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计划施行
天色愈晚，新月朦胧，阴云时隐时现，精疲力竭了这一日，又从城郊驰往皇宫，再出皇宫到刑部，众人皆有些困倦。
江玠叩叩茶盏，茶水已然温了。
西戎人思量了许久，期间又被纪棠与江玠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僵持了些许时候，其中一个西戎人便狠了狠心咬了咬牙，终于颤颤巍巍开了口，说的仍旧是那一口蹩脚的中原话：
“我们，我们的确是奉了命令，要我们今日借使团的名义进京，然后埋伏在汴京城外的官道上，只等大昭的宴山王一到，便行刺杀之事，取宴山王的首级。”
“这是奉的谁的命？”
“我西戎王族之命！”
大堂之中众人对视一眼，对这结果倒是不觉得有多么惊讶，这些西戎人只会蛮干之力，连中原话也说不利索，可见就是替人卖命的，指使他们的人自然也就是西戎王族无疑了。
郭敬水不由地感慨：“先前下官还以为这西戎与我朝议和乃是盛举，知道他们要来朝贺，还特意招呼礼部将一众事宜安排的妥帖风光，竟不想西戎人……居然包藏了如此祸心，竟然想要刺杀王爷？”
江玠一直不曾言语，听郭敬水絮絮叨叨说了这许多，便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转念又想起郭敬水乃是个死读书的礼部官员，也便不忍责怪他不知变通了，只打趣道：“郭大人确是礼部得力之人，只是这两国交恶之事，您还得多与徐大人学习。”
郭敬水一懵，徐景笑了笑。
江玠既然将话头抛给了徐景，他便也不推脱，只抬头看向那几个惶恐不安的西戎首领，问：“敢问几位首领，你们此番的任务除了刺杀我朝的宴山王，可还有别的？”
几人齐刷刷地摇头，连道没有。
没有？
这话题一被抛出来，郭敬水也便知道哪里不对劲儿了，如今圣上已经亲政，宴山王虽掌政权，到底还是从旁协助，这些西戎人若是觊觎大昭国土，只刺杀江玠一人有什么用？
郭敬水挑了挑眉毛，不由地侧首去看江玠，却见他神色淡淡，竟没有质疑这西戎人说的话。
这西戎人说的竟然是真话？他们费尽周折借用使团之名，就淡淡只是为了刺杀江玠？
却不想纪棠还有话要问，便听他道：“西戎王族近日可曾与谁暗通书信，或是西戎境内有没有出现形迹可疑的大昭人，又或是……你们这场刺杀若是成功了，该如何全身而退？”
几人踟躇了一会儿，前两个问题答不出来，但第三个问题却有答案。
“若是我们今日刺杀成功了，便先去汴京城郊外一处农庄里躲一日，待第二日上午再顺着这农庄去汴京郊外的山坳里，那里有一处庙宇，会有人在那里接应，然后走山路将我们送回戎城。”
众人一默，他们口中所说的第二日，便是明天。
如此便有了线索，即便问不出大昭国内究竟是谁在与西戎王族勾结，却可以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那接应之人，多半是些熟悉大昭地形的大昭人。
江玠微微叹了口气，起身。
“此间离天亮不过两个时辰了，诸位大人若是不介怀，不如在姚大人这儿将就两个时辰，明日一早，咱们就跟着这些西戎人去寻那山坳。”
众人自不敢有违，纪棠承诺这几个西戎首领，只要他们肯配合行事，事成之后便可以饶他们性命，几人也就依了此言。
冬日天明晚些，约莫到了辰时，微薄的光晕才破云落下。
冷风瑟瑟，冬雪将至。
刑部大堂里，陈酌一个人从椅子上悠悠转醒，只觉得腰腿酸痛，更兼有风寒的轻微症状。
他一头雾水，迷迷糊糊地退了门出去，便在院子里瞧见了刚刚起身的姚书山。
“姚叔父！卿阅不知，自己怎么在大堂里睡着了？”
姚书山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过来，叹气：“卿阅啊，实在不是叔父难为你，是你睡得太死了啊！”
陈酌一脸苦闷，努力回忆了一番自己昨夜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似乎是……纪棠刚开始问案没多久？
于是腰酸背痛的陈酌就这样被姚书山安排了去唤纪棠和江玠起身，此事说来也巧，从前在广平府的时候陈酌应卯总要迟些，但偶尔自己的娘煲了粥汤，他也会起个大早送去广平府，那时候便会如今日一般唤纪棠与江玠早起。
后来林丙光事败，纪棠去了御史台任职，江玠自己坐拥一座偌大的王府，陈酌倒是有一两年没见过这般和谐场景了。
陈酌不由地抬头看了看天边隐约可见的阴云，要下雪了，若是郑然然在该有多好。
可惜，自两年前江玠从江浙回朝，这世间便再没有了那少女的音讯，她的出现和失踪，都像一个谜。
身后门扉“吱呀”一响，陈酌的思绪被扯了回来，正见纪棠披了件白狐大氅缓缓踱着步子出来，嘴角温和的笑意如月似酒，教人一望便生醉意。
陈酌正同纪棠打了个招呼，紧接着便听见江玠清冷的声音从自己身后传过来：“事情可都安排妥当了？”
陈酌又忙不迭地回头去和江玠打招呼，见来人一身青袍冷峻，外罩了一身青裘长衫，在这冷风呼啸的天里更添寒凉。陈酌便不由感慨，怎么这世事动荡了两年多，连汴京城卖馄饨的老掌柜都改卖锅贴了，这两人怎么还是这般不改春秋呢。
这便是世事更迭，人事却不改往昔吧。
陈酌点点头，“姚尚书已经去安排了，徐尚书和郭侍郎也都已经准备妥当。”
江玠应了声，又问：“那些西戎人没什么异常吧？”
“他们听纪大人说自己会有一条生路，正满心欢喜，此事不会出差错的。”
这天巳时未至，一众西戎首领便从刑部后门潜出，出汴京城门，往郊外一处山坳寻去。
他们身后，数人策马紧紧跟随，江玠与纪棠在前，其后姚书山、郭敬水与陈酌等人都在其中。
再之后，是以肖扬为首的暗卫与徐景亲自率领的大昭兵将浩浩荡荡地行山路进了山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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