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姐姐
未时注视着长大成人的反派闻择，他还是不变的黑发黑眸，还是寡淡没有记忆点的五官，那颗唇下痣也一如既往地引人注目。
其实未时一直觉得闻择很好看，五官虽然寡淡但实际上很精致，只不过他双眼无神，整个人就像没有了生气的木头人一样。
闻择说不出自己心里的感觉，一百年来他无数次想要忘却这个救了自己、又把自己丢弃荒野的女人。但每当他在前往问天宗的路途中讨饭被驱赶时，在他入门试炼中一次次被湍急的瀑布水流冲倒、在和幼年妖兽于笼中撕咬时，在他被同门师兄弟一口一个废物、被欺负得头破血流时，他都会想起这个女人的怀抱。
但每次想起她，被抛弃滋生而出的恨意也会更为汹涌。
白棉来回打量两人，最后看着未时的脸，酸溜溜地说:“我都不知道我们闻择小师兄认识这么漂亮的女君，小师兄，不介绍一下？”
闻择面色肃然，别过脸不看未时，声音冷得至极:“我不认识她，可能是擅长使用幻术迷惑人心的魅妖！”
？？？
真是走路踩到狗翔，让人抓狂。
敢情她摆了那么久pose，还让系统0819到处给她找角度，都是白干？
系统0819干笑两声，先踩一脚闻择给未时解气:“呵呵宿主，闻择不愧是反派呵呵，真是记仇呢。”
李来显然因闻择的话警惕起来，一双眼眸都锐利了许多，“女君，还请报上身份、名讳。”
未时移开视线，看向李来，“我姓楚名未时，不过一个四处云游的医者，偶然到了这里，便想进山采些草药。至于……”
她拖长了话音，闻择的心也不自觉提了起来，“我同阿择自幼相识，我是他邻家阿姐，多年不见，他似乎已经忘记了我。”话音最后还有几分明显的失落。
闻择无父无母，就是个小乞丐出身，要不是当年入门试炼他运气好够上了最后一个名额，就凭他劣灵根的修仙根基，连问天宗外门的边都够不到。
这样的废物怎么会有如此厉害且气质不俗的邻家阿姐？
白棉和李来半信半疑，白棉昂着下巴，抱臂喊道:“你说你不是妖，可能证明？”
未时笑了笑，“你可以用显身诀看看我的原形是否为妖。”
显身诀是能让妖物现形的法诀，若不是妖怪，就没有效用。在游戏剧情关卡中她的推沈长生就用显身诀让斛上现出了九尾红狐的原身。1
显身诀并不难，但需要被施法对象与施法对象保持对视，才可以成功。
“假难成真，世间万物，皆有所形，勿能掩藏，现！”白棉念着法诀，话音一落，指尖一指未时。
毫无效用。
李来舒了一口气，又连忙道歉:“抱歉女君，情况特殊，不得已而为之。”
白棉一肚子火气，见闻择站在一边抿紧了唇，也不管有外人在，骂道:“眼睛瞎了，耳朵是聋了吗？怎么你姐姐都认不出？还说谎，故意让我们丢脸？”
未时皱了一下眉，走到三人前面，闻择见她过来，往后退了几步，唯恐和她靠得太近一样。
未时没在意，低头垂眸看着白棉，她尽量笑得和煦，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女君不要责怪我弟弟，他离家早，我的容貌也变了许多，而且……我虽不是他亲生姐姐，但总归算他半个家人，你拿这样的语气说道他，我心里不大舒服。”
白棉顷刻间被说得面红耳赤，她一贯被人哄着让着，哪里受过这样的欺负，咬着嘴唇眼里噙着泪地瞪了一眼未时，气呼呼地跑开了。
“白棉，”李来喊了一声，匆匆和未时道:“抱歉女君，山林危险，我去找她。”
未时点点头，笑:“去吧。”
李来朝着白棉离开的方向追去，一时间悬崖之上只剩下未时和闻择两人。
闻择转过身，想丢下未时一个人离开。他恨不得让蛊虫一点一点把这女人的内脏吃空，让她再也不能出现在自己面前，可他的蛊虫伤不了她。
未时跟在他身后，还是用记忆里讨厌的腔调，笑着问他:“小鬼，明明认出了我，怎么不承认？”
闻择举起剑往后一指她的面容，面色阴沉，冷声道:“不要叫我小鬼，不然杀了你。”
未时盯着只有一指之隔的剑器，吓了一身的汗，幼兽长大了，变得不可爱了。
“那叫你……闻小择？”
剑尖更近。
未时咽了咽唾沫，后退一步看着他，不确信地喊了一遍:“阿择？”
她这一声字尾带了声调起伏的问意，多了一分绵柔的感觉。
闻择想起了白棉求望海帮忙时，说话的声调也有这种感觉。
但他依旧拿剑指着未时，“也不要这么叫我。”
……
这就是她为什么不在三次元谈恋爱的原因，男人一个比一个狗，甚至有的都是给脸不要脸的玩意儿。
系统0819提醒:“宿主，闻择是二次元的男人。”
未时:“不要动不动突然说话，很吓人，谢谢。”
她看着闻择，退后一步避开剑，“不是要除妖吗，除的妖怪越多，问天宗给的奖品也多吧？再不快去，就没了。”
闻择收回剑，瞥了她一眼，转身继续往林中去。
未时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他会飞，身为修真人，实现了双腿解放，而她的双腿跟埋在地里的萝卜一样，还没解放。
系统0819叹气:“宿主，有时间你要学一学术法，要不然用腿跑到结局，你也该废了。”
未时:……
二人一个在林中飞，一个在地上追，更不说闻择还是个半瞎子，在林中几乎就是横冲直撞地乱飞，说不出的滑稽。
他想甩掉未时，但在枝叶交错的林中飞行受限，这女人耐性好得让人恨，根本甩不掉。
未时是真的累了，撑着双膝喘气，“闻择，人可不能这样啊，我在那等你这么久，也遵循了约定，百年后就来找你了，怎么这样对姐姐我？”
“等我？”闻择停了下来，讥笑出声。
“余涯师兄，都找了那么久了，也没找到师叔所说的神秘法器，要不我们就算了吧，回去吧？”
“不行，现在时候还早，这样回去会被责罚的，大伙再找找吧。”
“……”
突如而来的谈话声惊动了两人，未时和闻择对视一眼，互相噤声。
青云派的几个道徒刚和一个百年狼妖的混战中，成功绞杀狼妖脱身，这会儿几个人都有些疲累。
一想到还要去找师叔游历至此感知到气息却始终寻觅无果的神秘法器，众人都觉得有些烦躁。
但师叔、师父的指令他们不得不听，只能认命再找找了。
法器？
闻择眸色一变。
未时察觉到他的异样，凑到他身边，低声道:“要不我们也去找？”
又在心里默默问系统0819:“这么做不会对游戏剧情有影响吧？”
系统0819:“按照闻择的人物轨迹，这件法器是属于他的，没事。”
未时舒心了，见闻择看向她，又笑着说:“我帮你。”
能让青云派如此兴师动众的法器，闻择很难不心动，他没有回话，却无声默认了未时的提议。
如果有危险，就把这女人丢出去送死。
两人开始在搜寻起来，但依旧毫无所获。意外的是，他们和青云派的一行人碰面了。
“前面的，是谁？”岁友远远看见两道清瘦身影一前一后在右侧方，连忙出口呼唤。
须枉山是一座树木茂密的大山，未时没想过会那么快碰上人，她撩开树枝走了出去，披着稀疏树影下的月光光点出现在众人眼前。
岁友惊诧，“未时姑娘？”
没一会儿闻择也走到了人前，岁友皱眉，这位道徒发带上的剑纹在昏暗的林中发出阵阵白芒，仿若一柄逼真的小剑，是问天宗的人。
既然是问天宗的女君，为何要说谎？
余涯拱手行礼，道:“原来是问天宗的道君和女君，那就请二位多加小心，我们青云派还要继续除妖，就不闲聊了。”
闻择不为所动，未时学着余涯的样子也行了个礼，两方人再一次分开了。
岁友心不在焉地跟在师兄弟身后，满脑子都是未时隐瞒自己身份的事，既然不是凡人女子，就不用担心她会过早衰老，他们或许……
他唇角勾起一丝笑意，趁着师兄弟不注意，悄悄离开。
闻择和未时朝山顶走去，忽然之间他停下步伐，仿佛在原地确认着什么。
未时轻问:“是感受到了什么吗？”
闻择面色复杂，一双眼眸里闪过几分讶异，这个气息……是他们宴家的法器。
他没有回答未时的话，只说:“跟上。”
两人沉默下来，继续往北，直到来到一片山湖。
看到这片湖水，二人心照不宣地想起了宴家所在山峰的那个小湖。
闻择围绕着湖边走了一圈，突然拉住未时的手臂跳了下去！
“未时姑娘，请留步！”岁友急匆匆冲出杂草丛，入目的却没有女子高挑的身影，只有一口波光粼粼的山湖。
人呢？
湖水之下，未时抱住闻择的手臂，紧紧闭着眼，她……不会游泳。
“睁眼，只是幻境。”
没有预想到的溺水之感，甚至于呼吸都格外的顺畅，未时睁开眼眸，一块刻着“小山村”字眼的石碑映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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