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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残存意识里的狰狞


  平傃震撼极了。

  本来,因为枪支事件,他一直处于被撤职、做检查的状态……小手枪也已被收缴。但是他依然坚守在岗位上,什麽事情都去做。也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够减轻点点他的苦痛和凄凉。

  那些个日子,真是内外交加的悲哀和郁闷呵,连平傃也觉得,低潮期,显得实在太漫长了……

  他这个当事人却无泪……只是更加沉默、寡言、阴郁了而已。

  大家都很同情和怜悯他,但是,他明显地表现出:我不需要同情和怜悯!那想要和人拼命的架势,好像别人倘若如此悲悯他,别人就是欠了他八辈子债似的,血债就要血来还。

  通海人给了他一个“铁队”的绰号,很快“誉满”全城。

  王子乐被宣布为代理大队长,他毫不掩饰他的兴奋和愉悦,整天好似乐开了花,谁的玩笑都开,谁的麻烦都找,幽默不幽默,诙谐不诙谐,讨厌不讨厌的,令人感觉他有点小人得志了似的。想一想也是,一个工农兵大学生,才三十六岁,貌似代理副县级了,能不得意洋洋吗?要知道多少基层派出所或者刑警中队的民警们干上一辈子,恐怕最后连个副科级待遇,也捞不到啊。

  王子乐除了不敢在平炜面前耀武扬威的,其他人面前总是一副自信满满、势在必得的模样。

  其实,这个人在案件面前是没有多少智慧的,但是他确实是一个很勇猛的老刑警。他曾经沧海难为水地在一次醉酒后,絮絮叨叨说他这辈子特别热爱《红与黑》中的于连。他希望他也能有头脑敢拼搏的靠自我奋斗一生,不出人头地吧,也可以战功赫赫。即便最后像于连一样结局也不很妙,但亦不算虚度了年华,浪费了青春。

  初听到王子乐的自言自语醉话,平傃心头算是大吃了一惊。

  想不到老干探王老五居然还有这般近似的读书嗜好以及另类的思维方式。冥冥中,也就觉得王子乐是个未来聊天对象,共同探索文学奥妙也是有其乐无穷的滋味的。看上去,从乡村走出来的老干探的心灵深处也是有所追觅的。

  平纬,却不见特别消沉。天天继续呆呆地坚守在警队里,为大家打扫卫生,帮厨房师傅做饭,甚至为年轻刑警出谋划策、指点迷津。刑警大队刑警实在忙不过来时,他也会出出现场、上上案件。

  刑警小伙子们仍旧敬重和喜爱他,但背地里也开始称他:铁队。

  社会上更是开始叫他:铁队。

  有些不明就里的百姓,甚至直截了当的来到警队,大呼小叫地要找:铁队!

  有一天,平傃在一本国家级的法学权威核心杂志上,读到一篇署名“蒿昊”的学术论文,新颖的论点、论据甚至内容文字,居然都和霍芫交给平傃打印的草稿论文一模一样。

  平傃相信女教授的手写原稿才是原创,那个蒿昊院长一定是在剽窃!显然,蒿院长就是个卑鄙无耻的男人!就是一个道貌岸然所谓的学术带头人!

  平傃将论文杂志和草稿摆到了平大队的面前,他看了这个,看那个,然后,沉默。良久,看到平傃一声不吭还站在那里侯着呢,才淡然一笑,说:“我说,论点对他人尚有指导益处,就行啦!”

  平傃立在一旁,脑袋里像过电影一样将那天晚上霍芫对她说过的话一遍遍重复着:“我有一篇三、四万字的法律研究方面的论文草稿,如果可以的话,你能否帮我打印出来?”

  平傃当然很高兴,一口答应了她,并从她手里,接过来一个牛皮档案袋,里面有厚厚的一摞信纸。拿出来看了一眼,她就很崇拜地说道:“您放心,我一定以最快的速度,最好的质量给您打印出来。”

  霍芫兴奋、羞涩地连声道谢,说:“本来,我是打算在出差的这半个月时间里找时间誊抄呢!现在可好了,就麻烦你啦。”

  平傃说:“哪里哪里,呵呵,知道吗?这叫做,我正想睡觉呢,您就给了我一个枕头。霍老师,您真了不起,写出来了这么长的专业论文。”

  霍芫也得意地回答道:“快一年的时间,才写了这么多。不过,我这篇论文,蒿嫣然的父亲,我们学院法学专家郝院长也是十分欣赏,赞不绝口的。”

  现在记忆起来的,全都是霍芫当时傲娇的表情,平傃内心不禁悲悲惨惨戚戚得很。

  可是平纬呢?居然平平淡淡地对此恶劣行径如此这般的轻描淡写,如此这般的毫不在意,平傃简直气不打一出来。她惊讶地呆望着这个曾经让她厌烦又怜惜、霸气又佩服的男人,简直不敢相信他们夫妻是否有过相濡以沫、如胶似漆的情感了。

  本来她还很内疚、很悔恨的,因为枪的事故,她总觉得也是有一份责任的。

  可是,现在,平傃真的开始瞧不起这个让人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男人了。平傃觉得女教授霍芫嫁给了这样一个男人,是她一生的悲哀,他才是一切悲剧和“罪恶”行径的祸源呢。

  平傃在深夜里,为霍芫愤怒,为霍芫不值。平大队简直就是个没有了思维的白痴,干嘛不据理力争?为了逝去的爱人,也要奋力抗争的啊!他却独自一个人萎缩在襁褓里,放任并牺牲了爱人的一切利益。

  这种鸟人,也只配被龌龊人剽窃思维和成果吧。平傃第一次对平纬产生了一种唾弃轻视的念头。

  她忿忿低吼:“什么铁队,简直就是混球!霍芫跟他一辈子,倒了八辈子霉!”

  以后,平纬细长的灰眼,也不再在平傃的后脑勺上定位,甚至也不再在她的眼前经常晃动。

  平傃才不要去思索这类人的言行举止呢,不值!

  期间,蒿嫣然来过大队几次,表面上似乎都是来寻觅王大队的,实际上,平傃看出来了,她的醉眼岂在酒乎?

  平纬很绝,根本不予相见,就算蒿嫣然毅然决然地走进了他的办公室,他也会很快走出来,躲到男厕所里,就是不肯出来,除非确信她走掉了。

  只有傻乎乎的王大队,经常是满面春风、得意洋洋的,好像蒿嫣然就是他的女朋友一样,不亦乐乎?特别是最近,这个代理大队长,常常离开大队,半夜三更才回来。

  近段因为警力不足,刑警大队所有人都是天天吃住在大队里的。代理大队长却常常夜晚外出。

  平傃私下猜测:会是蒿嫣然吗?给了王大队一份甜蜜的爱恋?会吗?居然让他乐不思蜀?全然不顾一个大队人马的工作、生活和案件?

  好在大家很听命平纬的“指示”,侦查破案工作也没有再出任何意外与差错。

  日子很快过去了,春去夏来。

  一个阴雨绵绵的上午,也就十点钟左右,一个女孩闯入刑警大队,说是来报案的。

  她气喘嘘嘘的,有点羞涩,有点难堪,却很坚定地说:“我被人非法拘禁了三天三夜,我要报案!真的,我被限制人身自由好多天了。刚刚终于逃出来了。”女孩显得很冷静、很淡然,好像在述说别人的事情似的。

  平傃对她说:“请去派出所或者分局刑警队报案吧。”

  女孩有点惊诧,很难理解一样,说:“你们——不就是刑警大队吗?”

  平傃告诉她公安部门分工也是特别细致的,有着很大区别的,并告知她,这样的案子,应该由派出所或分局刑警队来负责。

  “您——快去那儿,报案吧,我们这里,只接手特大的凶杀和恶性案件。”平傃热情洋溢地诠释道。

  女孩起先还迷惑、不懂、茫然,继而一下子变得只剩下了激动、悲愤和恼怒了。全无了一点点羞涩,不仅展示给平傃看她的胳膊上和脚脖上的淤血与伤痕,竟然还当着听到喧闹声就赶过来的刑警小伙子们的面,一把撕开了她自己的衣服,让平傃震惊并怜悯的看到:她那娇小洁白的身体上,居然有数十个已然烂紫、淤青的圆圆烟头熏烫的痕迹!

  女孩歇嘶底里地喊叫:“我是蒿昊的学生,我就是……就是要到你们……你们这里来告他,他不仅剥夺……剥夺了我的自由,还……强行——侮辱了我。我,——我知道——霍芫的秘密!叫你们的大队长平纬来,我要……我只要见他!”

  突然听到平纬的名字从女孩嘴里呼叫出来,真吓了平傃一大跳。

  难道平纬也有点什么?

  平傃慌忙跑去寻觅平纬。

  女孩的哭闹,早已快速的引来了众警,大家围着她议论纷纷。平傃也很快招来了平大队。

  一听说,那就是平大队,女孩泪眼婆娑地直盯盯地看着平大队,一声也不吭了,只剩下抽泣了,似乎是想强忍住委屈、悲愤和哭泣声。

  阴沉着脸的平大队也一声不吱,默默的将她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关上屋门后,又打开来,叫上女警平傃,才一起共同在他的办公室里,密谈。

  真的是密谈。

  平纬等到平傃走进了屋门,才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再将门锁推上,居然还按下了别门的小按钮。平傃感觉太诡异了,这个人还是那个大大咧咧的刑警大队长平纬么?平傃简直不敢确认了。

  平纬说,说吧,只有我们俩可以听到您的秘密。请讲吧?

  女孩子却哭泣起来,泣不成声……

  平傃有了很浓厚的悲悯情怀。是的,这个世界上最难缠的案件就是男女之间的事情,尤其是一对一的案件……取证艰难是一说,最为严重的问题是这是涉及极度隐私的行为,一旦上升到了案件程度,女方大多都是不堪忍受各种私密性问题的不断诉说控诉的磨砺,而中途放弃的。因为一个案件走到最后,是需要历经公安、检察院和法院工作人员一遍遍的调查取证与询问的。

  平傃先递给她一张纸巾。

  女孩接过纸巾,擦了一擦泪水、鼻涕,又扶过了一缕飘落眼前的头发,才平静地接过平傃递给她的一杯水。她将水杯,放到嘴边,貌似根本没有接触到牙齿,就又放下了水杯,清晰而冷静地开始叙述。

  她说:“我叫杨惠,今年大三了,一直在警官大学读书,郝昊的学生。

  过去,我感觉得到蒿院长对我的特别照顾,我以为他怜悯我是从贫困农家出来的女大学生,才会对我这么好。

  有时候我实在太困难了,他就会硬塞给我点钱,说是让我补充营养。我发自内心地感激着他。

  最近一段时间来,尤其是霍芫老师去世后,他待我更好了。

  那天,他说叫我去帮他腾抄同学们的考试分数,我一点疑虑都没有的去了。

  路上,他说,他这段时间一直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租房子住,为了给女儿留出空间学习,因她要申请英国的博士了。

  我随他到了一个都市村庄里的一家有二层楼小院的房子里。那一层楼,黑黑的狭小的走道尽头,就是蒿院长租的房。

  我很可怜他,一个警官大学的院长,居然住这种房子!看来,一个男人,真是不能没有女人呀。

  当时,我决心要好好对待我的这个恩师,哪怕仅仅是给他当个保姆呢。

  当然,我也有私心的,我崇拜他,更希望他也像我崇拜他一样,喜欢我。甚至,我愿意嫁给这样的学术专家。

  所以,我很高兴地进了他的房间。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一进屋,他就一个转身,就死死地抱住了我。

  吓了我一大跳,但是,我没有反抗。因为我愿意和他好。

  他很疯狂,一下子横抱起来我的身体,把我往大床上一丢,猛扑上来……甚至——

  一开始,我没有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也没有反对,但是,后来我很疼,我才恍然大悟了。

  他什么都没有说,要和我做那件事吗?那怎么行呢?我是农家孩子不假,但是我也是有尊严的女大学生呀。

  我开始阻止他,我不要现在就和他突破那道界限。

  我的抗争,居然惹恼了他。蒿院长瞬间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凶煞恶毒至极。他跳起来,一把拽过来一块毛巾,硬塞进了我的嘴巴里,然后把我的双手和双脚绑在了床沿的木框上。

  他根本不管我是否哭泣,是否乐意,他只顾自己。

  我还是个姑娘呢啊,之前,我从来没有和别的男孩子拉过一次手,更不用说……我是所谓的真处女呀!

  我大哭,可是我发不出声音来;我乱踹,可是我被这个禽兽捆住了,一动也动不得。我是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答呀。呜呜——呜呜——

  那时候,我真是恨死我自己了,我怎么会对这个衣冠禽兽有了一些情感呢?呜呜——呜呜——

  那一夜一夜间我昏过去又醒过来,直到第二天中午,他醒过来。

  他一拿掉我嘴巴里的东西,我就大喊:我要告你!

  他一下子将我的嘴巴又堵上了。

  他说,胆敢告我?借你个胆子吧!霍芫比你有本事吧?她老公还是刑警大队长呢,更比你有能力吧?哈哈——哈哈哈,他们都奈何不了我,就凭你?还想整倒我?没门!

  我这才知道,原来霍芫也曾经被凌辱过!

  然后,那个禽兽就走了。

  到深夜,他才回来。

  他告诉我说,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他说,同学老师们都知道我家里人出事了,我请假回老家了,要十天后才能回来。他游说我,说只要我像霍芫一样老老实实跟定他,他会好好待我的,会给我一个城市里的家,会留我在学院工作,前提是跟定他五年,更不准告发他。

  我坚决摇头,不肯答应他。

  他用烟头薰我,我还不答应。

  他用燃烧着的烟头深深地烫……疼得我呀,但是我就是不答应!

  他强迫又烫熏,直到第二天天亮。

  昨夜,他再回来,我变乖了,我说我可以不告他了,但是他得答应我,和我结婚。

  没想到这个坏家伙狂笑起来,说我连霍芫都不给与婚姻的承诺呢,凭什么给你?

  本来,我只是想借机逃离他,又不想让他感觉出来我的伎俩,才这般设套的。

  却不料,他居然是这样一个如此恶毒的无赖。

  我改嘴,说那我被你搞成这样了,将来也嫁不出去了,怎么办?

  他说,正好供我享用呀!

  呜呜——我怎么也想不到我崇拜的偶像,竟然就是个这样的禽兽。我真是昏了头,瞎了一双眼了呀——呜呜——

  后来,我谋划,我说你别再绑我了,反正我也是你的人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知道我也是告不倒你的。我跟你算了,五年就五年吧,只要你帮我留校工作。

  所以,今天早晨,他去上课的时候,解开了绑我在床上的脚,让我能够在床头处歪坐着,可以略微活动活动了。

  但他并不放心我会真的不告他,也不准我离开房间,反绑了我的双手和床头木棱捆在了一起。

  之前,我一直都是在床上拉屎撒尿的,搞得一屋子的恶臭。

  他一回来,就是恶骂和揭床单,走的时候,他把那些脏东西都带走。我就这样,被他限制在那个不足18平米的空间里,整整三天三夜啦。”

  女孩子边述说着边哭泣着。

  听到了这里,平傃问她:“那你怎么逃出来的?”

  叫杨惠的女孩抹了一把泪水,说:“他一走,我琢磨如何把绳子解开?我先是想翻动床,可它纹丝不动;我用木床腿的棱子,上下磨呀磨,至少三个多小时时间呀,我居然成功了。

  我立刻从嘴巴里拽出破毛巾,解掉腿上的绳子,穿上已经被撕破的连衣裙,拉开房门就想跑,可是,我拉不开门,才发现原来禽兽居然反锁了门。

  我跑到窗口,打开玻璃窗,但是,那些个铁条护栏挡住了我的头,我知道头过不去,我的身子也就出不去。我在屋子里找工具,倒是有把菜刀帮了我的忙。我把菜刀先斜着放进两个铁条之间,然后我用力往下压、压、压!直到铁条弯曲了,我再用手拉铁条,往两边,我再次伸头一试,成功了!

  我穿过铁栅栏窗户,沿着细长窄道,一路小跑,四处询问,终于找到了你们刑警大队。

  我知道,要想被重视,更能告倒他,得找到霍芫的丈夫平炜大队长。

  那个禽兽的活动能量太大了,不能轻举妄动的,否则,肯定前功尽弃。所以我根本没有声张,那个出租房人家也未必知道呢。

  我知道,禽兽今天下午是有课的,但我不敢保证他会不会中午回去一趟。”

  女大学生杨惠泪水连连,担忧地询问说:“你们说,他不会回去的,对吧?”

  一听这话,平大队立即站起来,满脸凌厉地说:“我说,我们送你去报案吧!”

  然后,平纬便走出来,铁青着脸,走到车旁,说:“赶快,上车!”

  然后,他开着车,和平傃一起,将女大学生杨惠送到了邙河分局的刑警队。

  一路上,平纬一声不吭,只是黑着脸阴郁着。

  到了刑警队,平大队找到队长,详细介绍了有关情况,要求道:“一定要以事实为根据,以法律为准绳。将此案办成铁案。”

  临走前,平纬再一次提醒说,快去女孩所说的现场,提取有关物证、人证。还警告刑警队长说蒿昊是个法学院的院长,社会上有很多错综复杂的上层关系和司法部门的学术关系,一切取证工作都要从速从快,才有可能抓住他的小尾巴。

  从分局回大队的路上,平傃小心翼翼地注意到平大队的眼圈是红色的,眼球上布满了血丝,整个身体都散发出一股冷得出奇的,似乎是从腐朽躯体里才能散出的,冰寒之气。

  这时候,可是,在六月的酷暑天里哦。

  平傃很想询问一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啦?但是不敢,觉得平大队肯定不会理睬她的。

  平傃决定:还是别说话吧。

  他们一路沉默。

  快到大队的时候,平纬冷冰冰地说话了:“我说平傃,别做话唠子。”

  平傃慌忙点头、点头,却不料,泪水已然落下。

  据女孩控诉,平大队的娇妻霍芫早已和郝昊有染。平大队说不定一直以为他俩之间是两情相悦呢,虽说疼痛万分,但为了两个活泼可爱的双胞胎儿子,一直啥也不说、忍辱负重地要将婚姻进行到底。

  却不料,今日,才知道,娇妻是被强迫后,才不得不与恶魔好上的。

  一个教法律的女教授,怎么就这样屈服于了一个这样的恶魔了呢?平傃实在不能理解。

  霍芫并非是个软弱的女人呀?这也难怪当初,霍芫殴打郝嫣然啦,恐怕还不准平炜触碰自己的身体吧?因为自觉身体和心灵早已是遍体鳞伤而不堪入目了吧?可平纬说不定还以为霍芫是为了保持她爱情的纯洁性,不准自己的丈夫与她亲热呢。要不然,夫妻俩怎么可能总是冷冰冰、客气气的呢,明显是缺乏一份爱的沟通的。

  也许,他俩之间太缺乏沟通了。

  也许,恶魔有什么把柄握在手里,使霍芫不得不始终就范?

  简直难以想象得到,一个刑警大队长多年来该是忍受了怎样的孤独、凄凉和屈辱?死寂般地保持着沉默的滋味?这是需要怎样的一种精神和肉体的强悍来支撑的啊。

  难怪平大队天天都要吃住在大队里了。

  平傃怜悯平纬。

  不久,平傃听说,蒿昊被刑拘。

  刑拘,意味着在法定期限内(一般最长37天),检察院根据调查取证工作所收集到的证据证明犯罪嫌疑人犯罪事实是否清楚,来决定是否依法逮捕。逮捕是国家司法机关所采取的、在一定时间内完全剥夺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人身自由的强制措施。

  逮捕应具备三个条件:

  1.有证据证明有犯罪事实;

  2.犯罪嫌疑人所涉嫌的罪可能被判处徒刑以上刑罚;

  3.采取取保候审、监视居住等方法,尚不足以防止发生社会危险性,而有逮捕必要的。

  也就是说,蒿昊将要接受到有期徒刑以上的刑罚处罚了。

  人,不能得意忘形。否则,噩梦就会降临。

  平傃觉得这是放诸四海皆准的真理。永恒不变。

  那天,是个三伏天的凌晨,树影婆娑。

  一个突发性的大案,就在这样酷暑的凌晨里发生了,事情过后平傃猜测推理,案件的经过是这样的:

  凌晨三时,外出归队的王子乐代理大队长,终于将路遇的酒后打架斗殴的互不相识的双方,交给了派出所的同行,心头才一阵轻松,一天的忙碌和困倦齐刷刷地向他袭来。他骑车的速度不由地慢了下来,歪歪斜斜地在空旷的大道上扭起麻花。

  想一想蒿鄢然的美丽和妖娆,他禁不住地心花怒放。尤其是今日,她可怜惜惜地求情,希望王子乐为她可恶的父亲辟出一条轻判的道路来。这可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呢。不过,蒿嫣然竟然不再冷漠、不再嘲讽他,还让他亲吻了她,甚至还……呵呵,多么叫人甜蜜呀,现在,嘴巴里好像还有她的芳香味道呢。

  一个女人光有漂亮脸蛋是不行的。脸蛋漂亮,只会叫男人回眸;有了智慧,才会叫男人留下来,守其一辈子的。王子乐下定决心:今生今世都要守候在蒿嫣然身旁,相亲相爱生活着,再有一对儿女,嘿嘿。

  每一个沉浸在爱恋中的人都是相对弱智的,但幸福快乐甜蜜将是永远挂在口上蜜在心头的。一丝笑意便始终挂在了王大队的嘴角。

  他身上穿的崭新双绉真丝短衫,雪白雪白的,就是美女郝嫣然送的。

  实在太惬意了,久攻未破的堡垒,今日终于土崩瓦解了,他能不兴奋吗?尽管似乎带了点俗气和哀求。

  但是他想,换是他,他绝不像平大队似的处理这起案件,更不会领那个女孩到分局说情说事!根本不理睬报案的小女人不就行了——反正这样的案件又不归刑警大队办理,也不会得罪蒿嫣然了。当然,最好,给那个女孩子讲清楚刑警大队不能受理她的案件,告诉她该去哪里报案便罢了嘛。

  王大队可不傻,更是个精明强干的侦察员,他怎么可能感觉不出蒿嫣然和平纬之间那点叫人迷惑的问题呢?

  爱,是两个人的事情嘛,只要没有确定婚姻,谁都有权利追求心中的偶像。

  他也自信:嫣然早晚会感动并接纳他的。她,就是他的,这是毫无疑问的,根本是毋庸置疑的。所以王子乐大队长始终如一、毫无旁瞀地坚守在妖冶的女硕士左右。

  今夜,终于,一切如愿以偿啦,嘿嘿。

  归队之前,王子乐曾经往队里打过一个电话,乐呵呵地告诉了平傃一席话儿,最后还说:“晚上,我要多陪陪嫣然,晚点回去,有事情就打她家里的这个电话。”说完,将电话号码再三地重复了几遍,直到平傃故作厌烦地乐着说:“好了,好了,都记下了。”

  当时,平傃俏皮地笑问:“王大队,看来快该请我吃喜糖了吧?”

  王子乐很陶醉地笑嘻嘻说:“快了,快了,哼——毛丫头,就知道吃!”

  平傃能感觉出来王大队声音里传出来的一种发自灵魂的甜蜜和快乐,那是一种让王子乐感受到了一个男人的彻底快感后的满足、疲倦和得意吧。不然,侦查员出身的刑警代理大队长王子乐怎麽可能这样彻底地放松了一份该有的警觉呢?

  夜很深了,乘凉的人们早已回家睡觉了,就连路灯下大战“楚汉”的棋友们也作鸟兽散。

  盛夏的夜晚,闷热难熬,而此时却有了些微的细风,与往回赶的王子乐做伴,当然还有那件装载着一份情意、凉爽、潇洒和甜蜜的绸衫,伴随着他的影子随风飘动。

  王大队几日来的焦躁和渴求,全部因了今晚的释放而倦极了,他肯定没了往日的警惕性。

  当他拐进狭窄的大队部所在的小胡同时,觉得有个影子一晃。

  他回回头,不觉好笑,看来,人们说的警察都好疑神疑鬼的,不假。

  到大队的门口了,只有值班室里露出桔红色的灯光。兄弟们,我王子乐凯旋归来了!王大队的虚脱与困乏,刹那间就被亢奋、喜悦和甜蜜所替代。

  就在他低头锁车时,一个黑影猛扑过来,带着一道寒光。

  机警的他,下意识地往下一蹲,躲过。

  站起身来的同时,王大队大骂:“是谁?开什么玩笑!”

  只见寒光又一闪,他迅捷地再次避开时,看清楚了,是匕首。

  王大队心头一抖,迅速拔出手枪,大喝一声:“谁——?你是谁?不准动!再动我就开枪了!”

  那个黑影根本不理会他的警告,再次踅身,猛砍过来。

  王大队毫不迟疑地用双手举起了手枪,先朝天空抠动了一下板机,继而迅速指向正前方再次抠动扳机,一下、两下……

  王子乐满脸鲜血地慢慢地倒下去的同时,他残存的意识里,一定永恒地留下了一张狰狞而陌生的年轻人脸,以及他不久前说过的那个噩梦中——怎么用冲锋枪扫射,也打不死的模模糊糊的一张人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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