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泣血请求

　　二十、暗中支援

　　天气灰蒙蒙的，暴风雪来临了，身着单薄的守城军士在烈烈寒风和漫天雨花中浑身发抖，他们顶住了匈奴一轮又一轮残酷的攻城，城下匈奴死尸蔽地，伤兵哀嚎，匈奴人不管不顾，踩着同伴的尸体轮番上前，都被城上的石头砸了下来。苏醒过来的大单于气疯了，从第二天起就发起了大规模的攻城，无奈守军英勇顽抗，一次次无功而返，损兵折将。大单于巡营，见将士们士气低落，他大发雷霆，亲自斩杀了几个小头目，士气才有所好转。无计可施的大单于刚回帐中，一兵士来报，说车师后国国王地龙亲带二千兵马前来助战。大单于大喜过望，亲自出帐迎接。第二天晌午，地龙国王率领车师兵攻城，被石头砸退。耿恭在城墙上观战，一士兵匆匆跑来，拿着一枝箭头上绑着书信的箭枝，耿恭拆开一看，是乌雅王妃手书，王妃在信中说他令车师兵带了一些粮食，乘攻城的时候扔在城下，并做了标记。耿恭大喜，半夜令石修带了几十个兵士悄悄的出城收集，果然收集了一些，够将士们饱餐几顿了。他令将士们给乌英公主多带去一些，自从听说了那天耿恭在城头上带头吃人肉，她呕吐了好几天，并叫将士们省着吃。以后逢车师兵攻城，都有意外的收获，令将士们欣慰无比。

　　见车师兵马攻城时畏首畏尾，大单于等不急了，撤下车师兵马，亲自指挥匈奴轮番攻城，有几次都登上城墙了，真是险象环生。城里的形势越来越严峻，每天都有一二十人死去，看来破城只是时间问题了。

　　交上十月天气变得越来越冷，简直就是滴水成冰，匈奴暂时停止进攻，撤进了温暖的大帐。晚上耿恭巡营，张封说城头有几个兵士冻死了。他急忙和张封登上城头，见城墙上躺着几个兵士，走近一摸都硬梆梆的，还有两个兵士直视城下一动不动，张封用手一拨，直挺挺倒下。此时，这个意志坚如铁的七尺男儿，也不禁潸然泪下，命令叫起全部士兵，埋葬这些客死他乡的大汉忠魂。办毕后，他问张封还有多少人马，张封说车师兵都逃回家了，剩下的汉军将士不足三百人。他不禁仰天长叹，心想自己和这些将士们大限快要到了。范羌突出匈奴包围已有数月，还没有朝廷的一丁点消息，难道范羌没到玉门关就倒下了，还是朝廷不管他们了，他心里没有底，看来不是城破被碎尸万段，就是困在城里被冻死饿死，没有别的出路了，他心犹不干。就是被冻死饿死，也不能叫匈奴攻下疏勒城，这是能够活下去的唯一希望。想到这里，他心里豁然开朗，一计计上心来。他命令士兵们连夜把水桶打满抬上城墙，等匈奴明天进攻的时候，朝城下泼水，在这滴水成冰的天气，被泼湿的匈奴不被冻死，也会滑下摔死，他为他的这个天才设想兴奋不已，和将士们忙碌了整整半夜。

　　果不出他所料，天刚微亮，匈奴大队人马在大单于的指挥下就攻城了，等匈奴兵搭好云梯攻城的时候，他一声令下，这次等待他们的不是滚木檑石，而是城上泄下的滚滚水流，遇石就冻，云梯跟着下滑，匈奴攻城兵纷纷跌下城墙摔死，不一会，城体四周变成一片白色，城下也银光闪闪，匈奴轮换攻城的兵士不得到城下就纷纷滑倒。看到这种情况，踌躇满志的大单于仰天长叹了，看来是天佑汉军，又能如之奈何，就是城上的汉军放弃抵抗，他们也近不了城头。他命令右贤王下令鸣金收兵，再作打算。看到匈奴停止攻城，受到鼓舞的汉军将士泼得更起劲了，一片欢呼声，大单于愤恨的摔手钻进大帐。

　　城下之围暂时解了，可饥饿和寒冷时刻考验着这些坚强的战士。令将士们高兴的是，围困西门的车师兵夜里总会用箭枝射进一些食物和棉花，令耿恭和将士们感激不已，不是地龙国王和聪慧的乌雅王妃暗中帮助，说不定他们早就被饿死冻死了。更令他们高兴的是，乌雅王妃在信中说朝廷终于出兵了。

　　二十一、泣血请求

　　鲍昱、窦固的建议得到压倒性的支持，是年冬季，酒泉太守段彭、谒者王蒙、皇甫援率领张掖、酒泉、敦煌三郡以及鄯善国军队共计七千人马，开始了救援计划，范羌也随大军一同出发。朝廷的预定计划是先营救车师后国的耿恭部，再营救关宠部。大军出玉门关后，遭遇大风雪，封死了去天山北侧的道路，经诸将商议决定先营救被围困在天山南侧车师前国柳中城的关宠部。经过昼夜兼程，大汉军队兵临车师前国王城交河城下，大破匈奴支持的傀儡政权，击毙匈奴车师联军三千八百余人，另俘虏三千余人，缴获骆驼、马、牛、羊、驴共三万七千头，车师前国再次向汉军投降。

　　76年的正月，援军到达柳中城，围城的匈奴见汉军兵威正盛，不敢交锋，远远地逃遁了，援军兵不血刃的解了柳中城之围。关宠校尉经过数月艰苦卓绝的守城战，已经心力交瘁，当看着援军兵临城下时，他的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几个月来支撑着他的坚强意志，终于抵不住身体在饥饿与寒冬中的摧残，竞一病不起。段彭、王蒙、皇甫援诸将率兵进城，带来了粮食和棉衣。看到故国的亲人，关宠校尉泪流满面，乞求段彭率兵急速营救天山另一侧的耿恭，并说没有耿恭给他制作毒箭枝的秘诀，他无论如何是守不住柳中城的，说完不久阖然长逝。

　　此时，营救关宠一部的作战计划已经圆满完成，在营救耿恭一事上，救援军的副将谒者王蒙认为汉军经过千里行军，又在交河城打了一场恶仗，将士们已经疲惫不堪，疏勒城仍然在数百里之外，还要翻越终年积雪连鸟迹都罕至的雪山，再说至今都没有耿恭的任何一点消息，说不定疏勒城已经被北匈奴攻破，耿恭等人已经全体遇难了。听他说完，众将领都不吭声，此时大家心里明白，救援耿恭，首先必须翻越白雪皑皑的天山山脉，此时正是寒冷的正月，大雪漫山，有些地方的积雪超过一丈，行军难度之大可想而知，光行军路上军队减员的人数，就会超过拯救出来耿恭的部队，这个值得吗？柳中城营帐内，段彭、王蒙、皇甫援正商议继续营救还是撤兵的问题，王蒙主张撤兵，因为按照朝廷懿旨两个月的期限将到，皇甫援主张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不能见死不救。三人正在商议的时候，哨兵进来说范羌求见，段彭令哨兵带范羌进来，一进门，范羌就长跪不起。

　　“范将军，有话请起来说。”段彭说，

　　“耿校尉如今不知死活，听说将军就要撤兵，如果此时不救，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请将军收回成命。”范羌说完泣不成声，

　　“朝廷的懿旨是救援行动只能是两个月时间，我等无能为力。”段彭说，

　　“将军，救救他们吧！救救他们吧！”范羌如捣蒜似的磕头，额头都碰出血了，

　　“范将军，疏勒城在数百里之外，还有雪山阻隔，现在也没有耿校尉的任何消息，说不定疏勒城已经被北匈奴攻破，耿恭等人已经全部遇难了。再搭上数千将士的性命，值得吗？”王蒙问？

　　“疏勒城的将士们，为了国家荣誉，忍受着常人不能忍受的磨难，受尽的艰辛与苦楚，只有自己知道。没有水，将士们喝马粪上挤榨出的水汁，还面临饥饿与严寒的威胁，数百个日日夜夜，击败数十倍于己的匈奴，使大汉的军旗还飘扬在疏勒城上。万里长城尚且挡不住匈奴南下的铁蹄，他们以血肉之躯筑起的精神长城，抵挡着匈奴如潮水般的进攻。你说值得吗？”范羌反问，

　　“你……”王蒙气得说不出话来，

　　“将军，我没有反驳您的意思，疏勒城中的每一个大汉将士，个个都是英雄，只要能救出一个人，都是伟大的胜利。没有英雄，撑不起大汉帝国的强大；没有英雄，照不亮华夏民族的未来。是让英雄的传奇永远流传在历史的记忆？还是默默无声地消失？这就是值与不值的问题。”范羌继续说，

　　“范将军，不可对王将军这么说话，来人，请范将军下去休息。”段彭命令，进来两个兵士，拉起范羌往外走，“救救疏勒城的将士们吧!救救耿校尉吧！”他边往出走边回头泣血大喊。

　　二更天，段彭将军还没有睡意，在地上踱来踱去，举棋不定。哨兵进来报告说范羌还长跪在营门外，都快冻僵了，段彭拿起自己的一件棉衣，递给哨兵，叫给范羌披上。

　　四更天，段彭将军在大椅上闭目沉思，他微微睁开眼睛，走出营帐外，见范羌还长跪不起，暗淡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他身上落着厚厚的一层霜雪，在寒冬中瑟瑟发抖。他走近说：“范将军，请随我进帐。”

　　“将军，您不答应营救疏勒城，就让我和耿校尉他们一块冻死吧。”范羌说，

　　“进帐说话。”段彭说完，拉起范羌进帐，

　　“范将军，两个月期限将到，没有朝廷的命令，不可擅自动兵。”进帐坐定后段彭说，

　　“将军，我不为难您，只要您给我二百兵士，我自己去救。”范羌乞求，

　　“二百兵士，太少了吧，去也是白白送死。”段彭说，　　

　　“将军，求您了。”范羌乞求，

　　“这样吧，明天大军就要班师回朝，到时候就看你的了，明白吗？”段彭说，

　　“谢谢将军，谢谢将军。”范羌感动的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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