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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霍漪就着春瑛的手看了那点心一眼,便起身回了里间,剩下青姨娘一个在着急。

  也不知道皇后娘娘要不要紧?希望她能早些好起来。今天一耽搁,她们可能要到下个月才能提出请求了,不知道会不会夜长梦多?

  与青姨娘担心霍漪的婚事计划要推迟相比,霍漪本人却要想得多些。皇后身体一向很好,怎的忽然病了?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范熙如等一众官宦千金本来是为着选秀才齐聚京中的,但到了京里,朝廷却迟迟没有下达征召令,昨日在老太太那里闲聊时,才听得范熙如提到已收到朝廷召令,十日后就要进宫候选了,今天就有消息说皇后病了?如今霍家的体面有一半是靠皇上皇后撑着,只望他们二位千万不要起了口角才好。

  但如果……皇后是真的病了呢?霍漪忽然觉得惴惴不安起来,万一皇后有个好歹……应选的闺秀当中,有不少出身大家、端庄娴淑之人……京中只怕又要起风波了,霍家、李家还有顾家,都身处官场,免不了要受波及……

  霍漪绞尽脑汁猜想着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以及应对之法,直到春瑛进来催她吃午饭,才惊醒过来。春瑛见她脸色苍白得象纸一样,额间微微生汗,便皱皱眉,忍不住鸡婆:“表小姐,如今身体不舒服,就要老实说,可别闷出病来。”又不赞成地看着她身上的衣裳:“菊儿没侍候你换衣服吗?大热天的,表小姐不觉得热?”霍漪勉强笑笑,随口叫来菊儿,服侍自己换上家常纱衫罗裙,又洗了脸,方才带着春瑛、十儿去老太太院里吃饭。

  吃过饭,老太太带着一帮小辈回到花厅,歪在竹榻上,下半身盖着薄薄的纱被,面前摆着两张小几,一张设有炉**三事,另一张放了茶水和干鲜果盘,背后有丫环不快不慢地打着扇子。老太太背靠藤枕,手持一柄玉如意,舒舒服服地听着晚辈们说笑,心里很受用。

  但看得久了,她发现外孙女儿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脸色也不大好,心中纳闷。这时,儿媳安氏过来请安了,她觉得有几分扫兴:“不是说有家务要处置么?你这是吃过饭了?”

  “是,媳妇儿吃过了。”安氏行了礼,才在旁边坐了,陪着聊了一句,便抬眼瞥向霍漪,仿佛不经意地道:“前儿听说外头有人送信给外甥女儿,二门上的人偷懒,竟不查问明白就送进来了,我真吓了一跳!从没听说有外头不知底细的人往内宅送私信还送成了的,漪儿,可别是歹人在使坏吧?你姑娘家脸嫩,不好回绝,只管告诉舅母,舅母替你出气去?”

  霍漪顿时涨红了脸,咬咬唇,才淡淡地道:“舅母说的话,漪儿听不懂,几时有不知底细的人给漪儿送信?”

  “我是听你的丫头说的,难道有什么不对?”安氏仿佛忽然想起什么,“是了,我听说那丫头已被你撵出去了,可是犯了什么事?我瞧她倒是个忠心知礼的孩子。”

  春瑛眼睛都睁大了,这算是直接落霍漪的面子了吧?太太怎么糊涂理直气壮起来?二门上……难不成有疏漏?她拿眼角偷偷看了菊儿一眼。

  菊儿憋红了脸,上前一步道:“舅太太容禀,东儿原是摔了一件贵重的首饰……”

  不等不同说完,安氏便打断了她的话:“我在跟你家小姐说话,你一个丫头插什么嘴?!”菊儿顿时僵在那里。

  霍漪脸色红得快要滴出血来,荆氏、宜君、惜君和范熙如见场面尴尬,也都不敢出声。老太太不悦地咳了一声,由丫环搀扶着直起身来,不耐烦地道:“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是霍家送来的家信!漪儿和她姨娘虽住在咱们家里,却也有自家的家务要过问,哪里有什么来历不明的私信?!”

  安氏虽不服气,却也只能恭敬地回答:“老太太,媳妇儿原也以为是霍家来的信,从不曾起疑,只是漪儿的丫头……”

  “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乱嚼舌头,你就信了?!漪儿叫你一声舅母,敬你是长辈,可到底还是亲戚!你有空去管亲戚家的内务,不如多花些心思去料理你儿子的婚事!如今新房也建好了,家具摆设什么的可都采买好了?敞哥儿独自一个住在外书房的小屋子,大热天的觉都睡不安稳,真真可怜!你不如早些在新院子里收拾出一个厢房来,让他搬回去住是正经!”

  安氏仿佛吞了只苍蝇般,硬着头皮应了,暗地里却拿不善的眼光斜了霍漪一眼,被春瑛看了个正着,不由得打了个冷,心下有些不好的预感。

  老太太又安抚霍漪几句,便道:“你身边既然少了一个人使唤,怎的不告诉外祖母一声?我好找人补上。”随即指了一个叫暖玉的二等丫头给她。

  霍漪谢过外祖母,重新坐下,虽有范熙如和宜君凑趣,尽力让气氛恢复到原本的欢快,但安氏板着脸坐在那里,众人怎么也轻松不起来。老太太扫兴之极,又觉得困了,便索性让大家散了,自行回屋睡午觉去。

  暖玉跟着霍漪回了小院,春瑛冷眼看着,觉得她倒是个沉静又知道分寸的人,而且眼神很正,不是那种会耍小心思的,便暗暗松了口气。不过暖玉跟她们并不是太亲近,有些端着,当太太安氏的丫头过来召人,或是问话时,有她在场弹压,来人也不敢太过分,让春瑛十儿等人如释重负。因此,尽管暖玉还是那副冷冷的模样,众人也爱跟她说话相处,甚至有人拿她的名字来说笑,说她不该叫暖玉,反而该叫冷玉才是,她听了,也只是淡淡的,并不着恼。

  太太的刁难貌似告一段落了,但霍漪心中仍有根刺在,青姨娘更是不停地回想是否有任何疏漏之处,可有留下物证或痕迹,菊儿甚至亲自到二门上找霍家家丁打听,东儿回去后都做了些什么。春瑛和十儿私下说起,也有几分担心,万一叫太太知道了实情,她们两人也算是帮凶了,可别惹来祸事才好。

  又过了几日,霍家二太太张氏带着小嗣子上门来了,先是在老太太面前说了一会儿话,当霍漪带着菊儿和春瑛赶过去时,张氏只是笑吟吟地盯着她瞧,看得她有几分不安:“婶娘看我做什么?”张氏又笑了,却不说话。

  老太太暗暗叹息一声,脸上重新挂上笑容,道:“有人上门向你叔叔提亲呢,正是你娘从前提过的顾家,那位顾大人还留着你爹生前的一封信,请你叔叔将你许给他儿子。你叔叔……已是应了。”

  霍漪怔住,睁大了眼。春瑛也愣住了。那位二老爷……这就答应了?!

  春瑛迅速望向霍漪,有些反应不过来。

  为了能摆脱侯府安排的联姻,跟顾家少爷成功订亲,霍漪和青姨娘费了多少心思呀?又是私密通信,又是撵走贴身丫头,又是到老太太跟前演戏,又是进宫求皇后赐婚,结果诸多计划才刚有了眉目,顾家那头就已经把婚事定下来了?!

  霍二旁爷怎会这样爽快?他虽然自恃清流,极少与侯府来往,但对于侄女与侯府嫡子的婚事,也是心里有数的,没说赞成,但也没反对,毕竟这里有长嫂李氏的关系在,庆国候又是位“忠君派”。顾家虽是他亡兄旧友,但既无婚约,又没信物,加上是新相识,他怎么会没问一声霍漪和侯府的意思就答应了?莫非顾家老爷有什么绝招?

  霍漪同样震惊非常,她那一瞬间的茫然似乎让老太太的心情稍微好了些,抬手招她过来坐在身前,慈爱地安抚道:“事情虽说定得急了,但你叔叔也是深思熟虑过的。那顾家听说跟你们家也是极熟的,想必他家孩子的性情你也听说过?青姨娘倒提过几句,说是个极聪明懂事知礼的好孩子,又才高中了二甲传胪,可见才学也是极好的,并不辱没了你。听你家二太太说,原是你父亲当年和顾大人通信时,说好了要结亲的,只是后来分隔两地,你父亲又没了,才耽搁下来。那位顾大人隔了几年,才得了机会回京述职,刚到吏部报备,便拿着信到你叔叔家去了,他知道你还未许人家,也大大地松了口气呢。你叔叔也是在那时候,才知道当年你父亲替你议过这一门婚事。”

  张氏在旁笑道:“我们因未曾听嫂嫂提起,也有些半信半疑的,但老爷看了顾大人拿出来的信,才知道是真有此事。再看日子,那信正是在兄长亡故前一个月写下,听顾大人说,足足在路上转了两个多月,才到了他手上。恰逢那时云南有动乱,顾大人忙完公多,才得空派人送回信,谁知到了南京,兄长已经去了,嫂嫂与侄女儿又回了京。他家原先还以为几年过去,侄女儿必定已经定了人家,还在惋惜没了一位好媳妇儿呢。他家哥儿本年进京赶考,听说侄女儿就寄住在府上,并未出嫁,便立刻送信回家。正好顾大人要入京述职,就立时赶了过来。”她叹了口气,望着霍漪道:“可见姻缘真是天定的,既然是兄长的遗愿,你叔叔和我少不的要替他办好。你放心,顾家的孩子我们已是细细看过,确是个好的。”

  霍漪红了脸,低下头绞帕子不说话。春瑛站在她身后,心中暗暗叫好。那位顾大人看来也不笨嘛,其实早年间他和霍家姑老爷既然有意结亲,信件里难免会提到几句,拿来做婚约的实证,只要一句:“守信”的牌子压下来,正好能说动性子清高的霍二老爷。顾公子是新科进士,家里也是读书人家;跟祖上以军功封侯、财大气粗却无功名在身的侯府嫡子相比,自然更合霍二老爷的脾气。

  老太太见霍漪脸红,便笑道:“女孩儿脸嫩呢,二太太饶了她吧?”与张氏相视一眼,捂嘴笑着打趣霍漪几句想,她才静下来,想了想,正色道:“二太太,照理说,漪儿既定了亲,就该回家中待嫁。但漪儿的母亲去得早,她又在我身边陪了几年,我实在舍不得她,不如就让她暂时留在咱们家里,再陪我些日子吧?”

  “这……”张氏犹豫了,老太太的话虽然有理,但霍漪毕竟是霍家的女儿,他们霍家又不是小门小户,哪有让女儿到别人家待嫁的道理?何况出嫁的日子总要看顾家的意思。

  春瑛在旁,心下也在打鼓,这位表小姐是早一日离开侯府,自己才能早一日轻松,如果她再住一段日子,谁知道会不会闹出事来?

  老太太见张氏犹豫,便道:“并不是叫她从我们家出嫁,只是在婚期定下前,让漪儿陪我再住些日子。此外,她嫁出去,就比不得如今做女儿时轻松了,为人妻、为人娘的道理,还有理家交际的本事,都要学一学。我知道二太太也能教她这些,但是,二太太别怪我倚老卖老,我活了几十岁,从重孙子媳妇做起,到如今我也有重孙子了,见过的世面,经过的事儿,都比你多些。她来是要嫁到为官作宦的人家去的,比不得霍家本家或是咱们家这样,只是享清闲的人家。姑爷有功名,日后必定要出仕,需得一位贤内助帮衬。漪儿虽聪明,有些事却未必知道,我是她的外祖母,自然要提点她几句。

  张氏一想,觉得果然有道理。她虽然也是一家主母,但因家中人口简单,产业又不多,还算得心应手。自从小儿子继承了本家的产业,她要帮着管理那一大批祭田、庄子、商铺之类的,若不是侄女儿将亲信的几个管家娘子都派了来,她必定会手忙脚乱。再者,她在官场交际上的天分只走平平,因丈夫向来不喜交际,平日只跟几位清流大儒来往,自己也就省了许功夫,但这几年跟别家的太太来往多了,她也知道自己有许多不足之处。这么想来,侯府的老封君果然比自己更适合教导侄女儿。

  想了想,她便道:“如此,就劳驾老太太了,只是一应陪嫁之物,还得我们家自己筹备才是。”

  老太太笑了:“二太太多虑了,她老子娘早给她备下了嫁妆,用不着我老太婆多事。不过我当外祖母的,也少不得要给外孙女儿添几样妆奁。”

  张氏笑着打哈哈过去了,又聊了一会儿,便暗示着要跟霍漪私下谈话。老太太正想着要安抚自己的亲孙子,便放她们离开了。

  回到小院,张氏拉着霍漪问了些身体饮食之类的话,才让儿子给姐姐背诵最近学的功课。霍漪笑着听了,摸摸弟弟的头,叫暖玉拿了点心来哄他到旁边吃,才低头对婶婶道:“婶婶,顾家……”

  张氏笑了笑,淡淡道:“婚事已是定了,连庚帖都换过了,你就安心吧。你叔叔不知道那些事,我也当不知道,只是过门前,你要守着规矩,不能再有差错了。”霍漪涨红了脸,起身向张氏福了一礼,又默默坐下。

  张氏看了看不远处的春瑛和十儿,道:“顾家人口少,又行事从俭,你嫁过去后,比不得在家时娇惯,这段时日里,就把家务事学一学,老太太在的道理也要牢记在心,往后必有大用处的。再则,陪嫁过去的人不能多,我跟你叔叔商量过,恐怕只能带两个丫头,两房家人,再有几顷田地,兄长和嫂嫂给你备下的嫁妆,就折成金银财物陪过去吧。

  没事别拿出来使,免得顾家人多心。”

  霍漪只有点头应声的份。

  春瑛站在边上,眼观鼻,鼻观心,十分老实,心里却在想:表小姐这一嫁过去,也许是称心如意了,但日子就未必有在家里舒服。不过这都是她自己选的,怨不得别人。而且她既然只带两个丫头,一定不会有自己了,应该是菊儿和另一个霍家的丫头吧?只可惜她是真的要在侯府再住一段日子,只求太太是个讲道理的,不要再来找麻烦,反正在小姐另外定了人家,跟这侯府没关系。

  张氏嘱咐了许多话,到最后才道:“婚期一定,就得搬回去了。这些日子,你尽量留在房里,闲时只去这府里的老太太、太太跟前请安,别处就少去了,书也少看,女红家务一要紧。几位表兄弟万不可再见,你也知道先前的风声,顾家父子均在京中,别叫他们多心。”见霍漪惴惴地应下,她叹了口气,轻声道:“婚事早些定下也好,如今不比往日,顾大人听说是要高升了,你叔叔说,不是江西就是湖广,多半是个布政使,姑爷也会放外任,过些日子就有旨意了,到时候京里多的是盯着他们的人家。你……你万万不能出差错!”

  霍漪见婶婶说得郑重,忙肃然应下,心中也有几分不安。觉得无论如何,都要把舅母安氏安抚好才行。整个侯府,除了她,再没第二个人会找自己麻烦了。

  张氏又坐了半个时辰,便带着儿子走了,这时安氏才从外头回来,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就有人报告上来,说霍家表小姐定了亲事,是一家姓顾的,霍家已经应了,才会只会老太太一声。安氏立时有些恼火,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一向看不惯这个外甥女,不想她嫁给自己儿子,如今岂不是正中自己下怀?又忙打听那顾家是什么来历,得知是外省的官员,不过儿子倒是新科进士,还是二甲第一,心里有时酸有时喜,酸的是霍漪居然嫁了个不错的人家,喜的是那未来外甥女婿的名次比李敞好太多了,正可以笑话花姨娘几句,看她还有没有脸整日拿着儿子的功名说嘴。

  知道顾家家境一般,安氏便不再纠结了,霍家横竖早已败落,除了那两个祭田庄子,其他产业都在自己手里捏着呢,只要自己推说一句是替小嗣子管的,霍漪一个外嫁女便休想拿回去。既然她已不成气候,又没福气嫁自己的儿子,自己又何必跟她一般见识?

  于是在霍漪的婚事传开时,安氏非常大方地送了一套金头面和二十匹绸缎给外甥女儿添妆,完全没有为难的意思,还私下嘱咐身边的丫头不要泄露不改泄露的话,叫霍漪与青姨娘在意外之余,也有几分庆幸,而春瑛等人,则更是松了口气。

  过了几日,霍漪特地把春瑛叫了去,摒退众人,和气地问道:“春瑛,我再过几个月……就要出嫁了,你可有什么打算?尽管跟我说,若我能办到,一定替你出力。”

  春瑛眨眨眼,心想,要不要趁此机会,求霍漪放自己出府去?

  春瑛虽然心动不已,但在霍漪面前,还是没忘记谨慎二字。这些少爷小姐什么的都是高高在上的,想法跟她们做丫头的完全不同,更别说里头还有古代人和现代人的思想差异了,如果坦白说自己想要赎身出府,天知道表小姐会不会觉得自己不忠呀,不知好歹呀之类的?

  于是她一脸温柔和顺地福了一礼,答道:“奴婢不明白表小姐的意思。”却没说那句人人挂在嘴上的“一切听从小姐吩咐”——万一霍漪信以为真就不好了!

  霍漪见状,微微苦笑,有些为难地低头绞了绞帕子,仿佛鼓足了勇气,才再开口:“我知道……你必定当我只是在说场面话……可我是真心要问你的……我……”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我从前自以为聪明,许多事都自作主张,外祖母疼我,舍不得说什么,姨娘事事顺着我的意菊儿她们又不敢开口,我还当自己做的都是对的。那日婶娘来说定亲的事……她嘱咐我许多话,也给我说了些为人处事的道理。我这几日细细回想,便禁不住冒了一身冷汗。原来我从前有许多事都做错了!”

  春瑛心中正想“你知道错就好”,却冷不防被霍漪一把拉住手,吓了一跳:“表小姐……”

  霍漪咬咬唇,仍旧板握着她的手道:“前些日子,你曾劝了我几番话,我只半信半疑,并没怎么放在心上,如今想来,竟然都是对的!你劝我让弟弟多跟家中管事们见面,免得底下的人不知道正经主子。我这几个月偶尔叫弟弟见见蔡总管和几位管事,却没叫他插手家里的事务,可如今我眼看就要……万一我不在京里了,弟弟又该如何是好?家下人等,都习惯了以我为主,弟弟虽是嗣子,却正经连个帐本子都没见过呢,家里使唤的人,他连名字都记不全。我逼得姨娘说了老实话,才知道有好些管事并没把弟弟放在眼里……弟弟年纪小,又是个老实的,受了委屁也不敢跟我提……若是我能及早想到这些,安排妥当,何至于此?!”

  春瑛赔笑道:“表小姐也别太过担心了,如今还有时间不是么?管家们大都是几辈子的老人了,办事老到,小少爷身边还有锦绣姐姐和玲珑姐姐她们照顾再说,还有青姨娘呢,二老爷二太太也不会袖手旁观的,您出了门子,自有人替小少爷理家。”

  霍漪微微皱了皱眉头,但想到青姨娘,便也放开了,微笑道:“说得是,再不济还有姨娘看着,她必是要搬回老宅去的……”又紧了紧握住春瑛的手,“我到底是考虑不周全,还好那一回我听了你一句,让弟弟常常到这府里请安,外祖母也挺喜欢弟弟。有了侯府的帮衬,又有二叔二婶看顾,弟弟往后在京里,想必也能站稳脚跟了。”

  人家的亲生父亲是皇帝近臣,又没了受人觊觎的船队,自然可以站稳脚跟。春瑛并不觉得侯府真的会把小嗣子看成亲外甥那样看顾,只不过有老太太和侯爷一日,还能给点面子罢了。当然,这些话她是不会

  说出口的,只是委婉地道:“那日二太太来时,似乎提起二老爷要升侍讲学士了,那可真真是请清之极。有了他家的看顾,表小姐何需担忧小少爷无人可依?”

  霍漪心中有些不以为然,她本是公候之家的小姐,虽知道世人都认为翰林尊贵,但在她心里,总觉得那样的人家比不得延纬百年的大世家可靠。皇帝近臣固然体面,可一旦失势,也倒得比别人快,不像他们这些旧世家,虽然说不上显赫,但也不会太落魄,无论沉浮,都才一股底气在。

  但这些话她是不会跟丫头讲的,便顺着春瑛的口气道:“你的话有理。”罢了,二叔家也是霍家分支,当得起世族之名,况且的她有献船队的功劳,皇上无论如何也不会叫弟弟吃亏的。

  她拉着春瑛的手笑道:“瞧我,都说到哪里去了?我原是想说,你几次好意提醒我,我都没放在心上,还对你不大亲近,你却没怪我,反而还救了我一回,我的心里,是很感激你的。”

  春瑛一个激灵,脑中警钟大响,忙挣开她的手,退后几步福下身:“奴碑不敢,奴婢不曾提醒表小姐什么,也不曾救过表小姐,表小姐这话折杀我……折杀奴婢了。”勉强说了一番自谦的话,求盼着这表小姐别出什么幺蛾子。

  霍漪神色才些黯然,勉强笑道:“我是说真的,你这样生分做什么……”她心中微微有些后悔,低头道:“先前你不在,我先问了十儿,她也是你这般……我知道从前是我不对,总觉得自家人才可靠,明明知道你们都是好丫头,做事细心周全,却还是倚重自家人,哪里想到反而是自家人生了外心,叫我差点儿吃了大亏……如今我想明白了,家生子又如何?人心最重要!我自己没能带眼识人,你们不信我,也是我活该……我只盼着能做点什么来弥补,就当是报答你们救了我一回吧。”

  春瑛半信半疑:“您说您先前问过十儿……”

  “是。”霍漪微微一笑,“十儿说,她从前是在三表哥院里侍候的,若是我离了这府里,便情愿回三表哥那儿去……我想着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三表哥院里的丫头偶尔来请安,也提过那里缺人手,我只需在外祖母面前提一提,也就完了。你……你的什么打算?尽管说出来吧?”

  春瑛犹豫了,她真是恨不得立马说你放我出府去吧我想要自由,但是,听霍漪方才的口气,认为东儿这个“自家人”是“生了外心”,说明对方的思路跟自己完全是两回事,她拿不准赎身这个要求算不算是生了外心。但这机会实在是太好了,她又舍不得放弃,一咬牙,决定冒点险:“表小姐被怪我脸皮厚,左右屋里没旁人,我就大着胆子说了。”

  然后清清嗓子,徐徐道:“我家里父母原是商量过的,因姐姐是嫁到了外头的殷实人家,便打算日后求生人家恩典,叫我也嫁到外头去,因此,本来就只打算让我在府里再当两年差。如今表小姐既然要回家待嫁,自然是不带我们走的了,我留下来,另寻去处,也是麻烦,不如请表小姐帮着说一声,直接放我出去就完了。我父亲已经升了管事,家里不缺我这一二两月钱,加上父亲事忙,母亲一人在家带着弟弟,很是劳累,我回去也能帮衬些。”顿了顿,小心抬眼偷看霍漪,“这样一来,表小姐不用太过麻烦,也不需要老太太烦心,要我地方安插我,您看……”

  霍漪看了地一眼,目光含一丝疑惑:“你说……放你出府……是指不给你安排差事……还是……”她有些不解,要知道大户人家的家生子,没一个会愿意放弃差事的,那几乎意味着无用,是吃白饭的。

  春瑛哪会明白她的想法?还在那里尽可能委婉地说呢:“还请表小姐开恩,直接放我出去吧。

  虽说闲置也是一样的,但过两年总要再求恩典,到那时,我身上没有差事,就不好求太太开恩了,就不好求太太开恩了,还不如现在就办妥。”

  “这……”霍漪有些为难了,“你是侯府的家生子,虽说如今在我跟前使唤,但直接放你出去……我原以为你也跟十儿一样,想回三表哥院里侍候呢……”

  春瑛眼珠子一转,笑道:“我虽是府里的家生子,但老太太早已发话,赐给表小姐了,自然该求表小姐开恩。本来我也想过回浣花轩的,但仔细一想,十儿已经说了要回去,浣花轩能有几个缺?若是安排不下,岂不是叫表小姐为难?何况我比不得十儿,在那院里就没待够一年,仗着表小姐的话回去了,叫那些挤破了脑袋要进去侍候的人怎么想?我可不愿意叫表小姐受拖累。”

  霍漪眉头舒展了些,微笑道:“我就知道,你这丫头有时候嘴上说话不好听,其实心地好着呢。这事儿算不上为难,只需跟外祖母说一声就行,但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一个定了亲的人,接连爷两个丫头送到表兄身边侍候,别人还不知道会怎么偏排呢。单安排十儿一个,倒还能说是完璧归赵……”顿了顿,忽然有些明白:“三表哥院里……的确人不少了,虽说这几个月安静了些,总还是有些闲话的……你是个有心气的人不愿意淌那浑水,我就成全了你。”

  春瑛眨眨眼,摒住呼吸:“那表小姐的意思是……”

  霍漪笑道:“我自会向外祖母和舅母请求,管保叫你们称心如意便是。”

  春瑛大喜,幸好在几年的规矩熏陶下,没有失态,还记得要下跪磕头:“谢表小姐恩典!”

  霍漪笑着受了,又道:“你出去时,就叫桑儿进来吧。”春瑛知道她这是要问其他人了,便再道了谢,退出房去,叫了桑儿,才钻回自己房间里,关上门,便扑到床上乐。

  有表小姐开口,这事一定能成吧?一定能成吧?!

  春瑛心中暗暗盘算,要是这回能成功,既不用劳烦周念,也不用找胡飞帮忙了!到时候她可以在家帮着照顾弟弟,也可以悄悄帮着打理出租房子的业务,要是借口搬去姐姐家住,甚至能背着人再想些赚钱的法子出来。她立马翻身下本,从床底拉出一只大箱子,打开锁,又从里头捧出一个一尺见方的匣子,打开上头挂的三把铜锁,看了看里头那近半年来新得的半匣金银首饰,粗粗点了一遍,数着至少也能值上百两纹银,够家里再买一处房产了。这是她的私房钱,若是买的房子归在她名下她光是当房东,也饿不死,再加上胡飞那里赚得的……

  唔,还是得劝动父亲:快点赎身出来,凭着这些钱,再请胡飞帮忙参详参详,找个稳妥的生意做一做,就不怕坐吃山空啦!

  春瑛心里越想越美,听得外头有人经过,忙重新将匣子锁好,放回箱子推入床底,坐回床边拿过针线就缝,但注意力就是没法集中。

  没过多久,十儿乐呵呵地推门进来,问:“你在这里做什么呢?她们都在一处玩闹呢!”

  春瑛忙丢开针钱,拉过她小声问:“表小姐叫你去了是吧?你要回三少爷院里去?”

  十儿笑道:“那是自然。我本是从那里来的,不回去,还能上哪儿?管家们正我人去侍候新二少奶奶呢,我可不要被选过去!”

  春瑛有几分担心:“我们年纪都不小了,又是二等,回去了,是个什么章程?又能再侍候几年呢?洗花杆的丫头本来就多,事儿也多,你就不怕回去了,还要继续烦心?”

  十儿哂道:“我又不去争做姨娘,烦什么心呢?自从曼如回了家,几个月了,三少爷也没松口叫她回来,我看浣花轩里必定要升一个上去的,二等自然就会少了一人,我回去正好补上,那几个小蹄子也就不必担心会的新人上来了。我是那院里的老人,事事都是熟的,比在别处强。更何况,我们姓王的正有麻烦呢,若我回去三少爷身边侍候,我家里也能松口气。”

  春瑛想想也是,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叹道:“那你多保重吧,我已经求了表小姐,到时候放我出府去了。”

  十儿张了张口,很是惊喜:“这么说,你也算是心想事成了?了不得!往后你出息了,可记得拔根汗毛给我!”

  春瑛知道地说的是什么典故,拍了她一记:“说什么呢?”两人笑成一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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