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并不善于掩藏的少年，将很多事情都写在了脸上。
松田阵平觉察到不对劲找过来时，看到的就是百惠琉加想要隐于人群将自己藏起来的那幕。
虽然有些意外于少年的倒霉程度，但松田阵平并没有急着靠近，反而是打算先稍稍观望下后续进程。
于是他便瞧见了，百惠琉加与目暮警官他们的交谈全过程。
当然，某位卷发警官一心两用玩得贼溜，看着黑发少年的同时，也半点不耽误他“光明正大”地到处去飘飘“断案”。
且松田阵平中途还抽出空，远远朝向执着不已的“被害人”打了打招呼，即使被后者干脆无视了也完全不在意。
可光他一个阿飘走位风骚是根本不够的，这次的被害人先生活像是个硕大的灯泡，不动时还好，一旦略微移动，绝对是百分百吸引眼球的存在。
先前的想法保留在心中，松田阵平猜到百惠琉加会有反应，但没想到对方的反应会如此的剧烈且奇特。
当少年注视着亡魂，红瞳中倒映出虚幻世界的那一刻，这片本就镜像两分的空间好像突兀地轻微晃了晃。
窸窸窣窣的不安群众、交谈记录的严肃警察，闪着警灯的黑白警车、淌着蜿蜒的苍白冰凉……
周围明明还有着许多的人和声音，充斥着画面的色彩也丰富无比，但在那瞬间，松田阵平却仿佛感觉卡壳的世界万籁俱寂，只有暗红无声地笼罩住了视线可及的全部景象，定格的默片人像皆是无知无觉。
“五条老师，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虎杖悠仁朝前一秒还在逗趣伏黑惠，现下却倏然安静的白发老师发出了询问，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特殊咒灵。
其他两人则是迅速进入状态地沉静了下来，如同随时听令的士兵。
五条悟并没有先为学生解答困惑，而是缓缓地掀开了黑色眼罩的一角，用那萃着冰晶的苍蓝眼瞳，眺望向不为人知的远方。
——嗯？
六眼，是咒术界御三家之一，五条家几百年才会出现一次的显性性状，而拥有这双堪称神迹之眼的人，不仅能对咒力进行更加精细化的操作，还会被视线之内自动分析的各种情报塞爆大脑。
作为六眼的主人，尽管五条悟已经适应了许多年，有时候还是会觉得这双关不掉的眼睛有点烦，所以他平时基本是带着特质的咒具，来可有可无地挡挡视野。
而拜六眼所赐，五条悟的大脑就如同一台实时工作、内存无限还丝滑无比的超级电脑，记录着所有他的“亲眼所见”且历久弥新。
好比现在，五条悟为奇怪波动驻足的时候，在眼睛完全看过去之前，他却先莫名感受到了一点熟悉。
远眺的目光身临其境，明明隔着长长远远的距离，可五条悟就像是彻底融进现场的观众。
人群环绕的案件现场很干净，既无咒灵也无异常，只是一群没有任何特殊能力的普通人故事。
但力量只要被使用过，就会有着丁点痕迹残留下。
——不是咒力，也和异能力或者王权眷属的能力波频对不上，而且这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啊……
唇角上扬，五条悟看着案件现场上空碎成冰晶的红雾结界，倒带的记忆往前追溯了十五年。
——十五年前显现过“桃林蜃景”的医院，也曾降下了十足相似的红帐呢~
“说起来悠仁、惠和野蔷薇……”
五条悟的忽然开口，让以为他要说什么的三个学生都提起了心。
“……今年也刚好都是十五岁哦！”
大喘气的五条悟一锤掌心，仿佛像是才顿悟了学生们的年纪几何。
不着调的混蛋老师，依旧是熟悉的配方和熟悉的味道，让白白浪费了感情的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都有些额头黑线。
胆大心细的虎杖悠仁，倒是注意到了对方话语中不经意的“也”，可五条悟没事人的样子又让他以为自己只是多想了。
“决定了！”
五条悟顶着学生们“这混蛋又想作什么”的微妙眼神，大言不惭地激动握拳道：“为了不让你们有可能把五条老师面子丢光的一天，所以大家就从现在开始特别加训吧！”
伏黑惠&钉崎野蔷薇：……等等，他们不是才刚入学没多久吗？
虎杖悠仁倒是十分热血地应和道：“噢噢噢噢！”
“那么就由大家最喜爱的五条老师郑重宣布——”
“现在，游戏开始~”
……
高塔之内的王座上，有人猛地站起了身。
作为被德累斯顿石板选中的第二王权者、立于岛国幕后政权顶点数十年的黄金之王，国常路大觉从外表看上去也不过就是个白发深肤的严肃老人。
但此刻，环绕在他周身的威严气场倏然爆发，吓得过来汇报情况的其他官员两股直打颤。
方才，石板好像反常地活跃了一下……
从回忆中走出的国常路大觉神色凝重万分，只因为他注视着“命运”的能力，竟然短暂地模糊了片刻。
几十年来，这种情况只发生了三次。
第一次是岛国战败时，被迫成为自由港的横滨出现了一本特别的“书”。
随后超能力者突然井喷式地出现，直到异能特务科成立之后才减少了许多，而那些受“书”影响的先天能力者则被统称为异能力者。
第二次是二十八年前，自成规矩的咒术界有一位超规格的“神子”诞生了。
国常路大觉想到那个时不时找王单挑的五条悟就有些心情复杂，毕竟对方和赤王也算是另类的“互利互惠”了，可惜迦具都玄示那次五条悟那边……
再有的第三次就是现在了啊……
收敛气息的国常路大觉让汇报政务的官员先下去。
随即他坐回御座后沉思片刻，便向一旁候着的非时院成员吩咐道：“去给异能特务科、军警和scepter4那边送下消息吧。”
……
隐秘的黑暗角落，唱着乌鸦之歌的手机亮起了屏幕。
身形佝偻的苍苍老人，在将任务完成的消息汇报给了那位大人之后，便慢慢地踱步走出了巷子。
他背脊越来越挺，皱纹也开始一道道地减少，直到最后再也没了先前“风中残烛”的半点感觉。
穿着黑西服的男人忽地变了变神色，小跑着穿过热闹人潮，在路过了外国游客观光团和竖着双腿的河面后，终于喘着气地抵达了自己的目的地。
五幢黑色的摩天高楼下，不停鞠躬的男人脸上正赔着讨好的笑容：“我真是罪该万死，居然记错了任务的出发时间，我这就去刑讯部领罚！”
中原中也下楼的时候，刚好就见到了这幕景象。
广津柳浪在和他问好后，便顺带解释了下是黑蜥蜴有任务成员不小心出纰漏的情况。
橘发干部点了点头：“任务为先，其他的就等任务完成回来再说吧。”
中原中也并没有宽恕这位黑蜥蜴成员的错处，只是给了对方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毕竟能进黑蜥蜴的普通成员，也都是还算不错的家伙。
随后，橘发干部不再过多停留，扬起外套便出了□□大门，他可也同样有任务在身上呢。
中原中也的暗示并不难理解，于是这名“犯了错”的黑蜥蜴成员，当即便激动万分地朝着重力使的背影深深鞠躬。
就是折腰太下，让人一时竟有些看不清他的神色。
回忆戛然，答应述说猜测的松田阵平将走神的思绪拉回。
随后，放开遮挡动作的他，就径直对上了百惠琉加纯澈寻常的水润红眸——为缓解迎风吹拂的干涩，被刺激的泪腺自动泛出了水花，显得特别脆弱又无害。
……少年困惑的迷茫双眼中，见不到半点关于先前发生事情的记忆。
将这件事记下，松田阵平眼眸一转，让百惠琉加先将两人分开后的经历给他补充复述一遍。
百惠琉加闻言顿了顿，然后才找到自己声音地缓缓开口。
旁人的尖叫就仿佛赛道枪响的指令，引着接收到“信号”的百惠琉加直奔事件漩涡中心，可一旦他的思维占据上风，这种“本能”就会被缓冲暂时压下……但一触即发的开关好像有点太多了。
百惠琉加说着说着就有些沉默，这种无法自控的感觉可并不多好受。
松田阵平耐心地等少年说话，哪怕中间时停时续也没有催促，直到百惠琉加说完全部才再度发言。
“我想，这应该就是你付出的‘代价’了吧。”
松田阵平看着百惠琉加，带着些神色复杂地感慨道：“因为在那些时候，你不再是‘百惠琉加’，而是变成了‘松田阵平’。”
“这是什么意思？”听完回答的百惠琉加，反而感觉更加疑惑了。
不再兜圈卖弄，松田阵平将自己先前关于“收获与付出的交换代价”思考，给少年完全讲了讲，以及剖析自我的行为表现。
“我可是一名警察啊。”
松田阵平在说着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难得骄傲又自豪。
“为人民，为国家，我将奔赴一切，只要我还有行动的能力。”
“所以你还是你，琉加，你并没有变成任何人，只是被我稍微影响了下。”
“抱歉，让你替我行使正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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