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春天的夜晚 3
那天中午在路上遇见了何川，俩人小聊了片刻刚要走时，何川又想起了什么，问：“正平，你好像还没有女朋友吧？”正平点头说：“不是好像，确实没有。”
何川说：“也好，你嫂子有个姨家表妹，人挺不错的，我看你们两个很般配，你嫂子想介绍你俩认识一下，回头让她安排安排，看哪天抽个时间来我家里一趟，叫你俩先认识一下，这几天你也准备准备，不要出远门。”
本以为这事还要过一段时间，可傍晚何川就打来了电话，让他次日中午来家里吃午饭，并介绍他和冯华英的表妹认识。冯华英是何川的妻子。
第二天正平准时赴约，刚走下公共汽车，忽然听背后有高跟鞋踩地的脆响，他下意识地回头一看，眼前的女孩子让他看呆了，居然是前天夜里巧遇的那位聂小倩，众里寻她千百度而不得，不料却又一次在街头巧遇。
与此同时女孩子也认出了他，非常惊讶地说：“薛正平，你怎么会在这里？”正平极力压抑住心里的狂喜，很平淡地说：“我要去朋友家里玩，正好路过。你呢，你好像不住在这一片吧？”女孩子说：“我是要去姐姐家串个门，也是路过。那天晚上你送我回家，太谢谢你了。”
正平说：“没关系，我经常学雷锋做好事，这不算什么。”女孩子说：“不好意思，我忘了给你们单位写表扬信。”正平说：“没事，今天回去写还不晚嘛。”
女孩子笑而不语。正平说：“你真不够意思，我帮助了你，可你连名字也不肯告诉我，横不能你真叫聂小倩吧？”女孩子说：“我不能随便告诉别人自己的名字，免得遭遇到坏人。”正平说：“可我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啊。”
女孩子边走边回头说：“我看你一点也不善良，你为什么老跟着我走？”正平特冤枉地说：“谁跟着你走了？我朋友家就住在这里。”他指了指前面的居民小区，女孩子说：“那还挺巧的，我姐姐家也住这里。”
俩人脚前脚后进了大门，走了一段路，女孩子又埋怨说：“你不是说要去朋友家吗？怎么还跟着我？”正平很不满，说：“不许自作多情，谁喜欢跟着你呀？我朋友家就住在这栋楼里。”
女孩子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为了显示清白，正平抢步上前走进了楼门，女孩子也随后跟了上来，走到二楼时，正平忽然回头说：“你为什么老跟着我？难道对我有什么不－良企图吗？你想劫财还是劫色啊？你要劫财，我一分钱也没有；如果你打算劫色，我倒是可以顺从了你。”
女孩子笑着说：“呸！你一副色－迷迷的样子，一看就不是好人，白给也不要。你的朋友住几楼啊？”正平说：“五楼。”女孩子说：“不对呀，五楼只有两户，我姐姐对门那家人丈夫常年在外地工作，儿子在南方念大学，家里只有一个独居妇女，你和那个独居妇女是朋友啊？”
正平说：“谁和独居妇女是朋友啊？我的朋友叫何川。”女孩子很惊异，说：“你是我姐夫的朋友啊？我姐是冯华英，咱们去的是同一家。”正平说：“那还费什么话，一块走吧。”
两人走到三楼时，刚好遇见冯华英下来，看见他们俩有说有笑地上楼来，非常奇怪，说：“你们俩怎么认识啊？”正平说：“啊，我们俩早就认识了。”冯华英笑着说：“那太巧了，我就是想介绍你们俩处对象的。”
她一指女孩子说：“这是我表妹闵静飞。”又指着正平说：“他是你姐夫的朋友薛正平，给你介绍的男朋友就是他。”闵静飞满脸绯红说：“要知道是你，我就不来了。”正平说：“要知道是你，我早就来了。你对我印象如何？”
闵静飞说：“呸！”正平说：“我明白了，你们老家的方言，‘呸’就是‘很好’‘同意’的意思，对吧？”闵静飞笑着跑下楼去，正平也跟着下了楼。
等正平追出楼门时，闵静飞已经跑出了很远，他大步撵上来，气喘吁吁地说：“你又不是和刘翔谈恋爱，跑这么快干什么？”闵静飞说：“你什么时候和表姐夫成为朋友的？我经常到表姐家里来，怎么从来没遇见过你？”
正平说：“天意！这就是天意，我也是常来川哥家里，也是一次也没遇见过你，阴差阳错总是让我们擦肩而过，可我们的缘分早就在前生注定了，错过一千回以后，还是让我们聚在了一起，还得要感谢那次有惊无险的车祸呢，是它让我有了英雄救美的机会。”
闵静飞说：“别提那次车祸了，现在想想还叫我后怕呢。”
正平说：“那天遇见你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你，隐约感觉我们的缘分还没完，后来我就沿着那天夜里的路线去寻找，打算再跟你来一回狭路相逢。我走啊走，走了半天抬头一看，居然走到了安息园，可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你真是个女鬼呢。你怎么住在坟地里呀？”
闵静飞笑得不行，说：“在加油站那儿，你应该往东拐，谁让你朝西边去了？大方向都走错了，活该你跑到安息园里去。在大街上随便遇见个漂亮女孩儿，你就喜欢，可见你是个花－心大萝卜。你都多余回来，应该在安息园里挖个坑，把你埋掉算了，也省得你以后祸害女孩子。”
正平说：“你放心，我将来一定回去安息园里永远安息，我认为最幸福的事就是在六十年以后，由白发苍苍的闵静飞同学捧着我的骨灰盒，送到安息园里去埋葬，那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
闵静飞说：“可以呀，我明天就去安息园里找份工作，专门负责埋死人，将来也一定会埋你的。”
正平说：“不许跟我绕圈子，咱俩的事就这么定下了，我宣布，今生今世由闵静飞同志担任我的老婆一职，永不反悔，绝不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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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省城工作的同学庞书博、李圣耀给薛正平打来电话，两人将于明天中午乘车抵达，专门来慰问偏安小城的朋友，要求正平必须赶到车站迎接。附加条件是必须携带女友一名，因为两人都携女友而来，不忍目睹好兄弟仍孑然一身形单影只。
薛正平在电话里故意说：“可是我现在还没有交到女朋友啊，那该怎么办呢？”庞书博道：“少来这一套，忽悠别人还行，在哥们儿跟前不要矫揉造作地玩单纯，我还不了解你那点出息嘛，你可是咱们宿舍里的情天大圣泡妞高手。如果你至今还没有弄到女人，我就立刻去医院一刀斩掉人之初，然后变性成为一个女人，给你当女朋友如何？”
薛正平险些晕倒，说：“你小子少来恶心我，我宁可守身如玉一辈子，也不会娶你这家伙变成的女人，我实在没办法忍着恶心去吻你。放心吧，我明天一定会带着女朋友去迎接你们的来访。”
李圣耀接过电话问：“你小子又泡了一个什么样的妞？质量如何？”正平说：“一般般啦，也就只比七仙女稍微漂亮一点点，不多，只有那么一点点。”李圣耀说：“你这家伙可不要吹牛太过了，明天我们哥们儿要对你的女朋友进行现场观摩，替你把把关。”
薛正平说：“没问题，欢迎二位多提宝贵意见，不过到时候你俩嘴上必须把住门，对本帅哥从前丰富的感情历史要守口如瓶，什么张妹妹，李姐姐的事，不许在我现女友面前泄露半分。我现在走的是清纯大男孩路线，如果你们胡乱说我以前的旧事，在她心目中我立刻就会变成一个花花公子。”
庞书博说：“那当然，我们一定会帮你演戏，把你这个清纯大男孩的形象，演绎的更加一尘不染纯洁无暇。”
李圣耀的童年时代非常热爱放鞭炮，自然也是鞭炮禁放政策的坚决反对者。正是因为城市里禁放鞭炮，各处都买不到，在李圣耀的哭闹下，爸爸去郊区农村集市上买回了一堆鞭炮，并叮嘱：鞭炮有危险，燃放要谨慎。李圣耀也时刻牢记爸爸的话，从不敢懈怠，每次点燃炮捻后，他都会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迅速撤离危险区，在很远的地方，悠然欣赏鞭炮炸响时辉煌灿烂的景象。
但是孔子曰：经常走夜路，迟早会遇见鬼。意外终于姗姗而来了，那是一个阴云密布的下午，李圣耀再次热火朝天地开展放鞭炮活动，在点燃炮捻后，他照例动如脱兔般迅速跑开去，可鞭炮却迟迟不响，半天过去了，那个鞭炮仍乖乖地躺在原地，没有一点动静。
年少的李圣耀很不耐烦，大骂鞭炮制造商偷工减料，做出了豆腐渣产品。出于认真负责的科学精神，他一定要追查出鞭炮不响的原因所在，就赶回去捡起那支鞭炮，放在眼前仔细研究。
不料这是一只慢性子鞭炮，无端被李圣耀骂为豆腐渣产品，鞭炮很生气，一怒之下砰然炸响。李圣耀只感觉眼前先是一亮，又是一红，最后是一黑，接着就是钻心的疼痛，还有一股粘稠温热的液体从眼睛里流出来。
爸妈急忙把他送进了医院，最后的结果是眼球摘除，换成了一支假眼。以后许多年，大院里的父母们都以李圣耀为榜样，严厉教训孩子们，放鞭炮是多么的危险。
令人欣慰的是真鞭炮的质量虽然很差，可假眼的质量却是好得很。他们宿舍六兄弟刚进大学时，谁也没发现李圣耀有一只假眼。
但假眼和假牙一样，都是身体内的一个异物，夜里休息时需要把它从眼框里拿出来，放在杯子里泡好，等次日起床时再安上。一次睡到半夜时，薛正平在口干舌燥中醒来，下床找水喝，晃一晃暖水瓶空空如也，扭脸看见李圣耀旁边桌上有个水杯，他抓过来打开盖子就喝了几大口，快喝完时才发现杯子里有个黑乎乎的圆东西，他以为是泡在水里的红枣，不假思索，捏起来丢进嘴里咬了一口，软乎乎的咬不动，非常奇怪，又吐出来凑到灯光下细瞧，蓦然发现一只大大的眼珠，正死死地盯着他。
薛正平惨叫一声险些晕倒，兄弟们以为宿舍里来了贼，纷纷闻声跳起来，但见脸色苍白的正平指着桌上一只眼珠在发抖。大家也很惊异，不明所以，一窝蜂涌过来扳过正平的脸认真检查，还以为是他的眼珠子掉出来了。
这时李圣耀也被惊醒，翻身下床拿起眼珠安进了自己的空眼眶。然后给大家说明了情况，兄弟们这才舒了一口气。对他的不幸遭遇，送上了真诚的关心与关怀。好在李圣耀很开朗，反过来安慰众人，说：没关系，用一只眼睛看女孩儿，同样很漂亮。
从此后，大家经常把他的假眼珠拿出来当玩具，将周围的女同学吓得惊叫声不断。有一次，薛正平在宿舍里闲极无聊，便去抠李圣耀的假眼珠，想拿出来玩玩，可他一时犯了糊涂，竟然抠的是李圣耀右边的真眼珠，疼得他大叫道：“这可是小哥哥的真眼珠，你如果给抠出来，我这辈子再也看不见漂亮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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