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孝庄的秘密

　　“今日本是晏儿你大婚，祖母本也没打算叫你来福园叮嘱的，只是方才在席间看你实在似喝醉了，这才出来多管闲事的。”

　　火光中，老夫人双眼中闪着殷切的神采，眼角末梢的皱纹却也似跟着生动起来般。

　　晏儿本是苏常寿幼年时眼前的祖母给自己娶的乳名，此刻被突然唤出，醉意朦胧的苏常寿抬起头望着眼前的老人，突然有了一种时光恍惚的错觉。

　　尽管自己喝了不少，但面对眼前这位老人，苏常寿却是不愿借着自己酒意造次。

　　“老祖宗多虑了，今日贺喜宾客本就多，杯杯下肚难免让孩儿有些失态了，望老祖宗体谅！”

　　苏常寿埋下了头，收起自己那双因酒精摄入过度而变得猩红的双眼，姿态变得谦卑起来。

　　这看上去淡然而慈安的老人长舒口气，点点头，示意苏常寿退出去。

　　今日本就是他的大喜之日，自己既不该多说，也更不该多耽搁吉时了。

　　苏常寿虽然已是风华正茂之年，青春年少、风姿翩翩又如何？枕边却是空无一人，膝下一个孩子也没有。

　　老人望着门外苏常寿低头关门的影子，心底多少有些欣慰了。

　　不管怎么说，今日，在自己手心中呵护有加长大的孙儿总算是成家了，这也算是对他逝去的父母一个交代。

　　这时，从屋角走出来的老妈子荣秀倒是更加激动的样子。

　　“恭喜老祖宗了，如今苏府中一下添了两位新人了，眼下少爷开枝散叶的事儿总算有了眉目喽~”

　　荣妈说到此处，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朵后面。

　　哪知老夫人听了这话，却是不快！

　　“荣秀，再这般说我可是要罚你了，你说博尔济吉特那位，我倒是欣喜接受的，怎的那瓜尔佳那个还配这般提及？”

　　说完，老夫人原本舒展的皱纹立马紧绷起来，语气也厉声了许多，荣妈倒是有些自责自己口不择言。

　　“老祖宗教训得是，今日老祖宗打发我去，老奴也去了那桂园看了。简直让老奴没料到，那瓜尔佳氏居然把喜帕都摘了在自己新屋里晃悠，如此全然无体统，哪里像是在宫中呆过的人呢。早知道，该打发人在枣园收拾个偏房给她住得了！”

　　荣妈突然想起白天自己去桂园瞧见的情形，说给榻上的老夫人听了，老夫人原本不悦的神色此刻俨然转为了怒气。

　　原本是听说那瓜尔佳氏在京中曾也算排的上号的大家闺秀，怎的举止这般不堪？

　　哼，看来也是个徒有其表的做作女子罢了。

　　下了断定，老夫人吩咐道：“那就多派两个丫头去盯着，她不会，总不至于我不教吧！要是传了出去，被人还不知道怎么议论我纳喇家的家规呢。”

　　“是，老祖宗，明儿个我就让枣园那边的芳华和豆蔻那两个厉害点儿的丫头去她房里，这样不守规矩的，总还是要教她吃点儿苦头才好。对了，那新进门的少夫人那边呢？”

　　“派两个粗使婆子和两个粗使小丫鬟去帮衬着吧，估计她娘家过来的陪嫁丫鬟她也舍不得差使的，送几个人过去，方便着她点儿。”

　　“是，老祖宗。”

　　眼见着端盥洗芙蓉铜盆的二等丫鬟碧衣进来了，荣妈知道老夫人是要洗漱就寝了，便立马退了下去。

　　而此刻，先前退出去的苏常寿正站在桂园和旖旎园交叉口的路道前，失了神。

　　朝左还是朝右？

　　知道左边便是自己心系的人所在的桂园，苏常寿却不得不控制住自己的思念，驻足不前。

　　方才老祖宗叫自己过去的意思，何尝自己不明白。

　　博尔济吉特将家里的嫡出大小姐，琦邺的亲妹妹蓝鹃想法设法嫁进自己府里，拉拢意图很明显。

　　而自己家里这个老祖宗却也对康熙赐下的这门婚事上心的很。

　　但她们都不清楚，其实自己真正想娶的，却只有雨薇一个。

　　旁人们光听瓜尔佳氏雨薇指婚给自己的前后一波三折，都只道康熙是有心撮合梁子早就结下的两家冰释前嫌。

　　且都猜想着苏常寿是不想娶雨薇，这才让康熙将博尔济吉特·蓝鹃一并嫁过来以示弥补的。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苏常寿只一心想娶雨薇让她明正言顺的成为自己妻子，以求保得平安。但却被康熙逼得赶鸭子上架，不得不再娶那蓝鹃，以求得妥协。

　　就这样，雨薇从原本的正室，莫名其妙地成为了侧室。

　　而苏常寿，背着风光赢得双喜临门的空名，暗地里自责伤心。

　　他不敢去桂园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他不敢去面对雨薇的双眼……

　　想起自己原先给她的承诺，夜色中的苏常寿只觉得自己双耳羞愧得发烫。

　　雨薇的新房经过他悉心的布置，他已经竭力在弥补出现在他们之间裂痕的每一分每一寸，然而，事与愿违，眼下老祖宗的突然出手，看来这桂园自己今晚是去不得了。

　　既然如此，那自己旖旎园也不要去！

　　苏常寿下定决心，转身朝自己前院的书房走去，离园中喧闹的人影声渐行渐远……

　　待得夜幕完全垂下之时，枣园里的下人们还在纷纷猜测今日主子会去哪位新夫人新房里渡过新婚之夜时，苏常寿已经在书房里将原本被自己夹置在《山海经》中的泛黄密函翻了出来。

　　展开因为潮气发黄的信纸，苏常寿看着信纸上的名单有些发怔。

　　瓜尔佳·鳌拜的名字被自己阿玛排在了第一个，跟在后面陆续的还有一些耳熟能详的名字，这些人名都陆续的在康熙亲政的这些年间倒台受制。

　　看来这些年朝廷上发生的一系列变化并非偶然的巧合。

　　而这一切，康熙似乎都没有跟自己提及，每每朝中变动，他在私下跟自己聊起时，说起的理由似乎是那么合理。

　　而在看到这个名单后，苏常寿突然才觉得原来自己似乎同康熙之间有着一条深不见底的鸿沟，由不得他去跨越。

　　君君臣臣，哪里只是身份的差异而已！

　　当年孝庄太后和顺治皇帝的朝政斗争，不过是最终孝庄胜利了而已，否则，今日倒台的就不是瓜尔佳氏一族，而是自己所在的纳喇家了吧！

　　但不管是谁胜利，自己的阿玛苏克萨哈，势必是没有活路的了。

　　唯独这一点，这么多年，自己在看到这封阿玛的密函，才算终于悟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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