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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正蕍来访,读书新伙伴,蕴笙的少女心思


  十月的尾巴,真是却道天凉好个秋,微蓝坐在亭子里百无聊赖地嗑瓜子,等她总是一脸冷漠的四哥。本以为今日休沐,还不必请安,准备睡他个天昏地暗。结果昨日傍晚,洛二夫人就遣人来说,她的四哥办事途经京都,要来看看她,搞得她傲雪苑的一众寂寂无名丫鬟都很紧张,小姐的亲哥要来了,表现得好能不能升职加薪?表现得不好会不会被直接发卖?南风,阿欣更是一大早就把她拎起来包装,搞得她现在商品价值明显低于商品总额,吹着凉风,还一直打哈欠。

  不过,一群小姑娘的如意算盘也是打错,洛二夫人直接让宋嬷嬷领了她到府上的一座暖亭,眼前水蓝色纱幔飘舞,却视野很好,换言之就是私密性有保证,人们只能看到暖亭里有何人,却无缘听到亭中人要说什么,设置也算巧妙了。

  “蓝儿姐姐可叫妹妹好找,府里都在说,姐姐是卯了劲儿地想要考个女状元呢。可晓在这儿犯困呢~”软萌萌的娇声一响,微蓝站起颔首一礼,微微笑了笑,只念句,“娇娇妹妹近来可好。”也就再不说话了。

  对于女状元的这种论调,微蓝早已是见怪不怪了,女状元算个啥,她要是正儿八经念念书,包管能叫翰林称奇!毕竟人家蓝楠在现代也是立志要做第三种人类的人。哪知娇娇突然附耳过来,小声说:“姐姐是不是也想进宫做贵人?”

  啥?微蓝一愣,她可是事事都如愿表现得不太出挑的,唯独这立体漂亮的小脸,她没法改变,可以色侍人,能安几日好?

  “姐姐就别瞒着娇娇了,我爹娘在书房里说话,我都偷听见了,四年后的良家子采选,姐姐和笙儿姐姐是必定能中选的。”娇娇光亮的小脸上红扑扑地缀着两个小酒窝,微蓝虽一时被消息炸到,可还是冷静自持地不发表意见。

  “哎呀,姐姐就是把娇娇当做小孩子,哼,不理你了。”娇娇姑娘没好气地开口,狠狠地一屁股堕在微蓝旁边的石凳上,这时,守在亭外的南风满脸赔笑地跑来,“娇娇小姐,奴才从厨房端来的马蹄桂花饮,小姐可要尝尝?”

  娇娇火气更甚,“就是把我当小孩子!”眉头一皱,俏丽的面容用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纠结到一起。

  “那怎样是不把你当小孩子呢?”微蓝虚心求教,用手拨了拨身前的盘子,“我亲手做的红豆薏仁饼哦,要不要来一块?”微蓝引诱地说。

  “那好吧,我要吃两块才能原谅姐姐。”娇娇一直为人慧诘,自己也有轻重,见微蓝给了梯子,也不多做纠缠,赶忙顺杆子下来。况且她一进亭子就闻到了这股扑鼻的甜香,何乐不为?

  “妹妹所言,其实,我并不知情……”微蓝有些苦涩,舌头像是被黄连打了结。都说采选如察举制一般,是一场内定的选秀,可二哥三哥送她来的时候,明明让她不要惹事生非,甚至不要迷恋京都繁华,只待她及笄,就可以回乡了,现在才过去几个月?这群大人变卦得这么快?

  “姐姐,瞧着是……”娇娇细细打量微蓝神色,吐吐舌头,“可能娇娇耳朵听岔了,许是送我去也不一定呢。”娇娇笑笑地打呵呵,微蓝淡淡一笑,没有反驳,虽说皇室历来早婚,可那也是相对于嫡妻所言的,汉人不像后来入关的少数民族,是定要先娶名媛淑女,再纳妾的,倘若你家的儿郎没有成亲就蹦出个庶子女来,那是铁定求不得好姻缘的。

  四年后,她与蕴笙将将十五,可眼前娇憨灵巧的娇娇呢?满打满算才不过十三,……看破不说破,微蓝也再不想提这件事了。

  娇娇似乎也自觉有失,低头慢慢啃咬红豆饼,合规矩地不发一点声音,小口小口地吞咽,撒在饼上的白芝麻愣是一颗都没掉。微蓝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觉得好笑,接口说,“妹妹是不要原谅我罢,我亲手做的饼子,味道有这么差吗?妹妹吃上一口都这样困难呢?”

  “啊?没有没有。”娇娇连身答到,为表明自己话语的真实性,娇娇张大了嘴,使劲咬了一大口。“哎?慢点。”微蓝忍俊不禁。

  一旁的南风慌张过来给娇娇添了口茶饮,娇娇眼中含泪地飞快放下饼子,伸手指向自己的还张着的嘴,含糊不清地吐字,另一手毫无预兆地在空气中挥动,表现得越发委屈,微蓝正疑惑,南风就叫唤出来。

  “糟了,这中间的红豆馅怕是没凉透,烫着娇娇小姐了。”娇娇的眼泪滚落下来,连连点头,微蓝环视左右,并没有什么降温的东西,起身站到娇娇身后去,轻轻地帮她拍背,“没事,吐出来就好了。”

  她的声音发得很是温柔,配合她微卷的长发,整个人都显得柔顺起来。可娇娇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咬紧牙关,示意自己忍一忍就过去了,一旁的南风一直扇着的那杯马蹄似乎转凉,没等递到娇娇面前,就被她一手抢过,仰头饮下,但见她喉头一动,可算是没事了。

  恢复精神后,娇娇又开始软声,微蓝顺手给她又倒了一杯。“这么好吃的饼子作甚要吐啊,再说,多难为情啊。”

  微蓝一笑,唇畔微翘,揉揉娇娇的小脑袋,“好,难为情,下次慢点吃。”

  纱幔被掀起,梧桐过来回报,“小姐,四公子来了。”梧桐面带羞涩,面上有不自然的潮红,平日里她还算机警,可现在立在微蓝面前,说话也有些结巴。微蓝倒是有些懂了,可架不住娇娇有点义愤填膺,“来了就来了,和蓝儿姐姐回个话都说不利索,你怎么当的差……”

  暖亭外,一月白色深衣男子,衣袂飘飘,一步一步,走得轻快。很快,娇娇看清了他,自己也说不清话了。

  来人眼神冰冷凌厉,下巴瘦削,可满身的英武之气并不让人觉得他文弱。在我们通常的认识中,一身浅蓝的文人总显得温润如玉,而到了武将身上就显得杀气过重,与浅蓝色的文气相冲。可微蓝的四哥却恰好是这两种相冲之气的天然调和仪,文武兼济,还能自由转换。除却这些,连同微蓝也不得不承认,在全家都发育良好,并不乏俊男美女的的情况下,四哥依旧能毫无悬念地拔得头筹。用微蓝的话来说,这真是一个美到虐心,让姑娘们都深感他错投了男胎的长相。

  娇娇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他也熟视无睹,身体从上到下透着冷意,偏偏声音带着南郡的口音,软侬得很,无端能叫人起了一声的鸡皮疙瘩。微蓝这位哥哥素来是真冷感,就连老爹洛明德也拿他没办法,所以兄妹俩平日交集也少,大多数时候,微蓝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

  两人相互行礼,洛正蕍打量娇娇,也很绅士地向她行礼,可娇娇还在神游,没有一丝反应。微蓝拽了她好几下,还是没把她给拉回来,只得在心里暗笑,小姑娘啊,好看的人多了去了,这么没定力,是超级容易被人骗走的啊。

  这头正蕍并不显尴尬,他自小被姑娘围观惯了,这样的状况也是见怪不怪,很是自如地在暖亭里坐下,哪知那盯着他看的小姑娘嘴里还嘟囔着,“蓝儿姐姐,他长得真美,他是谁啊?”

  微蓝正想继续帮她回回神,他的冷面四哥倒适时说话,“我是蓝儿的四哥,你既是喊她一声姐姐,也可以唤我一声四哥哥,我是洛正蕍。”

  “啊。”秒变迷妹的娇娇的花痴之心越发不可收拾,说了许多话的正蕍有些烦厌地给自己的眉毛打了个结,斜眼扫视南风,“我知你是洛府的,送小姐回去。”南风全身一抖,双手一抱娇娇就要把她提走。

  娇娇依旧挣扎着回头喊了喊,“四哥哥,娇娇先回去了,得闲娇娇去找你玩。”

  “娇娇小姐快走吧。”南风不住地催促,拉着娇娇的手死死地不肯放开。

  “哎呦,你拽疼我了,轻一点。”

  声音越来越远的时候,正蕍眼睛里的坚冰还未能化开,他长长叹口气,“女人,勿论年岁,就是麻烦。”

  “那只是因着你值得被麻烦,”目送娇娇南风走远的微蓝也坐下,“四哥爱吃的红豆饼,可要尝尝?”微蓝记得,她的四哥,很是喜欢这味馅料。

  再看向正蕍的脸时,他尽然出其不意地红了红,咳了咳嗓子,“麻烦。”

  “你过得倒也还好。”正蕍并不看她,眯着眼品了品马蹄,咧了嘴,“太甜。”

  “嗯,不太差,”微蓝看着他放下玉质的杯盏。好意提醒他,“已经少放了枣蜜,既是喝了,怎的不喝完?你常年不在家待,好容易喝点家常味。”

  正蕍没有回话,仰头把马蹄饮一饮而尽,“不是父亲的意思,我要出去几年,最后再看看你。”

  “最后?”微蓝的神经一跳,右边的太阳穴突突起来。她虽和这位四哥不亲热,可他的话着实诡异了些。

  “这趟生意本无性命之忧,只怪我动了凡心,……但若无意外,父亲的考绩评优,两三年内便可来此照应你。”

  “你们到底瞒了我什么?”微蓝被闹得莫名其妙,正蕍仿佛是要去做一件极凶险的事,可她的状况呢?比瞎子的眼睛,聋子的耳朵好不了多少,他们在护着她,因为不明真相的人,才最幸福,可她是决计成不了笼子里的金丝雀。

  “小妹你知晓多少?又猜到多少?亦或是假装忘记了多少?”正蕍冷淡地给了她一连串的疑问句,并不解答她。

  “父亲有父亲的道理,你莫要任性。”正蕍又拾起一块盘里的红豆饼,“此等风流相思之物,妹妹还是少沾染得好。”

  “所以,你们已是商量好了要送我入宫争宠?”微蓝有一丝恐慌,可在她名义上的四哥面前,至少还是坦率而直接的。她也不必太过考虑这样问会不会惹怒他,会不会得体。

  “父亲从未有这等想法,你若回南郡,我们兄弟几人多少护得住。”正蕍正色说得很严肃,“愚兄知晓的,远比你所想的多。”

  微蓝依旧不明白,“求四哥明示。”

  “长房的那个大丫头一直欺你?”言语间,正蕍的眼神里透出一股冷意,微蓝见了都觉得背脊凉凉的,忙摇摇正蕍的手,“小打小闹,蓝儿权当她家教不严。”

  正蕍笑得清淡,“这倒是不错,熟悉律法的,可不会随便谋害皇嗣。”

  微蓝一惊,“寿唐王谋反?何时?”乖乖,长房的来头怪大的啊,都这样了,芊芊的妈还能安然无恙地待在洛家做她的大儿媳,带着她的女儿摆谱,没事还愿意膈应嫡支的另两家,这还真是,勇气可嘉。

  “老皇爷高宗逝世后,咱们明帝的父亲威帝即位,凤和二年就立了现在的鲁王任雅浩为太子。威帝与石皇后感情笃厚,又耽于朝政,因而只得二子,一为当今圣上——明帝,二为现下不知所踪的鲁王。鲁王略长圣上两岁,至凤和六年,明帝八岁。这寿唐王已是野心毕露,一个被赐国姓的大老粗,也想坐稳江山!那年石皇后的生辰庆典上,寿唐王本欲谋害鲁王,再待皇宫混乱时率军清洗倒算,黄袍加身。毕竟他手握兵权,赢面颇大。可天意难料,明帝与鲁王感情一向不错,下了料的点心错被明帝吃了,宫中守着鲁王的暗卫又武功高强,寿康王无计可施,只得掳走了明帝,灌了些许毒去,饿了好几日,对于一个八岁孩子来说,已是极不人道了,待到明帝吊着最后一口气回来时,寿唐王已然伏诛,在承乾宫前不给吃喝吊起鞭打暴晒了三日,满脸血污,只求威帝留他的独女一命。”

  “威帝竟能首肯?”微蓝对帝王的认知一向是停留在杀伐果断上的,除却那些个特别软弱,扶不起的,还有那些个总爱嗜杀的,一般的帝王总会是不留情面的。

  “是明帝,宅心仁厚,身子还没大好,就跑去求情,说寿唐郡主往常也是极照应他,他人小位低,死不足惜,能保得太子,才是正经。太后娘娘很是感动,威帝这才渐渐关注起明帝,最后将大位传于他。”

  且不论这故事里有多少虚构的成分,微蓝觉得,要是明帝任雅志八岁时就能有此觉悟,那不是此人城府极深,就是皇宫吃人太厉害,逼得什么都不懂的小孩这样假话连篇。

  见微蓝不发言,正蕍继续说,“你说,当今太后,会放任一个曾经谋害过自己孩子的人在身边吗?恐怕这是你需要参与采选的缘由。而且……”正蕍扣一扣石桌,确定微蓝在听,“小妹也不必慌张,你的身份,估摸着不能中选,且回了南郡,待诏掖庭也等闲动不得你。”

  微蓝自持地点点头,神色晦暗地安静待在一边,正蕍看了很不是滋味,“父亲会越来越好的,你在家中的聪明劲呢?我瞧着那寿堂郡主和她那女儿,可比不得小姨的半分聪明。”微蓝抬头朝他苦笑,却没说话,当时自己家里,嚣张些又怎样,葵娘本就情理都不占,难得洛明德疼爱她,自然日子过得舒坦。

  正蕍不待微蓝恍完神,侧目一看天色,“小妹,不早了,四哥得回了,日后机警些,莫老叫别人捏你这软柿子。”说着拍了拍微蓝的脑袋,“你都不晓得父亲多疼你,把你送过来,替你挡了无妄之灾,你要知福。”

  “什么?”微蓝没来得及问,正蕍已是一阵风一般离开,除了石桌上残留的食物渣沫和一只黑曜石底,翠,白,红三色圆珠相连的玛瑙戒指,仿佛没有人知道,他来过。日子反复而平淡,没有更快一些,亦未更慢一些,蕴笙被她的外祖母广玉大长公主接走了十日,又生龙活虎地被放回来,这十日里,微蓝的琴乐课倒是歇了,可严先生却并未有放过她的意思,蕴笙不在,她这个小陪读依旧要寒来暑往,风雨无阻。

  策论一篇不少地让她写着,关于如何写出符合这种时代气息和观念,且能做到适时适当的观点鲜明,并全篇的词藻华丽。微蓝眉头紧锁,她直觉想要回头重修她的古代文学基础啊。

  洛二夫人似乎比她更着急,倒不是担心出去外婆家的蕴笙,也不是担心儿子们的课业如何,只是眼见着微蓝的小脸只剩下巴掌大,心疼焦心得很。进补的汤水一罐一罐地送,还让宋嬷嬷看着微蓝喝完,什么党参乌鸡,莲子猪心,红枣桂圆,银耳雪梨,花样百出。喝得多了,微蓝也权当完成任务,每日面无表情地一大碗下去,少了耳边烦扰,那些这样我要如何和你父亲交代的譬如。想是坐月子也不过如此了吧,微蓝觉得有些好笑,可她穷苦的胃却受不得这么多的好,每每喝完都不争气地直泛胃酸,可当着公正严明的宋嬷嬷的面儿,微蓝哪里敢反抗,心领着好意,嘴上忍着恶心,哗啦啦地往下灌。不意就越补越瘦,如此恶性循环等到蕴笙回来,微蓝本来就小的脸,更是越发没了存在感。

  快到生辰的蕴笙急刹车地回了府,本还在家塾里与哥哥们谈笑风生,畅谈出游所感,话题正好,却一眼见到微蓝歪歪倒倒地被南风押进来,准确地说是南风把微蓝半扛进来的。

  “几日不见,妹妹怎的脱了形?”蕴笙语气急促,手也不曾闲着,挥手退了南风,就把微蓝扶到了竹几前。

  微蓝还想起身给三位兄姐请安,被洛元一把按住,“蓝儿现下身子骨弱,咱们兄妹也不是外人,俗礼也就免了罢。”

  微蓝点头表示明白,又虚弱带喘地眼神给南书一个提醒。见南书恭恭敬敬地从身上背着的小布袋里拿出了一沓纸张,平平整整地捋好,又整整齐齐地用严先生桌上乌黑发亮的墨玉镇纸压好,才算让微蓝安心地收回了一直停留在南书身上的视线。

  洛康嬉皮笑脸地吃着水嫩嫩的梨,一边调侃道,“哎呦,大才女的文章喏,可不要漂到水里去了。”

  南书霎时脸色一僵,再抬头时眼中已是蕴满水汽,她嗫嚅到,“奴……奴不是故意的。”

  微蓝可怜南书又被无端牵连,费力地摇头,有气无力地说,“不打紧,都好些日子了,我这点墨水,也就先生不嫌弃。再说,若胸中墨浓,一篇两篇写下来,又有何区别?”说完还不忘回看洛康一眼,“蓝儿愚见,叫哥哥们笑话了。”

  “怎会?”洛元承接迅速,“既是一家人,大可不必说什么笑话不笑话,况妹妹一介女儿家,能有此见识,已实属不易。”洛元含笑对答,还不忘眼神压制下洛康,洛康摸了摸后脑,猴戏般蹦去了先生桌台,抢了微蓝的作业去。

  “……夫旁族固,必相疑之势也,下数被其殃,上数爽其忧,甚非所以安上而全下也。……天子春秋鼎盛,行义未过,德泽有加焉,犹尚如是,况不破不立,旁族权力且十此者乎!”洛康从文章中抬起头来,“想法不算太坏。”

  蕴笙无心听论,只翻动竹册看看自己缺失的课程,“妹妹是主战?”洛元的指节分明,宽大的手,一下一下地叩击台面,似在沉思。

  “自然是要战,想他弹丸之地,焉能欺我泱泱大国!”洛康满面豪气,头部微昂。

  “皇上为治世能人,不喜杀戮,然两族交界,民苦心忧,多受旁扰,长此以往,民不事产,妇不事织,其荒也。”微蓝面带悲愤怆然道。

  “兴不得胡说,妹妹锦衣玉食地这般养着,怎会见过这般场景,非眼见儿妄议,道听途说,吾不信矣!”洛康见微蓝无话反驳,心里喜滋滋的,不禁神气活现。

  微蓝心中诽着,我又不能明说,上下五千年,这种事多了去了,虽然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可是咱们有案例分析啊。

  洛康小小得胜,噎得微蓝无法回话,正得意着,南风为难地来报,“奴拦不住他。”

  一个俏生生,圆溜溜的小脑袋就伸了进来。他同样圆溜溜的眼睛楚楚可怜地盯了盯微蓝周围,就无言地偎在墙角。

  严先生紧随其后,见到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孩子,怒气燃起,狠瞥他一眼,转而向微蓝等人解释,“今日领家弟拜见洛老夫人,一时误了上课时辰,还请各位公子小姐海量。”严先生话语谦卑地拱手,洛元扶起,“若不是先生耽搁了些,咱们还不能在此讨论蓝儿妹妹的策论呢,”又一眼望向门前缩着的小鹿般呦呦的小孩子,笑言,“好个灵秀的孩子,先生还不快让他入席?”

  严先生无可奈何地揉了揉眉心,失了气地对着那男孩说,“公子都发话了,还不快进来?”左右相望下,指着微蓝旁边的小几,“你且坐那儿吧。”

  小男孩怯怯地坐好,严先生也解释道,“这是愚弟阿穆,前几日堪堪满九岁,因少许家事,不得不把他放在身边,望各位公子小姐莫要介意,这孩子一向沉静,约摸不会添太大的麻烦,讨扰公子小姐们念书。”

  洛康眼睛放光,“先生的弟弟可曾读书,今日我们在论蓝儿的治安策呢,想请先生为余等解个惑。要不先请这位小弟先说罢。”

  洛元微不可查地略一眼严先生,正色喝住洛康,“胡闹!”

  严先生并不太在意,“那穆儿就说说看。”

  “是。”那小孩子小声应了,捧起微蓝的文章看了看,一凝眉,圆溜溜的眼睛攥成一线,忽而有了底气,朗声,“天下太平,纷争起于权欲,”微蓝点了点头,直面看他。

  两人的眼神只匆匆一碰,小男孩坦然继续,“教化于民,慈航普渡,舍身取义。”

  微蓝只觉得小男孩的人物形象陡然拔高,小小年纪,就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想法,这点着实不错。可也不知,他这讲义气啊,讲和平仁善,渴求大爱能不能成功。不过他这是反战而推崇文化对于人们潜移默化的影响了?

  “说得好听,蛮夷愚民,不堪教化,只能以暴制暴!”洛康急了,站起身来为自己的言论壮势。

  洛元眉心上拱,蕴笙此时也终于一改先前沉默,“先生,请听学生一言。学生刚刚听及各位言论,未有什么新奇思路,只觉各自占理,故而想做归结。”

  严先生点头,邀蕴笙继续,“于上位者,用人识材,审时度势。若利于民生,则顺水推舟,非我族类,非不可存也,然妹妹文中已是有例,边境民众水深火热,苦不堪言,如何不战?待战毕,优待他族亦为首义,军令如山,士有亲眷,亦然不愿刀刺拼杀,血流成河。如此,教化于民,方有成效。”

  蕴笙言毕,严先生满意地向她点了点头,“不想几日功夫,小姐的心境开阔不少,知思言纳谏,果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先生客套,还是先生高义。学生妄言,不敢在先生面前,班门弄斧。”蕴笙颔首道谢,心中也确有骄傲,谦虚一番,也是把夸赞的话,全数收了。

  “如此,蓝儿小姐可有收获?”严先生和气地看向微蓝,“小姐近日的文章都不错,夫人已与我言明,对于小姐们太过苛责,日后的策论便有感再发罢,不必强求。”又将眼尾扫向蕴笙,“那我们开始上课罢。”说着回身整理起自己的竹卷,翻动起来。

  那么微蓝确认,今后她可再无感受,安心听讲了。

  课程结束,那坐在微蓝身边的小小一团起身向微蓝等人自我介绍,“公子小姐安好,严穆这厢有礼了。”一对胖胖的小手,堆叠在一起,说不出的可爱。

  微蓝只是客场,这种时候不好搭话,只面带笑容地看着这小鹿一样,随时会受惊的孩子,又用余光扫了下蕴笙的反应。

  果然蕴笙出手相扶,“小穆弟弟客套得紧,先生开席授讲,弟弟既是先生亲弟,若论辈分,顶顶是得高过我们兄妹的,”蕴笙娇娇一笑,少女的气息扑面而来,端的是青春正健,温柔和煦,润物细无声。严先生手握书卷,脸上表情不差,“小姐照应,可虽是小孩子家家,规矩不能乱,”严肃地看向严穆,“既然入我门下念书,须得守我的规矩,倘若你敢胡来,即可送你去乡下,可记住了。”

  微蓝见此场景,也只依照次序相互问安。结束了这项事务,微蓝垂头丧气地和蕴笙并排走着,南风,南云,南书在不远处跟着。自然,蕴笙一回来,微蓝还得接着上古筝课。

  几人七转八弯快到了蕴笙的沁泉苑。

  “你……你不是严小公子吗?小小年纪就这般风流,都跟了我们小姐一路了,你再跟着,我要叫人了!”南风虎虎的声音出来,被宋嬷嬷特训了好几个月的成效终于显现。南风架势十足,南书低头,南云笑笑喊了蕴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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