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返校回访
微风浮动，吹得人心猿意马。
许棠燥热着小脸离开，弱小的背影在程深看来不堪一击，他甚至觉得这风再大一点，她会被吹到外太空去，再也回不来。
地上的零食杂乱地堆成一个小山包，各种各样的包装袋，大大小小的，花里胡哨的，全都冲入自己的眼中。
程深懒得挑，直接拿了最上方的那一小袋。他轻松撕开，六七个酥脆的圆球映入眼帘，少女心零食。
他捻起一个，塞进嘴巴里，咬了两下——是草莓味的泡芙。一个大男人吃起这种玩意儿，感觉好像是不太好，不过还挺好吃的，他又抓了一个起来。
冯嘉挑眉，笑得灿烂。
他扔下手里的篮球，大步流星地朝着程深走过去，一脸邀功的意味。
他勾唇：“怎么样，兄弟这回做得是不是够上道的？”
程深嘴里的泡芙还没完全化开，他紧蹙眉头，一想到冯嘉叫那小姑娘棠妹，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出腿，一脚踹在冯嘉小腿处，力度不轻。
后者吃痛地闷哼，程深站了起来，怒目圆睁。
“棠妹什么棠妹，能不能好好叫人家名字？”
冯嘉失笑。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这一脚，值了。
程深脸上虽然没表现出任何的愉悦，心底却和这草莓味泡芙一样甜。
他麻利地把剩下的零食塞进许棠落下来的书包里，拉好拉链之后提在手里，和冯嘉一块儿回了教室。
到教室的时候，里面人不多。
程深从前门进，把书包塞进许棠怀里。小姑娘的两颊还是红扑扑的，看起来很有趣。
他无奈地笑了笑，右手抚上她的脑袋，搓揉了一把，眼底是宠溺。
可惜，埋着头的许棠一丝一毫都没有注意到。
姜桃是在上课前十分钟才踏进教室门的，一进来就拐到许棠的桌边，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看，时不时还眨巴眨巴眼睛，满是期待。
许棠咬唇，一把推开姜桃。
脱口而出一个毫无说服力的理由：“赶紧回座位，马上就上课了。”
姜桃吸了一口牛奶，晃晃悠悠地回到了座位上。
/
程深在第二节课下课之后被秦师华喊去了办公室，主要是讨论一下冬季训练营的事情。
秦师华停下批改作业的手，一本正经地看着程深，“十二月二十号，就要去北京参加冬训了，这次的表现会决定今年你能不能获得北大的录取名额。”
程深点头，他从半年前就已经了解过这件事情了。高一的时候，化学竞赛他获得了全国金奖，除了奖牌和证书以外，还额外得到了一个冬训的机会。
他想要进入中国最高学府学习，他想要离自己的梦想更近一点，他没理由拒绝。
程深郑重地回答：“我参加。”
他嘴角上扬，自信地补充说：“这次，我还是会把金牌拿回来。”
秦师华听完程深的一番话，对这名同学更是喜欢得不得了，果然是自己最得意的门生。
一番商榷过后，程深转身离开办公室。快要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视线扫过一台亮着屏幕的电脑，上面是这次月考的年级排名。
他顿了顿脚步，离那台电脑更近。
第一是他无疑。
他又往下翻，终于，找到了许棠的名字。
第一百二十七名。
一百二十七。
还不错。
而且进步空间挺大的。
/
程深带着笑意从后门回了座位，大老远的，冯嘉就对着自己挤眉弄眼，程深不明其中深意。
冯嘉小声哔哔：“你他妈倒是往台上看两眼啊，兄弟。”
程深扯了扯嘴角，不情愿地抬眸看向讲台。
霎时间，画面好像被敲下暂停键。
程深瞳孔放大，不可置信地凝视着讲台上的那个人，眉头悄然间紧皱。
眉眼盈盈，白齿红唇，一袭长发。
那人不是程渺是谁？
脑海里，有什么画面在一帧一帧地重合起来，给了程深一记晴天霹雳。他猛地打开手机，翻到相册里。
最新拍的那张照片，那张沈霖在和别人接吻缠绵的照片，那个女主人公，不是程渺又能是谁？
下一秒，程渺的视线和程深的对上，她的月牙眼里藏着粼粼波光，此刻却看得程深眼睛生疼。
冯嘉看他这反应，心里都猜得差不多了，“程渺姐回来，你们家里是不是都不知道？”
程深冷哼：“谁还管的住她啊？”
过会儿，秦师华踏进教室。
看到程渺的时候，喜笑颜开。
她揽住程渺的肩膀，冲着台底下的四十八名同学说到：“这是你们的师姐，去年才大学毕业，最近刚回国。我呢，特意邀请她来，给你们做一个演讲，让你们深刻地了解一下国内外行情和该如何高效地学习。”
紧接着，响彻云霄的掌声接踵而来，像是暴雨夜的雷鸣声。
程深双眼紧盯程渺，肚子里窝着满满的火。
可讲台上的人，高挑的个子，令人艳羡的身材，就连那张脸都美得叫人过目不忘。
他的姐姐，还真是魅力极大啊。
程渺罗里吧嗦说了有将近半个小时，程深什么都听不见，耳朵像是被人堵住了一样。
他现在只想知道，程渺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怎么不和家里人说，而且为什么又和沈霖搅和到一起去了。
望着望着，他又不经意间想起了十一年前的那件事。
程渺总是让他惶惶不安，不管是当年的那个小姑娘，还是现在这个娇媚的女人，都能让他惶惶不安。
程渺从来都没变，胆子大破了天，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什么样的惩罚都不放在心上，只受着，连疼都不喊出声。
/
放学后，教室里的人都走空了。只剩下程深一个人，带着怒气，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等着什么人。
程渺知道会怎样，从她答应秦师华要来高二七班演讲的时候，她就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做出了预判。
不过程深的反应会这么强烈，倒是在她的意料之外了。
她从后门走了进来，踱步到程深桌旁，脸上还挂着笑地看着自己的这个弟弟。
程渺喂了一声：“至于吗？”
程深抬眸横她一眼，一言不发。
程渺漫不经心地说：“我不就是没跟家里人说我什么时候回来吗，不就是回来的时候没回家打个招呼吗，不就是……”
她话还没说话，程深就已经嘭地起身，手掌重重地拍在了桌面上，发出巨响。程渺吓得身子抖了一下，随后又镇定过来。
程深强压怒火，沉声问：“昨晚，你在哪？”
程渺心虚，视线瞥向别处。她不打算瞒，但说出的话模棱两可，“家旁边。”
程深深吸一口气，从桌洞里拿出手机，屏幕一划开，就出现了那张触目惊心的照片，明晃晃地扎在人心上。
他硬生生地把手机塞到程渺手里，不容置喙地盯着她看。
事到如今，程渺也不打算瞒下去。她随手把手机轻放在桌上，郑重其事地告诉程深：“爸妈和你，都无法左右我的决定，你是知道的。”
就是知道，程深才更生气。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他清楚，劝诫什么的都是徒劳。
如果不知道，他还可以一次又一次地去努力，幻想着自己总有一天可以成功。
程深怒吼，脖颈处的青筋暴起，原本清隽冷冽的少年音顿时荡然无存，转而变成猎豹在狂啸。
“程渺！”
他倾身逼近脸色惨白的女人，若不是自己的怪毛病，他真想伸手去掐住这女人的脖子，尝试一下是否轻轻一拧就能断。
“你最好给我想想清楚！你和他在一起是没有结果的！”
程渺是第一次看见程深这样发脾气，她印象里他一直不以为意，对所有的事情都不放在心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可那又怎样呢，她还是不会改变自己的抉择。
她语重心长地重复：“我不会改变我的决定的。”
算了。
程深累了。
不想再和她做无谓的争辩。
他放软语气：“随便你吧。”
随后，拿起书包，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
走廊上，夕阳洒落。
许棠躲在六班后门，立起耳朵去听七班教室里发生的争端。
她只能零零碎碎地听到一些东西，至于他们到底说的是什么事情，她一概不知。什么决定，那个他是谁，她都不清楚。
许棠只能浅浅地看到，程深……离那个姐姐很近，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就好像他们两人在接吻。
她蓦地眼底发红，晶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心像是被人揪了一样疼。
明明是和她毫不相关的事情，她怎么会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等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了，许棠才走了进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整理桌面上的作业和文具。
书包拉链拉好之后，许棠整个人都卸了力，瘫软在椅子上，动也不想动。
突然，有人敲了敲教室的门。
是门卫叔叔。
“同学，等你走了之后记得关一下灯，顺便把门带上。”
许棠点点头。
她从抽屉里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已经到了五点半了，离最后一节课下课时过去了快一个小时。
许棠起身，把书包背在身上，离开了教室，顺手关上了门。
她人才走到楼梯口，一抬眸就注意到了站在下一层楼梯处的程深。他眸色深邃，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看。
许棠不懂，又是哪里惹到了他。
她装作没有看到他一样，缓步走下台阶。和程深擦肩而过的时候，少年冷冷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你很莫名其妙。”
我莫名其妙？？？
许棠整个人都要爆炸了。
你和别人那样。
这会儿说我莫名其妙？？？
许棠懒得和他怼，沉着怒气往楼下走，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留下。
程深皱了皱眉头，扶着冰凉的栏杆冷眼看着女孩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影儿都不剩。
和程渺闹过之后，程深本打算直接回家，却在踏出校门的那一瞬间被门卫叔叔叫住，问他是不是班上的门还没有锁上。
他说是，心想程渺肯定不会顺手带上的。
随后，门卫叔叔叹了口气说，那应该还有个小姑娘还没走，她刚出校门拿完东西又进去了。
程深问，是不是披散着长发的一个小姑娘。
那人说是。
程深没犹豫，立即折回，长身立在楼梯口守株待兔。
可许棠从教室出来之后只是冷漠地扫了自己一眼，眸中没有涌起一丝一毫的波澜，就像看到一个不相识的人一样。
他觉得此刻的她实在是太奇怪了，明明中午那会儿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对他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了，受了什么刺激？
程深整个人顿在原地发懵，想不清到底应该怎么去解释这个怪异的情况。
下一秒，手机震动，有短信传来。
“收件人：程深
别再来招惹我了。
寄件人：许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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