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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春节:县城里的亲家》


  1985年的春节悄然来临了。甲子年有个闰十月,春节来时,已是立春后了,天暖和了很多,黄土山坡上的杨树上,有的已露出了春芽。

  春节前,郭天成就带着儿子回到了故乡,郭天成一直是村里中年人的榜样,参军、提干、进城、娶了个城里媳妇、儿子上大学。郭天成带着儿子一家家地串门认着家族里的长辈,每天都要在各家喝上几两,拉着家常,郭宏一遍又一遍被长辈问起年龄,大学学的啥,在老家吃得惯不,睡窑洞习惯不?郭天成不厌其烦地给长辈们讲,他们厂是造民用设备的,儿子学的是计算机,略懂行的问起军工或军校的事,郭天成总是巧妙地绕开话题,说自己干的是民品,那产品和拖拉机压面机差不多,军校和地方大学一样,只是穿人家解放军的衣裳。

  好不容易得了空,躲了亲戚家的酒宴,郭天成带着儿子到县城转转,他背着手,一脸满足的走在裕县的大街上,就像首长在视察,儿子郭宏板直着身子紧跟其后,就像首长的警卫员。每走几步,老郭就给儿子介绍,这块地方当年是个集市,当年我和爷爷来买过小羊羔,这几处大房子,是当年中央红军的临时指挥部,指挥过长征中最后一次阻击战,这个街道......

  当儿子放寒假刚回来时,郭天成趁徐爱芝乐得屁颠屁颠的时候,提出回老家的想法,徐爱芝很痛快地答应了,"让你儿子陪你回吧,宏宏都快十年没见爷爷奶奶了,我陪老娘,老娘的那个战友,好像在昆明,过年要来看看,我给她们做饭。"

  "那个,明年你和儿子得听我的,陪老娘回一趟苏北,妈妈说好多年没回去了。"

  "那是必须的,陪老娘去到她当年战斗过的地方去看一看。"郭天成满脸堆笑,"还有,我给你汇报个情况,昨天下午一点多,咱家电话响了,是个年青姑娘的声音,找你儿子的,那会儿你儿子找斌斌去了,我让她晚上再打电话,那姑娘很有礼貌就挂了电话,你这妇联的,得关心一下郭宏同志的个人问题。"

  徐爱芝立刻放下手中正收拾衣服,"老郭,是不是?上次我去他们学校,我俩一起在食堂正吃中午饭,我看见一个姑娘和你儿子在打招呼,以我多年的工作经验,我看你儿子那眼神就不大对劲,我就故意问宏宏了,你儿子只是说那是同学间正常打招呼,我也没敢多问,你说人家老沈的儿子都快结婚了,你准备咋办?"

  "我让宏宏去问了,年青人现在喜欢的物件,我们又不太懂。"

  "你说,这明年儿子给我带回个儿媳妇该多好。"徐爱芝又在憧憬了。

  "你不会翻翻儿子的钱包,看看里面夹得相片,是不是你食堂看见的那个?"

  徐爱芝听了点拔后,立即跑向儿子的房间,拖鞋跑掉了一只也不管。

  郭天成嘿嘿一笑,走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冲着房间还在说,"你要快点,小心儿子一会儿回来,我在这给你放哨。"说完又起身,打开了电视机。

  张晨菇带着儿子过年时回到了娘家永昌县,一到家,陈原就和张晨菇哥哥家的儿子疯玩开了。张晨菇看见爸爸家里院子里正在制作松花蛋,就换了身衣服,帮爸爸给松花蛋滚泥。

  "爸,我看村子里是很多人在做松花蛋,都忙着挣钱?"。

  "是的,松花蛋做好了,有人专门收,现子村里做豆干,豆豉的人也多了,我听说,今年中央出了个一号文件,就是要搞活农村经济啥子的,你看过没?"

  "我那有时间看,天天下班要做饭,收拾收拾家里,电视也没时间看,再说,我也没资格看文件?"

  "听说,你们家川涛提干了?"

  "当了个小主任,我看他刚当上主任那会儿,讲话时手都不知道往那儿放,他这人,就适合干个技术。"

  "告诉川涛,当官了,不要有私心,离钱远些,离女人远些。"老爸一边搓着手上的泥,一边起身给女儿讲道。

  "他不是那种人,我看他也不是当官的料,等他出国回来,我把他拉回家,你给他敲打敲打。"张晨菇给老爸快话到。

  "我就晓得我女儿不笨,收拾收拾,准备吃饭,闺女,你到门外边喊原原回家吃饭。"老张头利索地搓着手上的泥。

  沈一兵被儿子催了多次,才决定去县城和亲家见个面,沈一兵家倶也打好了,催问孩子领结婚证的事,才知道未来儿媳妇的年龄还差几个月才能领结婚证,年前办婚礼是肯定不成的了,沈一兵苦笑了一声,对老伴郑桂香说,"你这儿媳妇够主动的,没过门,已给给你在咱家做了几顿饭了!"

  "你不晓得,咱亲家有两个闺女,大的比小的大上了两岁,大的都快当妈了,所以这小的就急着结婚,女大不中留嘛,孩子催你去见见亲家,你就去吧。"

  正月初三,沈一兵夫妇带着沈亮,坐上了5路车前往县城,在县城又倒了1路车到了县南关,在沈斌的带领下来到了亲家,亲家的房子比较宽敞,亲家两口子很是热情,又是倒茶,又是招呼吃水果,沈一兵只知道未来儿媳在农行工作,不知道亲家两口子是干什么的,谈完了

  孩子们的婚事安排,就闲聊开了。

  "亲家,我只听亮亮说你们两囗子也是干财务的,在那个单位上班?"沈一兵点上了烟。

  "沈老哥,咱们马上成一家人了,我得给你讲实话不是,我知道你不太喜欢和当领导的人打交道,我在李塔煤矿,你弟妺在县技术监督局,不过,你看,我家二姑娘燕燕,还是懂事听话的。"

  沈一兵拿烟的手僵住了,烟悬在了半空。

  沈一兵真的不知道他儿子给他找了一个这样的亲家,他只知道儿子上夜大,找了一个夜大的女同学,他见过几面,觉得姑娘懂事有教养,便未多问过了。他不知道他亲家李塔矿副矿长吴有顺为了女儿的事可是用心良苦。吴有顺亲自到信用信借工作之由考察了韩桂香,得知韩桂香工作二十余年工作无差错,干活利落,多次得过先进,又听说沈一兵工作是一把好手,对领导不太亲近,但也曾是一名军人,对亲家又红又专的家底,吴有顺很是放心,又到县陶瓷厂亲自去了,到车间看过沈斌下班时的表现,仍然一丝不苟,有章有序地换掉作衣,打饭吃饭,这样人稳妥,他才放心让女人和沈斌交往。

  "沈老哥,找你这样的人做亲家,我放心,我和燕燕妈放心,娃有不懂事的地方你尽管说教。"吴有顺看着沈一兵僵硬的表情连忙解释。

  "燕燕是个好姑娘,我们没意见,很满意。"韩桂香赶紧出来接话。

  沈一兵摁了烟头,拿了一个桔子,在手中揉搓,半天不拨,人也不吭声。

  "老哥,我最早也是一名挖煤的,当过掘进队长,也是从一线一步一步干上来的,燕燕的爷爷奶奶也是当年逃难过来的,你弟妺虽说是个干部,那是人家有文凭,她父母也是普通人,是工人家庭,我们家两个姑娘,我两囗子从小管教就严......"吴有顺倒是点上了烟。

  "燕燕高考那年,得了一场病,没考上,刚好县农行招工,我就托人让姑娘上了班,女娃娃家,留在身边,我们放心,宏宏这娃不仅人长的帅,工作踏实,关键是会照顾人,我见过宏宏下班时接过桂香嫂子......"燕燕妈又在搭话了。

  "老沈,你到了说句话!"韩桂香狠狠地瞪了一眼沈一兵。

  "亲家,家里有啥好酒,我们今一醉方休!"沈一兵笑了,对周有顺说到。

  坐在一旁的沈亮和周燕相视一笑,两人转身去了厨房。

  "我两口子对燕燕很满意,我们是高攀了,亲家。"沈一兵点上了凤凰烟。

  "不存在,老哥,我们是一家人,亲家哥,我听说你酒量好,我喝酒也不赖,咱们一人一瓶。"周有顺声音也高了。

  午饭桌上,周有顺挽起了袖子,和沈一兵划开了拳,你一杯,我一杯,满屋的烟呛得燕燕妈轻声嗔道,"老周,少抽点,也少喝点,你不是说晩上还要喝,晚上我再另炒几个菜。"

  赵爱花带着田福生和姑娘大年初二也回了娘家,在娘家已住了几天了,田福生在那都是勤快人,收拾院子,帮厨,整天一幅乐呵呵与事不愁的样子,那天招待所失火后,赵爱花倒是紧张了几天,当晚上公安科的人也来了,问情况时,赵爱花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老老实的和公安科郭副科长对答了。

  "刚干啥去了,你值班时不在岗位上?"

  "回家看姑娘去了,怕她这两天想不开。"

  "有啥子想不开的?"

  "那是我家的事,你是不是忘了,夏天你在河里边捞,那个高考没考上,老朱家姑娘跳河的事了?"

  "失火挺严重,你知道吗?"

  "你还没让我进去看,我怎么知道。"

  "你违规使用电炉子了!"

  "天冷,我也没得办法。"

  "床上被子烧着了,引燃了旁边,电视机烧坏了。"

  "别吓唬老娘,那电视机早都坏了,才放到值班室的。"

  "你注意下态度,你够拘留了!"

  "那你先通知田福生,拘留书上我不会签字的!"

  郭副科长问了半天,自觉没趣,就看火已灭了,便通知手下人将烧坏的床、桌子和电视机抬出房间,草草收兵了。

  田福生匆匆赶到了值班室,房子里空荡荡的,屋子一角两扇墙黑乎乎的,屋顶的灯还亮着。

  "没得事,明我让后勤科的人刷一下,晚上你先到客房去住一下。"田半仙看完不急不慢的对赵爱花说。

  "鬼儿子,还说要拘留我。"赵爱花见老公来了,差点委屈地哭了。

  "公安科是李科长当家,他说了又不算,你忘了李科长儿子的婚事是我保的媒。"

  "赶紧睡去吧,我还要去值班,别我的锅炉房也失火了。"

  田半仙总是不急不慢的样子,年龄比赵爱花大了七八岁,这么多年与世无争,住的是一间半的房子,屋子里却收拾的利利落落,高兴了还能哼上几句京剧,偶尔还能写上几个毛笔字,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愿做,这是赵爱花最喜欢的一点,当年也有人给她介绍过郭副科长,她一囗回绝了。

  敢开除老娘,老娘就去卖泡菜了,老娘早都不喜欢当个看门的了。赵爱花心里有了底气。这个春节,田半仙一个字也不提失火的事,变着法逗赵爱花开心。

  1985年的川东,春节时没有雪,也没有雨。枝依河两岸一片祥和,不时有炮竹声在沙坪沟响起。

  关中余县有过年待客的风俗,每个村都有一个约定待客的日子,四乡八邻的亲戚都会赶来,手里提着点心或包子等礼品,礼一般是双数以求吉祥。初四那天,是贤庄待客的日子,陈川涛一家热热闹闹的,陈老爹高兴地也抽上了带过滤嘴的纸烟,李兴州两口子带着两个姑娘来了,大哥高兴地逗着二丫,"你爸那个幼儿园办的怎样啦?"

  "姑父,我爸的幼儿园没变成,那地方成了养鸡场了!"大丫抢着回答了。

  "怎回事么,兴州?不办啦,幼儿园?"大哥连忙问到。

  "事不是那么简单,要一堆手续,跑了几个月还没办下来,那租的地方不能闲着,就先养了些鸡。"李兴州边说边夺下二丫手中拿着的一根油炸麻花。"娃呀,这你还小,这也敢咬。"

  "大哥,这事快了,前一阵儿,几个人在我面馆吃饭,我听着一个老者的声音很熟,就是想不起来人家,悄悄听了一会儿,原来是省戏曲研究院的人,来咱这儿采风,随行的还有记者,后来才知道,那天人家是知道我想办学的事,才到我面馆来吃饭的,带队的就是著名的表演艺术家任哲,咱一直在广播里听人家唱戏,任老问我为啥卖面,我说卖面是为了攒钱,办个幼儿园娃们家长大成人见世面,任老很高兴,答应我回到省城后就去找市长,还说自己采风采到了一个"男阿姨"的风。"李兴州满脸的自信。

  "快,别光顾说话了,开席了,咥饭。"大嫂过来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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