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鬼画皮（终）
玉娘口中涌出的黑气聚集到她身后，凝成一个巨大的女人轮廓黑影，那个黑影慢慢抬起头，露出空白的双眼和一张咧开的大嘴：“啊啊啊，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蛊虫已将近被鬼火灼烧殆尽，地上一片密密麻麻的乌黑，那些鬼火来到黑影身侧，紧接着玉娘手一指，黑影咆哮着朝闻择扑了过来！
未时找了个角落蹲下，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还没蹲上两分钟，两团鬼火就窜到她面前，她一边闪避一边问系统：“0819，新手保护机制对火有用的不，我打不过啊。”
系统0819鼓励:“宿主你试试？”
未时不敢试，跳到一边回忆“水诀”，那两团鬼火愈来愈近，眼看就要到眼前，她还没能成功使用出水诀，急得满头大汗。
还没等鬼火碰到她的头发丝，和鬼影缠斗在一起的闻择分神从衣襟内掏出一个小纸人，那小纸人变大成傀儡人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在了未时面前，鬼火燃到傀儡上，而闻择在朝她飞身而来。
“不会使用法术？”闻择搂住她的腰身跳到一块大石上，低头问。
未时抿紧了嘴唇，没有回答，闻择没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在她面部和胸口处来回打量，而后略含深意地问：“你的护身法器，可在你身体里？”
说完他眸光一冷，像是感应到什么，嘴角上扬，盯着她的眼眸笑。
还未等未时反应过来，她的身体被闻择紧搂住一调转，数团鬼火朝她砸了过来，却在将要触碰到她时化为虚无。
未时被吓得不轻，眼底有几分诧异，怔愣地看着他。
闻择搂住未时的那只手略松开，里面凝聚着一股灵气，在鬼火幻灭时又很快散去，他微微挑眉，似乎一切皆在意料之中，轻笑着说：“你这护身法器真是妖魔鬼怪都攻击不了，刀剑不入，惹人眼红。”
未时有些恼怒地瞪着他，“闻择，你真是个疯子。”
这么吓她，倒不如刚才不过来救她。
“那又如何？”闻择未反驳，回了一句，一边漫不经心地抽回手，看向不远处寸步难行的巨大鬼影。
原本躺在闻择手中的幻镜不知何时到了鬼影头顶，鬼影仿佛被幻镜定在原地，身上黑色的怨煞气正不断被其吸食，体型肉眼可见地在缩小，正在尖声惊叫。
过于脆弱的鬼煞并不能与之魂魄融合共存，只能成为大鬼煞提高修为的养分，塞塞牙缝的小菜。
玉娘大概是感知到了幻镜的恐怖性，眼中露出绝望之色，她哀求：“为何不能放过我？为什么！”
但在她说完这话后，无数口棺材从黄土下飞出，只听一声声起伏的棺材盖打开声响起，棺中的白骨和死尸从中爬出，正朝他们这边靠近。
玉娘转过头，如同幼小无助的孩童一样委屈地哭求：“帮帮我，求求你们帮帮我。”
未时左右环顾，离她最近的是一具呈现出腐败巨人观的死尸，走动中死尸污绿色的皮肤呈手套和鞋袜状大面积脱落，一双眼球突出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
死尸的整个尸身肿胀成巨人，腹部如四五月孕妇的肚皮一样高高隆起，嘴唇肿大外翻，那黑乎乎的舌头从口中伸出，紧贴着下巴。
是一具死了大概有三到七天的死尸。
未时往后一瞥，眸光一沉，她背后同样有几具刚死没几日的死尸。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诈尸？
“有趣。”闻择轻笑出声，伸出手将幻镜收回手中。
玉娘没了幻镜的禁锢，被鬼影紧紧抱住，瘫倒在地，她抬头直视不远处的二人，咬牙切齿道：“如果你们现在走，我可以饶你们一命！”
回应玉娘的是镜中更加尖锐刺耳的鬼叫声，一声一声带着不可忽视的凶狠之力，适时一道低沉的冷哼声轻响，未时偏过头，却不见闻择嘴唇在动。
闻择偏头对上她的双眸，一对轮廓柔和的双眸微微眯起，如果忽略掉他眼底的冷色，他这一笑算是极尽温柔，未时一时怔愣在原地。
“闭上眼，不然吓到你。”
他的笑一下子收敛住，嘴角还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嘲意。
未时不明所以，看着他挑了挑眉头，“我不怕。”
一个人在停尸间住一晚她都敢，还怕什么？
闻择的目光在她张扬上挑的眼尾逗留几秒，又很快移开，他用牙一咬舌尖，微张开嘴，一边手的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符，一滴舌尖血从口腔漂浮而出，落到镜中。
“无论鬼神，为我所用，御！”
更为强大的煞气从镜中涌出，把他披在肩后的长发带起，闻择咬紧牙关，额头、面部、脖颈的青筋暴起，面目狰狞。
未时沉默地看着闻择，窥到其双眸中暗暗涌现的红光，而鲜血正不断从他耳道中流出，被煞气带起，飘落到她面前。
御鬼术，可以驾驭鬼煞或者大鬼煞遗留而下的怨煞之气为己所用，她在剧情关卡中见过。
但晏家秘术皆以自损其身为引，在无数次接近死亡中求得强大。
很快闻择的七窍开始流血，甚至于寄生在他心脏中的母虫都忍受不住疼痛爬了出来。
未时转过头，那些死尸正好朝他们扑来，巨人观尸大张着嘴，吐出一团污绿色的臭气，她急忙屏住呼吸，却无意识地靠近身边的闻择。
闻择瞥了一眼，将幻镜重新抛向天，“吃吧。”
他话音一落，幻镜四周出现一个漩涡，不断将那些死尸身周的黑气卷入其中，此起彼伏的嘶喊声响彻坟场，震耳欲聋。
没过多久，那些死尸因煞气流失，陆陆续续扑通倒地。
一小部分煞气团团围住玉娘，如同饿狼扑食玉娘身后的小鬼影，而后剩余的煞气在闻择身后凝成一个拿着剑的鬼影，鬼影举起剑，朝玉娘缓慢砍下一剑！
“不！不要！”玉娘尖叫，惊恐万分地看着逐渐接近自己的剑气，这一剑看似慢却蕴含着强大的杀意。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还没有报仇，我不甘心！”这一声带着不息的恨意，在一众鬼叫声中尤其突出。
未时看过去，只见玉娘抱住头颅，瞪着眼珠子狠狠地看着他们。
玉娘不是已经杀了曹家后人吗？
系统0819及时解疑：“这是牡丹说的。”
玉娘和牡丹二人灵魂早已融合，鬼影为二人的怨煞之气共同凝成，消除怨煞之气，她们便再也无力反击。
一切都太晚了，一剑而下，二人的鬼影被剑气砍成两半，那虚妄的剑悬在头顶，只有微毫之厘。
牡丹吐出一大口黑血，眼神凄楚而不甘，她望着并肩而站的未时和闻择笑了，透过他们去看自己和唯一爱过的情郎。
曾许诺地久天长，而如今心有恨存。
周郎啊周郎，究竟是你过于薄情，还是我牡丹太过天真？
眼见鬼影就要被幻镜吞噬殆尽，未时上前一步，高声问：“牡丹，你所说的周郎名为何，如今又在何处？”
闻择不会停手，但她想帮帮这个可怜女人，让其了却怨恨，可去忘川。
牡丹怔愣地看着未时，见她面无异色，也不敢肯定自己心中所想。
自己和玉娘曾想占用这女子的身体，她又怎么会帮自己报仇雪恨？
脑海中响起玉娘的声音：“如果她真的会去呢？”
一语鼓动牡丹，她抬起下巴，泪流满面：“他名唤悟涯，如今已中举于燕京城为文臣！”
系统0819惊恐道：“宿主，你到底想干嘛？”
未时不为所动，朝牡丹笑了笑，“我帮你，放下怨恨，去忘川吧。”
趁你们的魂魄还未被这个疯子打散。
牡丹显然还不敢不相信，呆呆地看着未时，未时握住闻择的手腕，同他柔声商量：“停一停，好吗？”
闻择失控的双眸逐渐恢复清明，挂着血痕的脸转向她，嘲笑道：“她们想杀你，你却要帮她们报仇？”
未时对上他的双眸，语气平静：“我更想尝试一下杀人的滋味，再者，你就从未想杀我吗？”
她眼中透出笑意：“想杀我为何救我？”
闻择快速移开视线，看着痛哭的牡丹笑了笑，冷声道：“总得收些报酬，我要你的这具尸体。”
牡丹胡乱抹了抹面上的血泪，定声道：“我都死了，留着尸体有什么用，我愿意用之换那个负心汉的狗命！”
闻择收回幻镜，咬紧牙关承受着煞气回镜的痛苦，他满头大汗，透露出些许虚弱，母虫又重新钻进他的心脏，而后成千上万只蛊虫从土壤中冒出，爬向牡丹。
牡丹没有反抗，慢慢站起身，隔着距离看着二人，笑得凄凉：“希望你们说到做到，当然了，我也无从查证。”
只有修行高的大鬼煞才能离开束缚自己的地方，她和玉娘灵魂相融后本想通过多吃那些好色之徒的心脏提高修为，好早日能脱离天尚郡去找周悟涯报仇，却不想报应来得如此之快。
她说完这话，一缕透明的魂魄从躯壳中飘出，伴随着一声轻叹声，飘向远方。
牡丹的尸体倒在地面，蛊虫相继从鼻腔耳道处钻进其体内，不一会儿未时就看到，“牡丹”又站立了起来。
闻择咬破指尖，将指尖血弹到尸体眉心，“牡丹”俯身跪下，口中发出熟悉的“唂唂唂”声。
已过百年，晏家蛊尸又重返人间。
未时看得愣神，系统说话了：“宿主，你真的要去杀了周悟涯吗？”
未时笑道：“0819，首先我从没说过自己是个好人。再说了，闻择要了人家的尸体存放蛊虫，应该是他去杀，我负责……呐喊助威？”
系统0819静默片刻，道：“你说帮她们，只是哄骗她们，想让她们放下怨恨好入忘川？”
未时笑意更甚：“不过这下子大佬插手，可能那人渣真的活不成了。”
一个跟主角八竿子打不着的路人角色，被反派杀了能怎么样？总不能抹杀本就是疯批人设的闻择吧？
两者正各有所思，未时却觉肩膀一沉，他们挂多、但实则战五渣的反派大佬终于撑不住了，腿一软挨到了她身上。
未时刚要出口询问，闻择头一偏转，眼眸中红光一闪，脸抵住她的肩膀，慢慢向她的脖颈靠近，冰凉的嘴唇贴到柔软脆弱的脖颈皮肤上，带来阵阵颤栗感。
她心漏了一拍，下一刻就被闻择一口咬住脖颈，齿尖刺进皮肤，血管的脉搏在他口腔跳动，清晰的疼痛让未时心跳得飞快。
闻择抬起手，手搭在她的另一侧肩头，喉结不断滚动着，吞咽下甜腻的血液。
他不会做亏本买卖，这是救楚未时的报酬。
吸食了几口血液，闻择的嘴唇终于离开她的脖颈，他抚摸着那个齿印，未理会未时眼里的抓狂，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笑道：“真想咬死你，楚未时。”
“滴，闻择对宿主的信任度增至-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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