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小别加新婚
宇文宪这一去便是半月有余，薛蘅在府中总也不能闲着，虽说私底下总管着绣坊的生意也是不得空的，但总不能摆在明面上。豆卢妃见她无事，这王爷也没什么音讯，心里也总是矛盾着，时而妒她嫁入王府，时而又觉着她受冷落可怜。
这秀萍便在一旁出主意，薛蘅来路不明，家世卑微，虽然看着还算端庄得体，但实则依样画葫芦，并不算真正的大家闺秀，这要是参加什么王公贵族的聚会，怕是要露出马脚，不知会惹出什么笑话来。她提议让薛蘅日日在佛堂诵经学习，背诵王府家训，习得一些做妇人的道德，也算是打发清闲的时间，府中上了年纪的老嬷嬷也时常到她房中教她针织女红和伺候的本事。
左右这二夫人已经娶进来了，豆卢妃也不能将人轰了出去，也希望她能将宇文宪伺候好。当时豆卢妃见她势微，没想过其他，只觉着是不是新婚那晚薛蘅粗手笨脚惹了宇文宪不高兴，这才落此境地。宇文宪军务繁忙，她这个大夫人自然是记挂着自家夫君的，就盼着宇文宪若回府偶然想起了薛蘅，想要留宿一两晚的，也不至于因为她不会侍奉而生气伤了身子。
这日宇文宪还未回到府中便有小厮前来报，王爷已在回府的路上，午膳时分便能到府门前。豆卢妃连忙命厨房烧些宇文宪爱吃的菜，这厨房里日日备着材料，命令一下便快手快脚动了起来。
双菱正好领着二房的月钱经过，听见小厮报，忙乐滋滋地捧着银子回到佛堂，薛蘅还勤勉地跪在佛前背诵家训，一听双菱这么说，也顾不上跪得发酸的双腿，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想要跟着到前厅去迎一迎宇文宪。
这才迈出一步，她思虑了一番，却又退了回来，仍然虔诚地跪在佛前。双菱不解，“夫人，您这是？”
“若大夫人希望我同去迎接，便会命人过来通知我。若我不请自去，我这日日潜心的学习岂不是要落人话柄，平白让人借题发挥。王爷才刚回府，若大夫人能念着我的好，王爷也能省心得多。”
“可是夫人，您这样，未免太过委屈了些。”
这么一说，薛蘅倒是有些绷不住，眼眶红了些许，叹了口气，“这生活也是我自己选的，既然选了，就没了退路。在嫁入王府之前，我不是没有想过这些，也曾犹豫过。可女人这一辈子，能遇见一个倾心的男子，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我打小的愿望便是能嫁得如意郎君，愿他一心为我，我们能相守白头。这日子哪怕再难，只要我和王爷真心相爱，便也没那么苦了。大夫人无非是要个面子，任何一个女人与别人分享自己的相公，心里都不会舒坦。我何苦为难她，又为难自己呢？说到底，还是我这后来人过分些，她要什么，只要我能做的，我给便是了。”
裴文举受命来请薛蘅，不巧在佛堂外听她这么念叨，也不由得心疼起她来。以宇文宪这身份，就算是有身份的世家小姐嫁入府中，也必然要过得如履薄冰，更不用说薛蘅这山野出身。可她坚韧、隐忍，认定了一件事便义无反顾，虽说看着有些任性，却也是十分令人佩服了。
外头小厮已经来报了三回，想必宇文宪已离府不远，他定了定神，在外头候着说道，“二夫人，王爷就快到府上了，大夫人命在下来请二夫人至饭堂，厨房已准备了一桌子王爷爱吃的饭菜候着了。”
薛蘅抬眼看了看双菱，嘴边终于露出了淡笑，“好的，还请先生回大夫人，我这里收拾收拾便过去。”
裴文举的脚步声渐远，双菱才扶着她站起来，掸了掸她膝上的灰，“二夫人，这回咱们可以走了吧。”
“行了，走罢。”
匆匆步行至饭堂，宇文宪已在主位上候着，正和豆卢妃谈着什么事，面上和煦，一撇眼便看到了薛蘅。这才半个月不见，佳人面容消瘦，脸上虽挂着笑，身形举止间却透露着疲乏。豆卢妃见宇文宪的脸耷拉了下来，以为他为了薛蘅的晚到而不悦，忙招呼着道，“妹妹来了，快坐快坐。王爷前脚刚入府，妹妹便翩然而至，甚是有缘。”她还对宇文宪说道，“妹妹每日在佛堂学习府中规矩，王爷回得突然，我也才刚命人去请，这才晚了。”
“无妨。”
薛蘅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挑了宇文宪另一侧之位，施施然坐下。这小心翼翼的劲儿，要不是裴文举书信中告知家中一切安好，否则他都要怀疑是不是豆卢妃为难薛蘅了。
一顿饭下来，薛蘅也没几句话，多是他问她答，答语也是寥寥数语，无非便是“安好”之类的官面上的话。他心疼得紧，却也不想在豆卢妃面前表现得太过急切，只是晚膳后品茶时与她聊上了几句话。
豆卢妃按照之前秀萍教她的那样说道，“王爷才刚刚娶了妹妹入府便出城半月，怕是冷落了妹妹。现在这军中要事已商定，王爷也能在府中待上一段时日，不如好好补偿补偿妹妹。”这话一出，言语间尽显她的大度，就算会有不识相的下人在他面前嚼舌根，宇文宪也找不出她的错处。再者说，这半月以来，宇文宪连书信都未有一封，看着都不像是怜惜这新进府的二夫人，既是如此，这话由她大夫人说出口，宇文宪也总要卖她的薄面，最起码今日也会留宿在她的房中。
却没成想一向进退有度的宇文宪一口应允了下来，“定然是要的。本王亏待了阿蘅，这几日便得好好补偿补偿，还是夫人有心，本王得妻如此，三生有幸。”
薛蘅心知豆卢妃只是嘴上说说，想来她也不该当真，但这半个月的思念在见到宇文宪那一刻倾涌而出，也顾不上瞻前顾后了，顺着坡就下来了，“多谢王爷和姐姐体恤，那我回房收拾收拾，先行告退了。”
“本王还有公务要处理，也先行一步了，稍迟些再过去。”裴文举在一旁候着，嘴里憋着笑，跟在宇文宪身后出了饭堂往书房去，留下豆卢妃落寞地守在桌案边发呆。
过了许久，豆卢妃都没有要走的意思，茶水凉了下人们也不敢上前去添水。秀萍眼见大家为难，便犹豫着来到她身边，问道，“夫人，要不咱们也回房吧？这夜里还是有些凉，夫人要顾着自己的身子。”
“都是你，”豆卢妃一把将杯子摔落在地，“你说什么来着？王爷与那贱人无甚情意，娶过府来也是图一时新鲜，还让我装得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这下可好了，我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说出口的话也收不回来了，王爷真的去她房里了，我……我这不是造孽吗我？！”
秀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带着哭腔答道，“夫人息怒，是奴婢的错，夫人要如何责打奴婢，奴婢都认了，还请夫人不要生气，伤了自己的身子。而且这隔墙有耳，有些话语是万万说不得的，这落入王爷的耳中，夫人的名声可便毁了，夫人要三思啊。”
“这思前想后的有何用，”她哭得梨花带雨，从小养尊处优的她何时受过委屈，大婚之日已经算是隐忍了，这如今还落得个将相公拱手让人的地步，简直的奇耻大辱，“我这大夫人有何用，还抵不过一个小贱人使的狐媚招数。”
豆卢妃情绪激动，一口气郁结在胸口处提不上来，竟然有些恍惚要晕了过去。秀萍见状不对，忙起身扶住了她的身子，命人帮忙将她带回房中休息。末了下人们要退出房去，秀萍交代道，“今日之事谁也不准说出去，若日后让我听到一句不该听到的，我非撕烂了她的嘴不可。”
而宇文宪这里也收到消息，说是大夫人身子不适，已服了药休息，让他宽心。他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想起豆卢妃那苍白的脸色，也知晓今日他的话有些唐突，让她下不来台了。无奈他也确实思念阿蘅，借坡下驴，难得豆卢妃主动提起，虽然只是明面上的话，机会却是来之不易，他想也不想便应承了下来。反正这事也已经这样了，多思无益，他将写好的书信交由裴文举送出，独自一人来到薛蘅门外。
屋内烛火跳动，传来几声窃窃私语。宇文宪轻轻推开房门，却没见着屋内的人。低声的浅笑在屏风后响起，他顺着声音走了过去，正巧看见双菱将洁净如白雪的内裳伺候着薛蘅穿上。薛蘅本就天生丽质，往日里穿着粗布麻衣都显得精致非常，更别说这府中上好的衣料了。虽然方才饭桌上她神情疲惫，但也不能否认王府将她养得更加琳珑剔透，这隔着衣料都能让他心猿意马。
细碎的脚步声惊动了双菱，她慌乱地一撒手想要行礼，却被宇文宪悄悄拦了下来，并示意她出去候着。双菱抿着笑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薛蘅却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许是太高兴了吧。
“双菱，你把上回王爷让先生送来的簪子拿过来，我要簪上给王爷瞧瞧。”
宇文宪回头看向梳妆台，那簪子被端正地放在一个木盒里，簪上的珍珠晶莹光滑，想必是被日日擦拭，他便更心疼了些。
将簪子拿在手中，他轻轻地插入她已然不是很工整的发髻里，从屏风上取下腰带从身后环出双手帮她系上。虽时隔半月，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她还是警觉地发现了身后有异，刚要回身便落入了紧实又温暖的怀抱，那低沉浑厚的声音流入她的耳中，像一股清泉在她心间流淌，让她忍不住想要落泪。
“对不起，本王来晚了，委屈你了。”
“只要王爷心中有阿蘅，何时都不算晚，怎样都不委屈。”
他一把将薛蘅抱起，轻手轻脚地抱到床上，自己则单膝跪在床沿旁，抬着头深情打量，从鬓发到眉心，从眉目至掌心。
“让本王好好看看你，半月不见，如隔三秋。”
他就这么静静看着，倒是让薛蘅害羞起来，“王爷……”
“这簪子果然衬你。”他抬手将刚刚插入发髻的簪子取了下来放在枕边，而本就不太规整的发髻此刻也松开来，秀发散落在身后。
娇羞的表情更是让他欲罢不能，他倾身上前，含着她如樱的唇瓣，手里扯着刚系好的腰带，嘴里嘟哝道，“真麻烦，本王真不该帮你系上这东西……”
薛蘅一听，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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