肘，斜立着的指尖差不多正好到下巴。以前的前腿膝盖正对对面，咏春的膝盖则必须要内钳。

　　很难描述那种别扭的感觉。做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就像是一个可爱的男孩子某一天发现自己其实是女孩子并且正坐在新房中，盖头马上要被掀下来那种程度的茫然。

　　强烈的不真实感。

　　然而看着对面大大咧咧地勾着手，正正地随便站着的少女，黑子猛地一咬牙。

　　总之先攻击好了！

　　黑子一个寸步向仿佛毫无防御意识的少女面前冲去，手上本能地打了四五记日字冲拳，脚下同时就起了咏春的撑脚。

　　然而少女只是右脚后撤了一步，稍稍右转了一下腰就让黑子的几记冲拳尽数落空。完全不是咏春的架势，倒更接近现代搏击，前脚正对，后脚四十五度。

　　同时，借着转腰的力，蹬腿沉肩，左手打了一个教科书式的摆拳！

　　黑子本能地想起摊手摊开对面的摆拳。然而摆拳并不好摊开，因为小臂部分不容易被手接触到，相对小的拳面却正是发力的面。

　　砰——

　　预计能够摊到少女拳的黑子，结结实实地吃了一记摆拳。虽然不是大摆拳而只是小摆拳，然而摆拳打击的就是耳门和太阳穴。极易导致脑震荡。

　　——

　　黑子眼前一黑，脑袋一瞬间晕晕乎乎的，分不清方向，甚至连哪边是地面都搞不清楚了。

　　这是由于负责平衡的小脑被打击所致，眼前一黑则是因为供血的原因。

　　“——还可以吗？”

　　黑子听到少女的叫声。

　　她不清楚这是少女的第几声，因为黑子不确定自己究竟晕眩了几秒。

　　黑子甩了甩脑袋。有种隐隐的疼痛感，虽然不强，但是有种穿透的感觉，从脑袋里一突一突地往上冒。

　　“……”

　　黑子比起之前有些无力地点了点头。打斗过的人便会知道，在那种情况下人是绝不会想开口的……就像是晕车的人一样。

　　“……接下来，我只会做到最基本的留手。白井，你最好事先考虑清楚。”

　　少女沉默了一下，然后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干脆地发问。

　　“在你同意之后，我会模拟我接触过的各派的武术，无论是中国、日本还是西洋拳，并且某些时候会把它们融合起来。超能力我没有办法达到，但是……我想仅仅是体术就够你吃苦头的了。”

　　“……”

　　黑子沉默着，再度点了点头。她已经开始摆脱了晕眩，慎重地重新拉开了架子。

　　“——”

　　看到这样的黑子，少女似乎想说什么，然而最后还是换成了其他的话语：

　　“咏春并不是排外的技术。就像现在，我要攻击——”

　　少女出声算作提醒，一秒之后如同闪电般出拳。

　　是西洋拳的左刺拳，黑子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她脸前二十厘米处。

　　然而没有打中。黑子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一侧身差之毫厘地躲了过去——虽然有少女之前的散手训练中的日字冲拳属于直拳的缘故，但是这种躲闪方式并没有教。

　　“——就是这样。”

　　少女的第二拳接着打了过来。黑子本能地继续侧身躲避。不知是不是少女故意所为，她并没有采用那种连续、快速而专业的组合拳，只是一下一下地慢慢击打。

　　“在你进攻、防御和躲避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必要去站成一个严格的桩马。打斗不是理想化的，当你的实力高出对手很多的时候也许可以做到那样……但是实力相近的时候，就需要随机应变了。不，应该说咏春本身就是随机应变才是。这些日子的站桩训练足够使你本能的避让姿势符合力学和咏春的发力要求了。”

　　少女脚下移动，直摆勾不断地一下下击打着，虽然似乎是存心放水，然而黑子还是没有喘息之机。

　　“习惯陌生的对手。你不知道他是什么流派，不知道他的力量和速度，不知道他的超能力，甚至自己的移动空间也在不断压缩，或者自己受了伤。这种极为被动的情况下，首先需要的就是躲闪和防守。”

　　黑子十分被动地躲闪着每一下攻击。尽管想用空间能力，但是黑子本能地判断出：运算的瞬间就会被打断。虽然只是一个微小的停顿……

　　如果少女和黑子的距离不是这样近的话，她可能还能够找到机会来使用能力……但是现在黑子的能力已经如同被废掉一样了。并且，少女此时的技术是西洋拳，擅长的是中距离的控制，如果是中国武术擅长的短距离贴身连续进攻的话恐怕会更加艰难。

　　“通过这些日子的散手训练，你应该已经体会到了。躲闪是第一位的，然而不能因为怕拳而躲闪。正相反，躲闪是为了进攻。不要离得太远，贴着对手的拳进攻才更安全，这才是正确的做法。如果按照平常人本能的想法去做，只能是给对手蓄力继续进攻的机会。”

　　少女没有出脚，只是从各个角度打着一记记标准或是不标准的拳。目标是不变的黑子的脑袋。

　　“暂时不要进攻。试着在我拳的空档中走进来，在我出拳的时候避开。贴着我的拳。”

　　黑子不断地避让。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一点一点渐渐适应了起来。

　　每一次成功避开，心里都有一种奇特的感觉——和身体一起记下了这种感觉。。混合着眼里的拳路，作为对手少女的移动，自己身体的扭动，脚下的距离。

　　黑子开始试着像少女说的那样，在对手的空档进去，在对手进攻时出来。

　　慢慢地，她可以做到了——

　　少女默不作声地加快了一点速度。

　　不，不是速度，只是打拳的节奏和立体化的出拳方式。也就是说，她开始装作更加专业。

　　几乎是瞬间，黑子就重新感到了压力，不得不回到疲于躲闪的阶段。

　　……

　　二十分钟后，黑子无力地躺在一旁的水泥块上。少女随意地坐在她身旁，好像完全不在乎一样手里拿着镜子照着，另一只手一下一下梳着头发。

　　虽然已经打扫得差不多干净了，然而让常盘台的大小姐累得如此不顾礼仪也需要足够的运动量才行。事实上，如果是学园都市外的普通人的话，就算之前接受过像黑子一样的训练，应该最多也只需要三分钟就会躺在地上起不来了才对。

　　顺带一提……虽然记不太清楚了，但是少女自己——正确地说，少女和黑魅灵以前接受这样的训练承受的好像是很长时间……至于具体的原因，少女却发现自己想不起来了。

　　按理说，在那个世界，以人类的体质应该只要半分钟或是一分钟就完全没力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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