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莫名其妙
周五下午,第三节课下课之后就可以回家,周一早上按时来学校报道,这是礼德一中对高一和高二学子的规定。而高三,就惨得多。
快到傍晚,头顶的光线不如正午那般炽热,太阳也随着往西边迁移。
许棠噔噔噔地从四楼走到一楼大厅,双脚迈出教学楼的那一刻,她才感觉到真正意义上的解脱。
她的脑子如同浆糊一般,无法理智而又准确地去判断一桩桩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没有犹豫太久,那条短信就顺利地传送出去,干净利落。
突然,左手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叫唤。许棠扭头去看,是姜桃。
她没动,站在原地等她走过来。
姜桃挽住她的左手:“你怎么这会儿还在学校,不是一个小时之前就放学了?”
许棠低声说:“刚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了,然后出校门的时候又发现书包没拿,所以才捱到现在。”
姜桃挽着许棠的手紧了紧,“秦师太和你说什么了?”
“就是考试的事情,她说我理综成绩太差,如果提不上去很难搞。”
姜桃点点头,赞同这个观点。
许棠偏头问她:“那你呢,怎么从那边回来。”说着,她指了指通往操场那边的小路。
一说到这,姜桃头疼得不行。
她刚从十八号楼那边回来,陈沥扬这次考试成绩明显下滑很多。他学习本身还不错,自从加入足球队,效率一天不如一天,现在在班上甚至排到了三十多名,马上就要触底。
姜桃把这些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许棠,后者边摇头边叹气,也不晓得该怎么安慰身旁的女孩。
许棠:“你想过你们的以后吗?”
姜桃一听,立刻笑了,“我跟他,哪有什么以后?”
许棠疑惑片刻:“那你为什么还要和他在一起,明明知道最终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姜桃笑得心酸,说出来的话带着哭腔。她说,因为她很喜欢那个人。
初初入冬,不到六点,太阳就迫不及待落下山头,天色愈发暗沉,像是蒙上了一层雾。
许棠看姜桃状态不太好,就陪着她走了一阵子,之后再坐公交车回家。
姜桃突然叫了许棠一声:“话说,中午,大灰狼有没有吃掉你啊?”
许棠微怔,慢慢意识过来她在说什么。她略带失望地摇了摇头,一想到刚才教室里的场景,她就想闭上眼睛,再也不睁开。
“你,情绪是不是不太对?”姜桃小心地问。
许棠缓缓地笑了,说:“明明是你不太对,还跑过来说我呢?”
姜桃拉了拉许棠的前臂,停下脚步,严肃地看着她:“不对,你肯定有事儿瞒着我。”
许棠确实需要一个出口,去宣泄自己内心的消极情绪。可是对于那件事,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别人说。
姜桃戳了戳许棠的腰,她一个激灵,痒得身子都跟着颤抖。
“还是不是好姐妹了?”
许棠平复了会儿,轻声开口:“刚才那个学姐……好像和程深有什么关系……”
姜桃啊了一声,尾音拖得老长,明摆着一脸不相信,“他俩,至少相差五六岁吧,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呢?”
许棠呼气,无力地解释:“真的,我看见了,程深和她靠那么近,肯定关系不一般。”
“那也不一定啊,也许是以前就认识?应该不会是那种关系吧,我还没听说过大佬谈过恋爱呢?”
许棠“大胆猜想,小心假设”道:“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就是喜欢这个学姐,他才没谈恋爱的!”
姜桃盯着许棠望,突然长长地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说:“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哪是在和我八卦呢,你就是不爽了是不是!许小棠!”
许棠惊了一下,连忙否认。
姜桃转念又分析:“不过你说的也不是没可能啊,那按你这么说,程深好像也就跟她这么亲密了诶……”
许棠一想。
好像跟自己……也挺亲密的。
不过……似乎不是同一种程度。
下一句,姜桃话锋一转,落在许棠身上,“其实我觉得吧,没准他还喜欢你呢!”
许棠接上她的话:“怎么可能,他对我那么差,怎么可能喜欢我?”
姜桃斜眼看她:“诶,你是不是还挺想他喜欢你的?”
闻言,许棠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她义正言辞地否决:“他那种不近人情,动不动就用眼神凶我的人!我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想法!”
姜桃伸手拦在许棠身前,挑眉道:“赌点儿什么?”
许棠狠下心,伸出五指说:“赌!五毛钱!不能再多了!”
姜桃嘁了一声,不再同她哔哔。
/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许棠从公交车上下来的时候,已经是七点钟了。
她缓步走向家的方向,还没走到家门口,就大老远地看到她家门前立着一条颀长的身影——程深的。
许棠就奇了怪了,这人到底是想干嘛。
她蹲在灌木丛后边,打算想好对策再露面。
不过,还不等她思考,程深就已经调头离开了,是在接到一个电话之后,应该是十万火急的事儿。
许棠看他离开之后,她就从灌木丛里走了出来,安心回了家。
推开家门的时候,别墅里灯光明亮,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
蒋樾已经回来了。
她卸下书包,放在沙发上。随后,蹦蹦跳跳地往厨房走,蒋樾看许棠心情这么好也是高兴得不得了,忍不住捏了一下许棠的脸颊。
“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啊?”
“因为不用上晚自习呀。”
“好像考试成绩还不错?”
“嗯,班上十三名,不过还不知道年级多少。”
“那挺好的,听说前两百名的学生都能上一所不错的大学?”
许棠点头,对于升学率,她早有耳闻。在她还在上初二的时候就多多少少了解一些,礼德一中的升学率挺高的,一本线上线率高达百分之七十点六,重本上线率高达百分之二十六点七。
这次考试之所以可以在班上排到不错的位置,主要还是主三科帮了大忙。两年没有学习对她的打击是异常重大的,理化生不是说补起来就能补起来的。而且像许棠这样抽空学习,更是会打乱节奏。
能考到这样的成绩,她已经心满意足。至于要不要考得更好,她当然是想。不过如果没办法做到,她只想尽力,毕竟她也志不在此。
蒋樾拍拍许棠的小脑袋,满意地笑了,“不用太焦虑,尽力就好,我们不是在敷衍,而是真的只希望你开心。”
许棠郑重地点头,明白蒋樾的意思。
饭前,许棠收到了一条QQ消息,是姜桃发送过来的。
是一张特别模糊,像素不太高的照片。上面显示着,许棠的理科年级排名,第一百二十七名。
她满意地倒在床上,将这张照片反复点开扩大,确认自己看到的是不是真实的。
姜桃:许小棠同学,不错哟。
姜桃:看起来以后你会超过我嘛。
许棠笑着回复她。
“一般一般,您还是厉害得多。”
许棠又问:“有年级排名汇总吗?”
姜桃回:“没有,这是某人特意让我发给你的。”
许棠不解:“某人?谁?”
姜桃:“某个你下午还心心念念着的人呐!”
许棠:“他干嘛不直接发给我,要你转发?”
这条消息石沉大海,姜桃一直都没有回复过来。
却不想,程深二字出现在手机屏幕上,接通的按钮在不停跳动。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许棠犹豫了好久,才接下电话。
接通的那一刻,一阵沉默,对面的人一句话也不说,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许棠差点以为,是不是自己挂了电话。
她把手机拿开耳朵,刚想要看屏幕的时候,那头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一样,戳中心思——
“是我没说话。”
许棠愣愣地哦了一声。
又是一阵长达一个世纪的沉默。
她实在是等不下去了,不耐烦地冲着电话那头吼:“你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挂了啊。”
这次程深回复很快:“有。”
“那你说啊。”
“你今天下午是怎么回事?”
“我什么怎么回事?”
“你不觉得你很莫名其妙吗?”
程深语气没有多大的起伏,就像读一篇语文课文一般自然,十分通畅,不痛不痒的。
许棠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不觉得她莫名其妙吗?
这问题他还敢再问一遍?
真直男,甘拜下风了。
许棠实在沉不住气了,一通怒吼——
“我莫名其妙???”
程深听出女孩语气有点不对劲,弱弱地不敢开口。
还没想好怎么和她争论,对面又传来一句话——
“你怎么不接着说了?啊?你不是挺厉害的?你怎么不上天呢?去当太空人啊!还有人给你吃爱吃的喜之郎果冻呢!”
程深沉着脸,一言不发。
倒是那头,自己说着说着就笑了……
程深狐疑:现在的女孩儿都……这么奇怪的吗?自愈能力挺强的啊?
许棠觉得丢脸,按下免提之后,她把手机扔到床上,还上下弹了弹。
她双手捂着脸,羞愧地自我反思。
怎么跟他吵着吵着还把自个儿逗笑了,我还真是莫名其妙。她心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筒里传来少年低沉的声音,他说:“你到底是为什么不跟我说话?”
片刻后。
回应他的。
是一阵急促的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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