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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霍漪喝了口茶,仿佛恢复了力气:“我从没这样害怕过,只担心会露出端倪,但外祖母看起来似乎信了,只是责怪我……有些失态……所幸她老人家并未起疑。”说罢又两眼巴巴地望着春瑛:“接下来要如何?”

  如今倒赖上自己了?春瑛心中觉得好笑,面上淡淡地道:“暂时先让青姨娘在老太太面前提起当年的约定,叫老太太心里有数,也就够了。表小姐不是说,顾公子不日就要和他父亲一起到霍二老爷家提亲了吗?慢慢等就是了。反正你跟三少爷又没有正式婚约,府外头的人也只是听说过风声,并无准信,只要二老爷应了,老太太也不好反对吧?”有了今晚在老太太面前演的这一出,就算太太安氏提起表小姐私下与府外通信的事,老太太也不会信她,春瑛对霍漪是否能嫁得如意郎君并不太关心,只求自己和十儿等人能平安无事就好。

  霍漪怔怔地点头,却又放不下担忧:“外祖母……还有舅舅,一直想着我嫁给三表哥呢,若是瞒着他们另行定了亲事……只怕两位都会生气,……日后霍家和弟弟……”她咬了咬唇,没再说下去。

  春瑛暗自腹诽,既想借人家的势,又不想嫁人家的儿,世上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

  十儿也在一旁冷哼一声:“表小姐打得好算盘,又想嫁给心上人,又想咱们侯府给您霍家撑腰,也太贪心了吧?”

  霍漪红了脸,羞愧地低下头,菊儿咬牙道:“你这丫头,今晚说了多少难听的话!还有没有规矩?”

  十儿撇撇嘴:“我没有规矩,难道你们就有了?笑话!咱不说小姐,只担你们家的东儿好了,今晚闹到这地步,就算院里其他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也该听到动静了,可东儿却一直没来,谁知道她是去了什么地方,跟些什么人在一起鬼混呢!”

  菊儿气得脸都青了:“这种话你也敢在小姐面前说?!东儿是生了病在房里歇着,你休要往她身上泼脏水!”

  春瑛、十儿与青姨娘一听到这话,脸色都有些古怪,十儿飞快地冲出去,到东儿的房间里打了个转,便回来得意地道:“你说谎,她屋里哪里有人?!”

  青姨娘闻言对霍漪肃然道:“小姐,八成是东儿泄得密”然后又转向菊儿,厉声喝道:“还不快老实招来,东儿究竟去了哪里?十儿曾经听到她跟你抱怨小姐将南棋嫁给了周管事,却安排她陪嫁,还说她不愿意离开京城,是不是?”

  菊儿大吃一惊,忙跪下道:“姨娘,东儿不会做这种事的!”

  “你只管说她有没有说过这些话!”

  菊儿眼圈红了,哽咽着点头道:“有是有的,但那不过是玩笑罢了,她只是一时耍性子,才会糊里糊涂地说了傻话,可是到舅太太那里告密,坏小姐的名声,她是绝对不会做的,不说其他,她一家子都在咱们府里呢,她要真这么做了,难道不怕她老子娘捶死她?”

  青姨娘跺脚道:“她有了这个想法,就该捶死了,小姐几时亏待了她?她因着没能嫁个管事,就敢心生别念?!”

  菊儿哭道:“东儿哪里敢有这样的妄想?只是平日听她说起,她自小在南边过惯了好日子的,进了京,也是一样的锦衣玉食,再者,她父母在旧宅里占着好差事,又只有她一个女孩儿,千宠万宠,只盼着将来她能有出息呢。她原想着,小姐嫁进这侯府,门当户对,又是亲戚,三表少爷性子又好,待小姐一向体贴,小姐必定能过得很好,她自己也有了着落,可小姐却念着顾家少爷……顾家的情形,我们这些从小跟着小姐的人,都是尽知的,顾家家境虽不差,却讲究勤俭持家,顾家太太还要亲手做饭菜给夫君儿女吃呢,家中仆人又少,小姐从小娇养,进了他家的门,还不知会怎么受苦呢!”

  十儿在旁冷言冷语:“只怕还不止吧?若是表小姐成了咱们家三少奶奶,东儿姑娘将来说不定能给三少爷做小呢,不然也能嫁给府中的管事,风风光光的……不知道顾家公子看不看得上她?”

  青姨娘面无表情地插了一句:“顾家有规矩,子弟年过四十无子方许纳妾。”

  十儿朝着夫瑛挤挤眼,春瑛忍住笑,悄悄拧了她一把。

  菊儿咬咬唇,低头哽咽道:“东儿……原意也是为小姐着想,我本来觉得她的话有道理,但是婚姻大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们做丫头的,总不能违了小姐的意,便劝了她好几回,她就没再提起了。”说到这里,她带着几分怨恨地瞥了十儿一眼,哭着爬到霍漪脚边,磕头道:“小姐,求您明察,东儿从小侍候您,她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知道么?抱怨几声是有的,小心思……也难免,但她从来没违过您的意,背主更是万万不可能!您可别听人说了几句闲话,便定了东儿的罪,这院里的人也多,只有几个是咱们自家来的,兴许有人听到了风声,说出去了也未可知。”

  十儿按捺不住冷笑道:“你的意思是我在胡说了?好,咱也不罗嗦……只问你一句,如今三更半夜的,东儿去了哪里?你方才说她病了在屋里待着,可她分明不在,这又是怎么说的?”

  菊儿一窒,也答不上来了,心中不禁暗暗埋怨东儿,瞒着人出去,怎么也不跟自己说一声!

  霍漪神色仍处于震惊之中,她从来没想过,身边最亲近的丫头会背叛自己,如果这是真的,那她还可以相信谁?你的双手微微颤抖起来。

  青姨娘心中一痛,便喝问菊儿:“东儿的去向,你究竟知道多少?!还不快说出来。”

  菊儿哭着道:“奴婢当真不知,今儿一早,东儿就说身上不好,听说二门上张福临家的懂些药理,这府里的人,有寻常头疼脑热的小病都会找她讨药吃,便跟我说,也要去讨上一丸,我就让她去了,今儿一日都有事做,我也顾不上找她,吃过晚饭见她屋里没灯,只当她已经吃过药回屋睡下了,万没有想到她到眼下还不曾回来……”

  听起来似乎还算合理,但春瑛心里清楚,东儿的嫌疑几乎是九成九了,二门上的张福临家的,的确是懂些药理,也偶尔会给府里的丫头配药,治个春癣夏痱什么的,但是……

  不等春瑛开口,十儿已抢先说了:“哟,真巧,张婶子的干女儿,可不正是太太跟前的丁香姐姐么?”

  菊儿脸色刷的一下白了,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这……这怎么可能……她怎么会……”

  青姨娘怒道:“没想到我们家居然养出一只白眼狼来了,还等什么?快把人拿回来问个清楚!”

  春瑛忙道:“姨娘,这事儿不能张扬,无缘无姑地闹出来,岂不是叫人起疑吗?小姐的事正要瞒着呢!”想了想,又道:“从没有哪个丫头夜不归宿的,她要不是留在太太那里,就是躲起来了。她毕竟是霍家的人,逃不掉的,表小姐和姨娘要找她,还要谨慎些,别让她把不该说的话说出来了。”

  霍漪和青姨娘均是脸色一白,渐渐冷静下来了。沉默了一会儿,青姨娘用力褪下手腕上戴的一只白玉镯子,镯子掉落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转眼就被他一脚踩断成三截。她抬眼淡淡地道:“东儿那丫头,竟然将我最心爱的镯子打碎了,快把她拿回来受罚!”

  霍漪咬咬牙,没说什么。

  菊儿痛哭失声,向她磕头:“奴婢替东儿谢小姐恩典,谢姨娘恩典。”

  春瑛眨眨眼,有些糊涂,她原本以为青姨娘是打算给东儿随便安个罪名,就象以前太太惩罚青儿那样,把她打一顿再撵出府,但看菊儿的态度,又不像。不过仔细想想,只是打碎姨娘的镯子,算不上什么大罪,从轻处置的话,只需跪两时辰或挨几尺子,从重处理,也就是撵她出去而已,以东儿背主告密的罪名来说,这样处置已经是轻得不能再轻了,当中虽然有表小姐和青姨娘都是容易心软女子的因素,另一方面,大概也是担心逼得太紧,会使东儿泄露主人的秘密吧?

  十儿似乎有些不满足,上前一步想要说话,春瑛忙拉了她一把,做了个手势,暗示两人该退出去了,十儿虽不甘心,也只能放弃。

  春瑛于是笑着对霍漪和青姨娘道:“表小姐和姨娘既要处置自家丫头,我和十儿便先退下了,只是夜深露重,还请早些歇息才是。”

  青姨娘点点头,她忙扯着十儿出去了,走出老远,还能听到菊儿的哽咽声。

  回到房间,十儿往自个儿的床上一坐,便拿眼睛盯着春瑛。春瑛淡定地关门、洗脸、漱口、净手、脱鞋,爬到床上,才回头看了她一眼。

  两人一对视,十儿终于忍不住笑了,春瑛也跟着笑起来。十儿捶床道:“好爽快!今晚真是值了!”

  春瑛笑道:“好啦,我知道你心里憋着气呢,但也别太过分,她们毕竟是主子。”

  十儿撇撇嘴,抱过枕头回想,越想越乐,笑了半日,才冷静下来,但又有些担忧:“她们这算是过关了吧?会不会过后报复咱们?”

  春瑛想了想,摇头道:“管它呢!咱们不是都想好了吗?这几天就小心些,别叫她们抓住把柄,上房的活叫小丫头们干去!若是看着苗头不好,咱们就装病回家!”

  十儿重重点头,又叹道:“青姨娘平时看着是个念佛的善人,其实也够心狠的,那镯子可是上好的和田玉,说踩就踩了,还有表小姐,东儿侍侯她多少年了?说弃就弃了,咱们还是要小心些的好。”

  春瑛没吭声,换下比甲和裙子睡下。

  其实站在表小姐霍漪的立场上来说,她的确不容易。父母早死,叔叔是个死硬的清高派,弟弟又太小,外祖母和舅舅对她虽然不错,可总想着要把她和三少爷配对。太太安氏一直图谋霍家财产,至今霍家还有好些产业在侯府手上呢,平时见了霍漪,也是冷冷淡淡的。霍漪要是真的嫁进侯府,有这么一位婆婆在,还不知道会怎么死呢,她只是要为自己摆脱不满意的婚姻,追求幸福而努力,这本是无可厚非的。以她一个千金小姐的身份来说,忽略身边丫头的想法,也是正常不过的了,哪个千金小姐不是这样的?就算是林妹妹,也只是跟紫鹃要好,对雪雁可没亲近到哪里去。

  然而,理解归理解,春瑛还是没法喜欢她。表小姐追求幸福,这没关系,但她能不能做得更隐秘些?考虑得周全些?对身边的人,能不能再关心多一些?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安全,也不能无视近身丫头的想法吧?世上哪有那么多忠婢?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也得要有相应的智慧和手段才行!

  春瑛打了个哈欠,一翻身,睡了。

  东儿失踪了近一夜,直到天亮后小院开门,才由两个婆子送了回来。

  据其中一个婆子说,是打更巡夜的王老头路过一处夹道时,无意中发现东儿窝在角落里偷偷地哭,见是个年轻姑娘,又是丫环打扮,不敢大意,忙上报了二门。二门的婆子来了一看,认得是表小姐的丫头,便将她押到上夜的屋子里,问她是怎么回事,东儿只是哭,半个字都不肯说,婆子们没办法,兼而又见她不是侯府的丫头,便一天亮就将人送回来了。

  青姨娘早起匆匆梳洗过,挂着一对大黑眼圈,非常和气地谢过了来人,还叫小丫头拿了一串钱打赏她们。两个婆子笑得眼睛都弯了,说了一堆好话才离开,并且很有眼色地没有多问不该问的话。

  等人一走,青姨娘就拉下脸,狠狠地瞪了东儿一眼,喝道:“你还有脸回来?不过是打碎了一只镯子,老实认了,领了罚也就完事了,偏偏逃出去,还叫这府里的人找到,真真丢尽了我们霍家的脸!”

  东儿一阵愕然,听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青姨娘却没给她询问的机会,直接下令:“还不快给我进屋见小姐”还给迎出门来的菊儿使了个眼色。

  菊儿脚下有些迟疑,望着东儿的目光又是埋怨又是忧心,闭闭眼,移开了视线:“东儿,快进来吧,你好好跟小姐说,小姐……未必会怪你。”

  东儿脸色更苍白了,紧紧咬住下唇,颤抖着慢慢往上房走。

  四周的丫环们见了这个架势,很是好奇,偷偷交头接耳地议论,不知这位表小姐跟前最有体面的大丫头犯了什么错,眼见着青姨娘和菊儿进了屋,反手便关上门,大热天的居然连窗子也没开,竟是不让屋外的人看到一点情形,好奇心就更重了。

  她们讨论一番后,发现事情的源头很可能是在昨天晚上,东儿一晚上没回来,而夜里上房关门闭户的,必是出了大事,当时在上房的春瑛和十儿,说不定知道实情。于是几个丫头商量过,就把小莲花推了出来,让她去春瑛和十儿那里打听,到底东儿是出了什么。

  春瑛虽然挺喜欢小莲花,却也知道这种事绝不能叫她知道,便笑着说:“她们霍家的事儿,咱们还是少管的好,管得多了,她们要多心的,以为咱们是故意打探,你何苦因为一时好奇,就叫人生了戒心?”

  小莲花大吃一惊:“真……真的这么要紧?”

  十儿捧着一堆粗布走进来,道:“其实说白了,也没什么要紧,东儿打碎了青姨娘心爱的镯子,怕被表小姐和青姨娘责罚,就躲起来了,说起来真是笑话,不过一个镯子,了不起挨上几板子,也就完了,偏偏东儿胆子小,在外院躲了一夜,反而大大地违了规矩,还叫我们府的人看了笑话,表小姐和青姨娘哪有不生气的?看东儿平日那样得意,我倒要看看,这回她要怎么丢脸呢!”说罢回头与春瑛对视一眼,春瑛心领神会地笑了笑。

  小莲花恍然大悟,而趴在窗台下的一干丫头也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色,没跟她们混在一块儿,却也站在边上旁听的银环与杏红却若有所思,后者嘴快地冒出一句:“若只是这样的小事儿,为何昨儿夜里上房关起门来商量了半日?姐姐们不是哄我们的吧?”

  十儿皱着眉头走出来,唬得那些丫头忙站起身垂手肃立,十儿厉声一眼扫过去,骂道:“瞧你们象个什么样子!叫你看见了,还以为我们侯府的丫头也是没规矩的呢,还不快回去干活!”

  小丫头们畏畏缩缩地去了,但桑儿却晃了过来。

  她与春瑛、十儿是同期入院,又和她们混熟了,也不会怕她们的黑脸,笑嘻嘻地挽住十儿的手臂,将她拖回房里,道:“行了,知道你们是有头有脸的大丫头了,别理那些小蹄子们,跟我说说吧,究竟那个东儿是闹了什么笑话?咱平时没少受她的气,说出来也叫我乐一乐?我绝不会告诉别人!”

  这话春瑛只能信个三成,毕竟桑儿是太太安氏里调过来的,虽然这几年瞧着没什么不妥之处,但也难保她不是个深层的无间,于是便笑道:“十儿可没说谎,只不过昨儿晚上咱们发现她不在屋里时,还以为她是做什么丑事去了,表小姐也有些慌张,叫我们瞒着人不让外传,免得坏了霍家的名声。后来青姨娘说了,才知道只是打碎了一只镯子。表小姐大概很生气吧?又丢脸,咱就别多嘴了,叫她知道我们在私下议论,说不定会发火呢。”

  十儿眼珠子一转,附和几句,算是坐实了这个说法。桑儿半信半疑,但细想想觉得也对得上,便取笑一回,才各自散了。

  此时在上房内,却是另一个情形。

  东儿跪在地上哭道:“小姐饶命,奴婢真的不是背主……奴婢只是……只是……觉得小姐跟三少爷成亲,日子会过得更好,所以才……才跟张婶子抱怨一声,让她以后别再把顾少爷的信传进来了……但奴婢真的没说出顾少爷的名字来!舅太太问时,奴婢也只是说……说小姐看了外头来的信……兴许会改了主意,不再乐意跟三表少爷定亲……奴婢万万没想到,舅太太会说出那样的话来,她叫人去查问时,奴婢也是吓坏了,后悔不已,只觉得没脸见小姐了……”

  霍漪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任凭东儿在脚边如何哀求,都没有反应。青姨娘气愤地道:“你这丫头好大的胆子,小姐的事,几时轮到你来管了?小姐的亲事,自有二老爷、二太太做主,不然也有这侯府的老太太和侯爷过问,哪里轮到你一个小丫头插手?”

  东儿哭道:“奴婢也是一心为小姐着想,二老爷只想着自己的学问和名声,二太太只想着二老爷,老太太、侯爷虽好,却是外姓人,管不得小姐。奴婢是实在没办法了,不能看着小姐犯糊涂,才多了一句嘴的……顾家再好,也不比不得侯府,单说他家侍候的人,全家上下也不过二十来个,顾太太只有两个丫头,还得自己下厨做饭,做衣裳给顾少爷,小姐从小到大,身边侍候的就没少过八个人,真要嫁过去了,如何过得惯?若是嫁进侯府,无论舅太太如何,至少老太太和侯爷是心疼小姐的,三表少爷的性子又好,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二小姐三小姐,都是混熟了的,小姐断不会受委屈。况且留在京中,又能照顾小少爷,又离二老爷近,有娘家可以依靠。小姐,奴婢当真是为您着想呀……”

  青姨娘气得脸都白了,颤抖着指住她道:“你这丫头,还敢狡辩?!你跟着小姐在这府里住了这么久什么事儿没见过?你若不是对三表少爷上了心,想着攀高枝做姨娘,犯得着巴巴儿地跑去说嘴么?舅太太待小姐如何,你会不知道?居然还敢到她面前说小姐的闲话,你还有脸说你是为小姐着想?”

  东儿害怕地缩了缩脑袋,脸上的泪水鼻涕都糊成一团:“姨娘,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一想到自己信错了人,反累得小姐被安氏捉住把柄,小姐倒了霉,自己又怎会有好下场?一家子的前程都没了,她心中一阵伤心绝望,干脆伏到地上号啕大哭起来。

  菊儿与她多年姐妹,见她哭得这样惨,也红了眼圈,低头走近霍漪,哀求道:“小姐,东儿……也是一时糊涂,如今事情也补救回来了,求您看在她服侍您多年的份上……”青姨娘两眼瞪过来。她顿时不敢再说下去。

  霍漪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地道:“罢了,我也不罚你,收拾收拾行李,巳时六刻(上午十点正)蔡总管循例会派人过来,你就跟他回去吧,我这里是再不能留你了。”

  东儿一愣,哭得更大声了:“不,小姐,你打我吧,你骂我吧,你怎么罚我都行,千万别把我撵出去,求您了,小姐”她是小姐跟前的大丫头,向来有体面,又是默认了要陪嫁的人,这一被撵,不就等于说她是犯了错被厌弃了么?她还有什么脸面?只怕连父母都没法见人。

  霍漪淡淡地转开头:“你跟我不是一条心的,留你下来也是无趣,况且我不知道你几时又有了别的想头,觉着是为了我好,便把我卖了。你若是聪明,便安安静静地走吧,回去以后,叫你父母按着你的心意,替你寻了好人家。往后如何,就看你的造化了。”

  东儿还在哭,霍漪私自起身走回里间,在妆台前坐下,青姨娘便斥道:“还闹什么?小姐已是开了恩了,再不老实,别怪我下狠手。”

  东儿哭声一停,转为小声抽泣,却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两眼楚楚可怜地望向青姨娘,见她不为所动,又朝菊儿露出哀求的神色。

  菊儿咬着唇,心中犹豫万分,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劝她:“来日方长……出去了,也未必是坏事……”东儿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咬牙道:“想不到你是这样无情的人,十几年的姐妹,你就不能替我说几句情么?”菊儿顿时红了眼,只觉得满腔委屈。

  十几年的姐妹又如何?她苦口婆心相劝,东儿可曾听进一句半句?还骗了自己,做出这种事来,事后还嘴硬。小姐只是撵人,已是罚得轻了,她若再帮着说情,焉知小姐不会一时恼怒,把她也撵了?她们说到底中介丫头罢了,就算有私心,也不能瞒着小姐,跟小姐作对。

  东儿怎么这样糊涂?身为婢女,若是失了一个“忠”字,又怎会有好下场?

  东儿见菊儿默默不语,便知道再没有希望了,心中又是悔恨,又是绝望,眼看着又要哭起来了。青姨娘冷冷地道:“这时候哭成这副鬼样子,是要给谁看?还不快回屋收拾东西去?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自己心里有数,若是叫我听到一句不该有的话,我就叫人把你一家子卖到亦力把里去!”

  东儿虽没听说过亦力把里是个什么情形,却也知道那里是遥远的外国,想象中是个不毛之地,说不定会吃人的,当即便害怕得心都颤了,红想想,又觉得回家总比被卖强,忙住了哭声,抽抽搭搭地朝霍漪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又向青姨娘磕了一个头,才磨蹭着退出去了。

  菊儿哽咽出声,青姨娘不耐烦地斥道:“哭什么?你早知道她有外心,就该早早报上来,如今只是看着你还好,才没把你撵出去,再犯一点儿错,你自己看着办吧,还不快做事。”菊儿忙屈膝一礼,重新打开门窗,出去了。

  青姨娘身体一歪,忙用手撑着桌面,站稳了,回头看到霍漪在妆台前坐着,镜中却隐隐照出她脸上的泪痕,忙走过去劝道:“小姐别把那见婢放在心上,她不知好歹,当不得小姐的信任。没了她,自有好的来。”

  霍漪拭去面上的泪水,苦笑道:“姨娘,我只是伤心自己居然识人不清,把鱼目当成了珍珠,却伤了好人心……”

  青姨娘一想,便明白了:“小姐可是觉着春瑛和十儿两个丫头好?其实她们虽说脾气坏了些,倒是知道轻重的孩子……”顿了顿,她忽然有了个好主意,“小姐,横竖你身边如今也缺人,将来……总要带上几个人的,不如……”

  霍漪嘴角的苦笑更深了:“东儿跟了我十几年,尚不愿与家人分离,更何况春瑛和十儿俱是全家在此?罢了,她们救了我一回,我怎能恩将仇报?从前防备她们,已是伤了人心,若是再犯一回,可就真真是人心尽失了……”

  青姨娘不由得伤心起来:“小姐抬举她们,怎会是恩将仇报呢?”

  霍漪摇摇头,低头将泪痕全部擦干,深吸一口气,挺身站起,淡淡地道:“这一关虽是过了,到底有些风险,还是要尽早把事情定下来才好。”

  青姨娘忙道:“正中如此,回头蔡总管来,就让他捎个口信,请顾少爷尽快行动吧?”

  霍漪瞥了她一眼,微微一笑:“还有更好的法子,姨娘难道忘了,三天后就是十六了么?”

  “十六?”青姨娘有些不解,仔细一想,忽然记起,每月十六,皇后总要派人来看望自家小姐,还时不时会接她进宫去说说话的,顿时惊喜非常:“对了,十六,我怎会忘了呢?”

  霍漪咬咬唇,颊上浮现一片淡淡的绯色:“姨娘……陪我到宫里走一趟如何?”

  青姨娘立时应了,未出阁的小姐不好提起婚事,但她身为庶母,却是能说上几句话的,以顾少爷如今的身份,也有资格蒙圣上赐婚了。

  门外传来菊儿的声音:“姨娘,老太太传您去呢。”青姨娘一顿,知道是老太太要问话了,应了一声,随即给了霍漪一个镇定的眼神,便向外走,才下台阶,便看到春瑛和十儿站在厢房廊下望过来,她微微一点头,便抬脚跟着来传话的丫头去了。

  十儿挨近春瑛小声道:“青姨娘好像很镇定呀?跟昨晚上相比,大不一样。”

  春瑛点点赞同,心中有些疑惑,早上起来看见青姨娘,还觉得她神色间带着慌张,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她就连神气都不同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青姨娘去了半日,回来后便进了上房,不知跟霍漪说了些什么。春瑛与十儿约好要尽量少到她们跟前去,因此没去打听,只是看她们事后的神色,猜到事情大概很顺利。看来老太太已经知道了霍顾两家的婚约,而且并没有反对的意思。

  东儿走了,小院众人稍稍有些骚动,但很快就平息下去,不过是偶尔闲了,才有人说她几句闲话。霍漪和青姨娘不知是什么原因,并没有从霍家再调一个丫头来,反而是把春瑛和十儿叫到上房去侍候了。论资历威望,她们二人也当得,加上等级月钱没变,因此并没什么人有意见。

  春瑛起初有些提防,但相处下来,发现霍漪和青姨娘并没有因为自己那天不客气的态度而心生不满,说起话来反而比先前还亲切了些,打赏也更大方了,只有菊儿和十儿偶尔有些口角,但对自己倒还算客气,偶尔也会帮着扎个花、递个碗什么的。春瑛心下暗忖,觉得这霍家人大概也是知道好歹的,自己虽不太恭敬,却着实是救了她们一回,加上自己和十儿又知道底细,她们应该没什么坏心,只是有一点收买的意思在吧?便索性放下了六成的防备,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该收的东西也不推辞。不过她还是再三告诫自己,同时也提醒十儿,不要离霍家这主仆几人太近了,她们的秘密计划,更是要避开一点,免得再陷阱什么麻烦里。

  眼看着就到了十六,霍漪一早起来,便仔细梳洗完毕,换了一身礼服,正式打扮了,便带着几分紧张坐在堂前等待宫中来使,连早饭都没有心思去吃。

  往常到了进宫的日子,霍漪也没这样紧张过,春瑛拿不准她摆出这架势要干什么,便在小厨房做了点建莲红枣汤,伴着一小碟京糕蜜山药,送进了上房。霍漪心不在焉地吃了两筷子,喝了口汤,就发起了呆。

  没过多久,青姨娘便过来了,她今日穿了一身宝蓝色的唐草纹织锦袄儿,藏青百褶襴裙,难得地正经装扮起来,但又没有逾越身份。她坐到霍漪身边,仔细看了看后者的脸色,才笑道:“小姐不必害怕,今儿还有我呢,多吃点东西,待会儿才有力气。”霍漪勉强笑笑,又喝了几口汤。

  春瑛默默地擦完多宝格,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十儿也跟上来了,她便小声问十儿:“你说今儿是怎么了?表小姐每隔两三个月就得进宫一回,早就习惯了,可今天看她和青姨娘的模样,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十儿摇头:“我也觉着奇怪呢,我又不耐烦去问菊儿,要不你去打听打听?”

  春瑛一想,也摇了摇头:“早说了不管她们的事,还是算了。”顿了顿,又掩嘴偷笑道:“进宫请安的日子,能有什么大事?难不成她要求皇后娘娘赐婚么?”她只当是玩笑,哪里知道自己是瞎猫撞上死老鼠。

  才过了辰时(七点至九点),宫中来使便进府门了,只是一直没到小院里来,不一会儿,便传来消息,说宫使回去了。霍漪闻讯怔住,青姨娘更是失态地猛站起身:“这是怎么回事?!”

  来通报的是安氏身边的海棠,她福身拜道:“原是宫里来人说了,皇后娘娘今儿一早便有些不适,想着不方便见小姐,才派人来说一声,还赏了新鲜糕点给老太太、太太和表小姐。太太特命奴婢来转告表小姐,表小姐今日就不必进宫了。”

  青姨娘暗暗着急,霍漪倒是镇定,微微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劳驾姑娘走这一遭。”然后看了春瑛一眼。春瑛忙接过海棠手中的点心盘,菊儿又递过一个荷包。海棠笑着谢过赏,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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