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风
“砰——”的一声，突然刮来一阵大风，把上了锁中间却留有一道缝隙的木门吹得震了一下，烛火摇曳中，地上的神像倒影如同湖水中鬼魅的树影。
闻择敏锐察觉到了异样，微微敛眸，蛊虫又重新四散逃开钻进土里。
系统0819突然出声:“宿主，有危险。”
嗯？
未时转过身，看向门口处，只见一群老鼠从外爬进，猩红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们。这些老鼠足足有十余只，个个膘肥体胖，尾巴和她的手臂一般长，正左右摇晃着靠近。
这些老鼠，怎么长得那么不科学？为什么……会成群出现在这里？
未时皱了皱眉，心中惊诧不已，快速走进神堂，挡在闻择面前，双眸警惕地看着这些长相怪异的老鼠。
上医大时，她在实验室解剖过许多动物，并不害怕老鼠。
但这个村庄疑云重重，绝非被封建迷信荼毒那么简单，还是小心谨慎一点为好。
老鼠们围着二人团团转起来，却迟迟没有动作，仿佛是在试探他们的实力，或许说是在寻找群攻的时机。
未时眸光变冷，死死盯着前方的一只老鼠。
老鼠们像是察觉到了威胁，一直不敢向前，始终围绕在两人身边“叽叽叽”的叫喊。
未时见状不禁笑了，金手指真好用，感谢程序霸霸！
“砰砰砰！”
木门剧烈震动了一下，大风带着摧枯拉朽的力度扑面而来，下一刻整个神堂的烛火全都熄灭。
那群老鼠没再叫唤，霎时间周遭死一样的沉寂，未时微微眯眼，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发出一声嗤笑。
“是神是鬼，为何不敢出面相见？”
种种怪异，她无法不怀疑，这妖风很有可能是暗处的鬼怪弄出来的。
黑暗之中是没有影子的，可未时却觉得有一道深重的倒影将她笼罩住，紧接着她的肩膀一沉，像是在承受某种物体的重量。
耳垂忽感一阵湿热，像是有人凑近言语:“你们不该进来，也不该不敬重神明。”声音虚无缥缈又缠绵悱恻，暗暗透出一股子寒意，如同从冰窖出取出的鱼，抹去外侧的冰霜，鱼鳞处一片湿滑粘腻。
未时呼吸一窒，难道……是那山神？
她立即转头看山神像，却只看到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吗？
不，未时能感受到有人在她眼前走动。鼻尖空气猛烈浮动，很乱，还伴有一股子难闻的腥味。
未时强压下心中的恐惧，讥笑出声:“我从未见过有神明竟让自己的信徒献祭孩童，你不积功德反添罪孽，算什么神明？”
面前的空气静止不动了，迎面而来的是滚滚无声无息却冷入骨髓的寒意。
未时觉得自己仿佛被关进存放尸体的冰柜，极致的寒冷在榨干她身上的每一丝温度，随后她的身体开始反抗，释放出更大的热量，烤得她双颊通红。
未时喘出一口浊气，心头的恐慌更甚。
“界……”闻择轻语，声音在寂静的黑暗中格外清晰。
界，是元婴级修道者和修行千年以上的鬼妖魔才能释放而出的一种“磁场”，会根据其修行属性、特性匹配而出。
界不会对人的身躯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却能使人在心理上感到逼真的压力，从而造成难以忍受的恐慌感。
闻择的话音刚落，那令人窒息的寒意忽然极速收回，未时颤着声音开口:“小鬼，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该走了。”
再次听到未时这么叫自己，闻择一阵恼怒，还未等他骂两句，藏在暗处者冷笑两声，嘲笑他们的不自量力:“本座让你们走了吗？”
面前的空气浮动一下，远远荡开，羽毛一般重的轻语落下:“还不动手？”
得了主人的命令，老鼠们不敢继续畏畏缩缩，它们朝未时和闻择缓慢靠近。
在这过程中这群老鼠的四肢不断扭曲，身体不断增大再增大，最后伴随着尖细的鼠叫声，它们的体型变成了七八岁孩童的大小。
在黑暗之中所有的感官都会被放大，未时能感知到周围的空气变得拥挤，他们被不留缝隙地团团围住了。
所有的老鼠紧密相挨，身上传出股股恶臭，手臂粗实的肥肉被身边的老鼠挤得凸出一块，仿若在挤肉馅，只不过是腐臭变味的肉。
未时闻过尸臭，闻择自小就和蛊尸打交道，没有因这味道觉得反胃恶心，但多少还是有些不太舒服。
她连忙蹲下身子，快速将闻择抱在怀里，闻择被她抱得将近窒息，刚想凑到她脖颈处把这人脖子咬断，这女人却先低头靠近他，轻声细语说了一句:“别怕。”
而后将他的头部牢牢摁在胸口，他耳边全是她的心跳声。
很快很快，仿佛要跳进他的耳朵里，他的心跳也没来由的加快，他觉得很奇怪。
她在害怕什么？
未时紧盯着面前的空气，不敢松懈心头的防备。她有新手保护机制这个金手指，可以保证自己不受伤，可闻择没有。
想到这里，她撩开裙摆盖住闻择的腿部，尽量让他的身体和自己紧紧相贴。
闻择羞臊不已，当下就想挣脱开这个紧密的怀抱，下一刻周围的空气震荡起来，伴随着尖利的嘶吼声，那群老鼠朝他们扑了过来。
鼠毛纷飞，带着难忍的恶臭直冲二人的鼻腔，鼻尖的空气更加拥挤，鼠精大张着嘴，露出尖利的牙齿，长长的门牙还挂着几滴唾沫，滴落在未时裸露在外的手背上，粘腻恶心。
“杀了他们！谁也不能破坏这一切！”山神声音嘶哑，暗处中一双碧绿色眼眸盛满癫狂之色，紧紧盯着被围得密不透风的两人，一想到他们即将被鼠精扑食，他就兴奋地大笑。
笑声张扬刺耳，久久回荡在神堂之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
最先扑上前的几只鼠精惊恐尖叫，他们身上腾烧起一团蓝色火焰，在黑夜中格外耀眼，五团蓝火点亮了漆黑的神堂。
那群老鼠精用爪子疯狂地拍打着火焰，却让其燃烧得更盛，被烈火灼烧的痛感刺激得它们得抱头鼠窜。吓得剩下的几只不敢发动进攻，收起爪子哆嗦着蹲了下来。
没有看到预想的场面，山神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向未时和她怀里的闻择。
那张清冷的面容在熠熠蓝火映衬下美得不真实，只见她眼睫轻眨，抬眼隔着距离和他恰好对视在一起，一对眼尾上挑的丹凤眼带着浅浅笑意。
未时抱着闻择缓缓站立起身，俯视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几只鼠精，完全的上位者姿态，她冷声道:“再纠缠下去……”
话音拖了一下，她轻笑两声，仿若调侃:“谁杀谁还不一定呢。”
山神气急败坏，怒吼道:“一帮没用的孽畜！本座要杀了你们！”
“你没有那个实力。”有些粗哑的男童声音轻飘飘地响起，“真正强大的妖物能用界将人折磨致死，而你的界……释放时间太短。”
未时低头看了一眼说话的闻择，这小鬼懂得还真多。
“胡说八道！本座身为山神，是护佑一方的神明，杀死你们只需要动动手指头！”
被点破的虚假神明恼羞成怒，招来一阵妖风呼啸进堂，将神堂中的烛台和贡品吹倒在地。
闻择对于这妖物急于证明的小丑姿态嗤之以鼻，咳了两声，笑了，“那就试试看？”他微微挑眉，霎时间无数只蛊虫从湿漉漉的泥土中破土而出，一只压着一只往前。
那五只鼠精发出最后一声嘶喊，不到片刻最后一缕蓝火燃烧殆尽，整个神堂又重新陷入黑暗，但压迫感这时才汹涌澎湃。
闻择一声令下:“杀了他们！”
蛊虫们欣喜若狂，争先恐后地跳到那群老鼠精身上！
“啊啊啊啊啊啊！”尖叫声在神堂之中此起彼伏，可无论老鼠精们怎么拍打怎么挣扎，那群蛊虫还是死死咬住它们的皮肉，往它们身躯里钻。
心脏！心脏最好吃！
蛊虫们争抢着钻进老鼠精的身体内，去啃食它们的内脏。
整个神堂弥漫开浓重的血腥气，催人作呕，未时一时间还以为自己是在手术室。不过她的病人们都会打麻醉剂，在昏睡中进行一场死亡的历练，不会像这群老鼠精一样尖叫连连。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这次声音是从他们身后响起，未时转头，正对着那尊神像。
她淡淡回了一句:“无可奉告。”
闻择在她怀里挣扎，未时也就顺势将他放了下来。
他的心情很是烦躁，于是他再次命令蛊虫:“把这个妖物也吃了。”
蛊虫们闻言连忙从啃得空荡荡的鼠精身躯中钻了出来，心满意足地呲了呲嘴，开始向神像的位置爬。
“你们给我等着！我一定会杀了你们！”
妖风往门口处吹，拂乱了未时的鬓发，她不由得嗤了一声。
这妖物跑了。
未时见事情解决，也不再久留，两人一齐往外走。
大门锁了，出不去，两人抬头看着墙壁，未时瞥了一眼法力尽失的反派boss，“怎么出去？”
矮了墙壁一大截的闻择:……
“过来这里。”未时拉着闻择又走了几步，到了另一处墙下，然后不容他挣扎把他抱了起来，最后抬手将其举起。
闻择顿感不妙，咬牙切齿地骂:“死女人，你要是敢把我抛出去……”
话音未落，他被未时高高抛起在空中一跃而出，整个人像是在腾飞。
“砰”的一声，他降落到有些潮湿、但触感还算柔软的茅草上，闻择睁开眼眸，不远处门口的大红灯笼有些刺眼，他刚想眯眼，适时视线中落下一道轻盈的身影。
未时的发尾因跳跃的动作被带起，湿透的衣摆只能扬起不大的弧度，她垂头，嘴角微微上翘，和他四目相对。
下一刻人轻巧地落到了他的身边。
闻择听到她逗弄似的问了一句:“小鬼，姐姐帅不帅？”
陈婆抱着阿牛好不容易回到家里，却发现窗户被人破开，里面的姑娘也不见了踪影，她不由得大惊失色。
陈婆瞪大了眼看着怀里昏昏欲睡的孙子，一张缺少了几颗牙的嘴喷出唾沫，嗓子就像被拉扯的发面，声嘶力竭地喊:“跑！跑！阿牛，我们要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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