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可爱本人
楼梯间，猛地传来一阵哄闹声，而且靠他们越来越近。
许棠意识到，升旗仪式结束了。
程深没再和她贫嘴下去，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从她身边经过，径直回了座位上。
范俊伟率先和一波班里的男生冲进教室，脸上红扑扑的，嘴上还在说着什么话。而许棠一点都没听清，整个人还沉浸在上一个画面里。
她偏头，越过人群去找程深的视线。
那人倚靠在椅背上，自顾自地望向窗外。兴许是注意到了许棠的这道目光，他眸子里有些松动，却没回头。
许棠撇撇嘴，继续写字帖。
这一次，每一笔每一划都无比顺畅。
冯嘉回来的时候，程深仍然盯着窗外。他一直都很奇怪，窗外到底有什么好看的，这么吸引人，程深时不时就盯着不回神。
不过，在此刻，冯嘉可以确认，程深的心情好了不少。
冯嘉笑他：“深哥办事效率就是高啊。”
似有若无地，程深唇角上勾，笑了一下。
/
夜色浓郁，从窗边往外探，只能看到泛着光的圆月，高高地悬挂在空中，像是能把人窥透一般。
晚上是语文晚自习，也就是班主任的晚自习。
正式自习之前，秦师华都会先总结一下一周以来发生的种种事情和班级学习情况，今天也没逃过。
秦师华：“上周体测过去了，虽然我们班有人受伤，但是也都顺利完成了。”
许棠本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翻来覆去地看那张让自己不太满意的字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默地机灵了一下。
都顺利完成是个什么意思？？？
许棠几乎是下意识地往程深那里看，可是对方并没有接收到这个灼热的信号。
程深，在睡觉。
尽管没有得到正主的回应，但是视线扫过冯嘉的时候，他欣慰地笑了一下，好像是在跟她说“一切都搞定了”。
许棠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真的很不想再和八百米斗一次。
讲台上，秦师华还在继续。
“然后再宣布一件事，又到月底了，所以，十一月的月考又要来了。但是这次考试时间定在下下周，也就是十二月初。”
闻言，底下一片哀嚎，谁哭不过谁了还？
“好了，大家都好好复习。”
说罢，秦师华正准备坐下的时候。突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声疑问，全班人都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四十七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秦师华看去。
“老师，你怎么不说十二月中旬的艺术节啊？”
秦师华面子上有点挂不过去，她其实有想到过会被同学点到这件事，但是她还是想避过这个话题。
她脸上的表情忽然僵住，顿了几秒之后才恢复脸色。
“实验班里就数我们班成绩最差，你们还想给我提要求？能让你们去看表演就不错了，你还想参加表演？”
如果说刚才的提议是干柴的话，那秦师华的这番话就是烈火，直直扑在干柴上，不一会儿就有燎原之势。
讲台下面。
“凭什么不让我们参加艺术节啊。平行班的同学不照样参选，我们怎么就不行？”
“对啊，去年学校出事我们就没参加成校庆的活动，今年还想再让我们失望一次吗？”
“……”
诸如此类的抗议一阵又一阵地朝着秦师华扑去，像是涨潮的海浪，一波比一波强势。
秦师华打从心眼里不想让七班的同学参加，最后无法，只好从他们自己身上下刀子，他们才能心服口服。
秦师华叹气：“行，那就让你们自己决定。来，全班第一来说，参不参加。”
此话一出，底下的同学都蔫了。
“我靠……这不就是变相的不让我们去吗…太惨了我。”
“大佬什么时候参加过这种活动啊，连篮球赛都只去过一次，废了废了。”
“大家洗洗睡吧。”
许棠缩着脑袋，双手收在袖子里。天气太冷了，她一点都不想直接和空气中冰冷的空气有接触。
她左手手肘戳了戳郁郁寡欢的周致宇：“你怎么了？”
男孩撅着嘴巴，还在写题，“没听到吗？班主任让班上第一决定参不参加艺术节。”
许棠眨眨眼，不解：“听到了呀，班上第一难道会不同意吗？”
周致宇放下手中的笔，扭过圆乎乎的脑袋，一本正经地看着许棠。
“你知道，第一是谁吗？”
许棠转了转眼睛，思索了一会儿。她记得，姜桃和她说过的，程深在榜上年级第一，还没下来过。
“程深呀。”
“那你知道程深多变态吗？”
许棠摇摇头。
好奇心都要在此刻爆发了。
周致宇用食指戳了戳自己的胸口处，“人家，那是真的，心里只有学习。”
许棠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周致宇又拿起笔，但是话没停。
“程大佬，就对这些活动不感兴趣，唯一参加过的也就篮球赛了，还是因为死到临头我们班缺了个人，他没办法才去补上的。”
许棠撇撇嘴，好像他真的是这样。冷冷的面孔，还说自己唱歌是在鬼哭狼嚎，一点艺术鉴赏能力都没有，难怪了。
她又转过头去看程深。
不巧，视线对上了。
许棠落荒而逃，把脑袋埋在书里，想撞死。
程深是被秦师华的一番话吵醒的。
一直以来，他都不是特别喜欢听这位班主任说话，因为实在是太罗里吧嗦了，听她说话就像是夏日的蝉鸣，吵得他睡不好觉。
他没睡醒，被叫起来很不爽。
困倦的眼皮在打架，惺忪的眸子看到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像是蒙上了一层雾。
“程深，你来决定，我们班参加艺术节吗？”
秦师华眼底泛着光，她自信，最得爱的学子一定会和她同仇敌忾的，他们一直都站在一条战线上。
程深没犹豫，张了张嘴巴，刚睡醒的嗓音都喑哑无比。
“那就参加一下吧。”
短短的几个字，决定了整个班的命运。
最后一个短促的语气词隐没在空气中之后，高二七班死一般寂静了两秒。随后，雷鸣般的掌声响起，无数道感激的眼神都朝程深投来。
当事人不以为意，又趴在了桌子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再度睡去。
讲台上的班主任气的要死，又无话可说。毕竟这个决策方式，是自己亲口说出来的，还那么信誓旦旦。
冯嘉玩游戏的手一顿，笑了一下，又继续操作。
/
礼德一中的晚自习有两个，一个是六点半到八点二十的，还有一个是八点半到十点整的。
对于第一个晚自习，所有学生强制性参与；至于第二个，如果想要上的话，可以和老师打招呼，并上交一份家长同意书。
许棠有要上二晚的打算，但是苦于最近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全。在和许彻商量过后，决定月考之后再上。
八点二十，下课铃响起。
虽然伤口已经结痂，但是毕竟伤在了膝盖处，许棠走起路来还是略显吃力，一跛一跛的。
收拾好书包之后，她步履缓慢地往教室外面走。刚踏出教室门，就碰上打水回来的程深，还是一脸没睡醒的样子。
他这得是睡了多久还不醒啊？
睡美人呢？
这种人也能年级第一？
许棠心里冒出一大串疑问，像是泡泡一样。
程深抬眸，也看见了在门口停住的许棠。那么小的个子，肩上背着重重的书包，不得把她压垮啊？
许棠伸手指了指他：“程深。”
程深嗯了一声，往她那边走了几步。
没由来的，看着他向自己慢慢靠近的那一瞬间，竟然会有些心虚，像是被抓包的小屁孩一样。
她微微低头：“那个，你外套还在我家，我怎么给你？”
程深毫不在意：“随便。”
“那，你等会儿放学去找我拿一下？”
她这是在邀请我去她家？
不好吧？
程深眸子亮了一瞬，又匿了下去。
“我不知道你家在哪。”
“13号楼E座，你来按门铃，我就出来给你。”
“为什么是我去找你拿，不是你来给我？”
许棠突然觉得，世界都暗淡无光了。
面前的这个男生，还是个人吗？
许棠睨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还没谈过恋爱？”
“没有啊。”
“行，那我原谅你了。”
说罢，许棠就准备转身离开，却又被程深拎住书包，迈不动腿了。
“我做错了什么，你还原谅我？”
许棠悻悻地：“没没没，你没错。记得放学来找我啊，拜拜程同学。”
一溜烟，女孩就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
程深小声吐槽着：莫名其妙？
许棠踏出校门的时候，就看到了停在马路边上的银白色SUV，周宁依旧摇下车窗冲着小姑娘挥挥手。
许棠走得很慢，过马路的时候更是小心谨慎，左右观望行驶的车辆。
上车之后，周宁发动引擎，开往碧月庭。
周宁瞥了许棠一眼，小姑娘闷闷不乐的，手指在身前绞来绞去。
“这是怎么了，谁欺负我们许小棠小朋友了？”
许棠努努嘴：“叔，你们男生，都这么这么这么直的嘛？”
说着，还故意把“这么”的音拖得老长。
周宁失笑：“怎么说？”
“我们班，班上第一，脸臭，直男，情商无比低，我服啊。”
“那我觉得我比他好一点，我至少脸不臭啊。”
许棠白了一眼，不想再交流下去。
看吧，直男总是如此让人出乎意料。
/
程深按下许棠家门铃的时候，许棠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她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十点一刻。
蒋樾刚洗完澡，听到门铃的时候，马不停蹄地往门口赶。
许棠叫住她：“阿姨，应该是我同学，我去开门就行了。”
蒋樾点点头，又掉头往房间走。
许棠穿上毛茸茸的拖鞋之后，拿起那件质感很硬的黑色风衣就往门口去。
一打开门，就感觉到凉风嗖嗖地往屋子里灌。
少年笔挺地站在门口，板着脸。
许棠把风衣递过去：“喏，我还洗过了呢，给你。”
程深一把接过，搭在臂弯里，却不打算走。
许棠不解：“还有什么事吗？”
程深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在程深的视角里，这会儿的许棠实在是太可爱了，可爱得想扛回家养一段时间。
棉质的猫耳朵发带窟住刘海，小小的一张脸上是满满的胶原蛋白，粉嫩的嘴唇是这张脸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宽大的珊瑚绒睡衣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上衣领口开得很大，漂亮的锁骨露了出来。就连那双拖鞋，都可爱得不得了。
她简直就是可爱的化身啊！
怎么办。
怕是再待下去就要流鼻血了。
程深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毫无预兆地转身，作势要走。
许棠就看着他越走越远，就当他快要脱离出自己的视线里时，她沉声叫了句他的名字。
少年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女孩。
“程深，我觉得，做自己就很好。”
她顿了会儿，又补充：“就比如，即使你说我唱歌是在鬼哭狼嚎，但是我知道，我唱歌其实很好听的。人嘛，不要太在乎别人的看法，做自己就很好。”
许棠把那句短短六个字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直到她没再说别的，程深才继续脚下的步伐。
他冷哼一声，却不自觉地想笑。
“傻逼，那是你自信过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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