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吐真丸

　　而相比于接触皮肤，口服的药力当然更强，撑了许久才被迷倒的小宝自是令鬼面大感意外。

　　半晌，两声敲门的短音传至。

　　鬼面道：「进来。」只见一名男子走入厢房内，竟是此间茶馆的掌柜。掌柜进房后不发一语，好似没看见被迷倒的小宝，只是默默地将桌上的饭菜收拾干净。

　　待得收拾完毕，掌柜拿了把钥匙递给鬼面，道：「喏，这是暗房的钥匙，向右三圈半。」鬼面接过钥匙，道：「可能得用上一段时间。」

　　掌柜笑道：「爱用多久用多久，可不会有人来打扰你。」鬼面点点头，道：「那就麻烦你了。」

　　掌柜抬手一指，道：「暗房就在那面墙后，你将墙上的画卷掀开便可看见。」随即带着收拾完毕的碗盘离开厢房。

　　鬼面上前掀开画卷，瞧了许久墙面，终于找到一处孔洞。将钥匙插入孔洞，依言右转三圈半，一阵机关声响起，看似毫无破绽的墙面上登时多了一条细缝。

　　鬼面喜道：「成了。」手搭于墙，向前微推，墙面上就这般被推出一道门来。鬼面手脚麻利地把昏迷的小宝抬入暗房内，而后逆转三圈半，将暗门再度锁上。

　　鬼面点燃了暗房内的灯台，这才看清暗房内的景象。

　　两张椅子，一张桌子，墙上挂着几副刑具，样式不少。若是如今昏迷的小宝瞧得此景，定会联想到宅院地牢中，那间吴师欲逼小宝杀死银铃的刑房。只不过此处无论是大小，亦或是刑具的规模与数量，比之宅院地牢中的刑房却是又小了不止一点。

　　有鉴于小宝的武功高强，鬼面怎敢马虎？趁得小宝昏迷，将其搬至椅子上，一番施为，手铐脚镣一个没少。

　　一切就绪，鬼面自怀中取出一截黑色檀香，以灯台的烛火将其点燃，在小宝鼻前晃了晃。

　　不久，小宝悠悠转醒。

　　见得小宝尚在朦胧之际，鬼面连忙又取出一枚指节大小、看似不起眼的朱色丹丸，把其塞入小宝口中。

　　初醒的小宝不及反应，任由丹丸滑入咽喉。

　　确认小宝吃下丹丸，鬼面松了口气，喃喃道：「这枚『吐真丸』得来不易，可莫要让我失望才好。」鬼面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又略感心痛，但一想到待会就能得到梦寐以求的暮阳诀，付出这点代价也是应该的。

　　吐真丸出自药谷，其配方乃是药谷的不传之秘，至今尚未被人参透。药如其名，服下吐真丸之人对于他人的询问，知无不言，端是诡异。

　　药谷每年对外出售的吐真丸的数目有限，且往往贩卖的消息未出，便遭那些极具背景与势力之人抢购一空。吐真丸？寻常人等又哪里听说过？

　　也就鬼面这在刑卫中待了近三十年之人见多识广，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得知吐真丸的消息。

　　但知道归知道，距离弄到吐真丸却还差得远。鬼面费了好一番功夫，用掉以往在江湖中积累的无数人情，这才弄到一枚指节大小的吐真丸。

　　若非吐真丸如此难寻，鬼面又怎么会等到半年后的今日才动手？

　　一会儿，服下吐真丸的小宝终是有了反应。

　　唯见小宝好似清醒过来，陡然抬起头，睁开了双眼。可仔细一瞧，小宝的双眼呆滞，却是一副失神的模样。

　　瞧得此景，鬼面心道应是吐真丸起了效用，但也不敢肯定，犹疑道：「小宝？」毕竟此枚吐真丸鬼面也是第一次用。鬼面为了暮阳诀，早就将小宝的过去查得一清二楚。

　　鬼面话音方落，小宝立刻回道：「是。」小宝虽开口回答，但其声调死板，不含一丝情感。

　　鬼面见状大喜，接着问道：「你如今隶属何人之下？」小宝道：「唐国当朝宰相，窦左良。」

　　鬼面又问：「你身居何职？」小宝道：「十三刑卫之末，老十三。」鬼面续问：「担任十三刑卫之前，你又在哪？」小宝回道：「慕容山庄。」

　　并非鬼面不想切入正题，而是担忧药力尚未全然生效，因此才尽是问一些他已知晓答案的问题来确认待会所问的暮阳诀无误。

　　但鬼面万万没想到，这一拖，却是拖出了意外。

　　一阵灼热之感自体内升起，使得小宝短暂恢复了一丝清明。令人奇怪的是，短暂恢复清明的小宝犹还记得方才所发生的事，顿时了解情况。

　　可现在的小宝手铐脚镣加身，无法动弹，未来得及有所应对，一股倦意又是袭来。

　　鬼面道：「你在慕容山庄中的地位如何？」小宝道：「山庄弟子。」此话一出，小宝心下一登。

　　如今的小宝就像是个「第三者」，听着「自己」不断回答鬼面的提问，而却不能凭借自己的意识控制身体。

　　且若不是体内的那一阵灼热之感仍旧与吐真丸的药力相抗，恐怕小宝连这点朦胧的意识也无法保留。

　　鬼面又问：「山庄弟子？那秋风刀法呢？据我所知，那可是慕容山庄的本家之人才可习得的。」小宝道：「蒙庄主厚爱。」听得此言，鬼面心中略为振奋。既受慕容渊赏识，小宝身怀暮阳诀或知晓暮阳诀消息的机率又高了一筹。

　　小宝心下着急，若再这番问下去，暮阳诀迟早得被鬼面问出来。鬼使神差之下，小宝依着记忆，运起寒殛经内功。

　　时隔半年再度运起寒殛经，寒殛气自小宝的脏腑间窜出，涌入小宝的经脉间。随着寒殛气盈身，倦意尽除，小宝登时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寒殛气极冷，小宝的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口中依旧回答着鬼面的问题。

　　鬼面道：「既授予你秋风刀法，传给你的内功心法想必也不弱吧？」恢复神智，且夺回身体控制权的小宝顺水推舟，仍然维持一副「面摊」状，道：「是。」真是要多像有多像。

　　鬼面道：「是什么功法？」小宝道：「空幽心经。」小宝话音方落，鬼面举掌拍桌，怒道：「胡说！」劲道之大，差点震熄了桌上的烛火。

　　回过神后的鬼面瞧见小宝那副呆滞貌，这才想起如今在其面前的乃是服用过吐真丸之人，实无说谎的可能。

　　鬼面续问：「那暮阳诀呢？你会不会暮阳诀？」直奔核心。小宝答道：「不会。」这个答案，令得鬼面难以接受。花了如此多的功夫，得来的竟只有两个字？气得鬼面咬牙，强忍暴怒的冲动。

　　若是闹起来，从未用过吐真丸的鬼面也怕将小宝自吐真丸药力中激醒。

　　平复心绪，鬼面道：「慕容渊会不会暮阳诀？」小宝道：「不知道。」鬼面又道：「你有没有听过暮阳诀？」小宝道：「没听过。」

　　鬼面锲而不舍地接连相问，但已恢复神智的小宝又怎会漏半点口风？整整一个时辰，吐真丸的时效内，愣是令鬼面无功而返。

　　一个时辰过后，白忙一场的鬼面直想杀了小宝，却不去想自己猜测小宝身怀暮阳诀一事本就毫无证据，从头到尾不过是其直觉罢了。但别说，还真给鬼面猜对了，只可惜这次老天爷不帮他。

　　可即便鬼面如何愤怒，却也不敢真拿小宝如何，如今鬼面的所作所为，已是窦左良默许下的最大极限。

　　半年来的展头露角，小宝在刑卫中虽无实名，却借着青狐每次任务结束后的如实禀报，使得窦左良已将其视为未来的左右膀臂。

　　无奈的鬼面只得趁着吐真丸的药力尚未消退前，把小宝抬离暗房，将一切恢复原状。

　　藉由寒殛经之效而恢复意识的小宝自是装作一副神智不清的样子，任由鬼面摆布。

　　又过了半个时辰，趴在厢房桌上的小宝终于「醒来」。

　　「醒来」后，小宝抬头见得鬼面，恍惚道：「鬼面大哥？我怎么睡着了？」鬼面道：「你忘啦？咱们方才拼酒，喝得可尽兴了。」吐真丸将消除用药之人服药前半个时辰的记忆，因此鬼面也不怕谎言被拆穿。

　　可鬼面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小宝压根就不会喝酒，也不喜欢喝酒，即便先前小宝未侥幸摆脱吐真丸的药力，但就凭着鬼面的这句「你忘啦？咱们拼酒，喝得可尽兴了」，小宝也将查觉当中有异。

　　然事到如今，小宝又怎么会去拆穿鬼面？惶恐道：「喝醉了？没给鬼面大哥添麻烦罢？」瞧得小宝这副模样，鬼面心道这小子果然啥都不记得了，即道：「放心，这都是小事。」又道：「倒是咱俩动作可得加快，莫要将此行的任务落下了。」小宝又是摆出一副受教的样子，道：「鬼面大哥说得是，咱们这就走罢。」

　　出了茶馆，小宝不由回头望之，想着昨夜在茶馆中的凶险，暗道这回躲过一劫，还真得好好谢谢赵思平，要不是那本古怪的《寒殛心经》中所记载的功法，这回可就真着了鬼面的道。

　　可小宝深入一想，发觉不对。

　　究其根本，若非其体内的那股灼热之感，自己恐怕也无法恢复知觉，从而运起寒殛经来与吐真丸的药力相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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