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又见纪棠
除了陈酌，郑然然与江玠在听到姚书山这话的时候皆是一愣。
若是放在平时，听到验尸的事儿郑然然定然上赶着去，可偏偏那是杜蔺的尸体，杀杜蔺的人天下人都不知道是谁，偏偏她知道。
要她去将杜蔺的尸体验明白了好让姚书山顺着线索查到江玠身上，她做不到；要她验完杜蔺的尸体而后扯个谎话给姚书山听，她也做不到。
在她眼里，世间最重要的就是公道这两个字，杜蔺之死虽是罪有应得，可她是验尸之人，如何能够隐瞒真相？
这一刻，郑然然忽然想起那个大雪弥漫的天，她与江玠在汴京城繁华树火的长街上慢无目的的走，那时她不知身边人是宴山王，亦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卷入这朝堂纷争。
她只记得，那时候的自己与江玠满是一腔热血，以安天下为己任，以查案问冤为此生之志。如今不过数月光景，江玠暗放了羽箭要了杜蔺的命，她也面临一份难以抉择的选择。
屋里的气氛静的诡异，诡异的吓人。
过了许久，郑然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意，“行啊，验尸我最在行了。”
姚书山虽想不明白为何此事会让郑然然想了这许多的功夫，但见郑然然答应了，心中仍是喜悦占了多半。
姚书山望了眼门外跳动的火光，忽然叹了口气，“那江校卿与卿阅便先回去？”
陈酌愣了愣，自然也明白他与江玠不好跟着去见纪棠，可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身边江玠周身传来的清冷，一时踌躇未语，江玠便冷冷出了声：
“不急，天黑了，我们也不放心然然一人回去，就在这儿等吧。”
左右今天的问题是广平府的人不能去见纪棠，但江玠与陈酌来刑部见姚书山却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此时避嫌先走一步与在这间屋子里等上一会儿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几人都是聪明人，自知事情不由耽搁，当下姚书山带了郑然然便往刑狱去。
这条路郑然然昨夜跟着江玠偷偷摸摸来过一会，为了不让姚书山察觉，便故意左看右看，倒是装的好一副不识路的模样，姚书山这人老实，倒也没觉出什么异常。
纪棠昨日被杜蔺折腾了一番，浑身都是伤，即便得了江玠的百花清也不敢明着用，郑然然见到他的时候确是比昨日还要憔悴许多。
又是夜色弥漫，刑狱之中烛火昏沉，纪棠一身白衫沾了血渍，温光如厮。
“纪大人！”
郑然然怯怯唤了一声，紧接着便看到那人缓缓转过身子，一张俊颜苍白无力，却聚了那温酒的温然冲着郑然然笑了笑，神色有几分意外：“郑姑娘，你怎么来了？”
郑然然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姚书山见她等不及了，这才让身边的官差打开了牢门，郑然然顺势进去，“啪嗒”落下一滴眼泪。
“姚大人，你们刑部也太过分了，古来刑不上大夫，怎么能对我们纪大人用刑呢！”
姚书山不知道郑然然与江玠昨日夜探纪棠之事，此时郑然然便把昨日见到纪棠时说的话又埋怨了一遍，教人听来确也寻不出破绽。
姚书山亦踱步进来，见了纪棠无力之态略愣了愣，伸手冲着纪棠拱了拱：“纪府尹，此事是我刑部招待不周，还望您宽恕则个了。”
纪棠自是认得姚书山，却仍旧对今日姚书山与郑然然的到来感到意外，想到他被关在这里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郑然然一阵恍然。
“纪大人，今早杜尚书被人刺杀身亡了。”
此言一出，纪棠顿时一怔，猛地看了郑然然一眼。
察言观色之术江玠可称第一，纪棠便可称第二，加之他最了解江玠其人，此时只看了郑然然一眼，便将杜蔺身死一事猜到了大半。
郑然然眨眨眼睛，本也没有打算瞒他，只是此时当着姚书山的面儿，话不好说的太过明白。
郑然然琢磨了会儿，干脆扯开话题，将今天下午与纪棠去见佘老的事三言两语说给纪棠听了。
“纪大人，我求着姚大人来一趟就是为了问问这醉酒翁的事儿，案发当日，您可有饮酒？李唯可有饮酒？”
纪棠闻言，眸光顿时深了些，只郑然然这么几句话，这两日来广平府里发生了什么他算是都知道了。
没人临阵脱逃，没人忘恩负义，也没人龟缩不前。
反倒是江玠为他煞费苦心杀了杜蔺，郑然然为她寻得江湖高人，陈酌几次三番拉下脸来求姚书山，所有人都齐心协力，只为了帮自己。
即便是再怎么会遮掩自己情绪的人，到了这时候也有些情谊表露。
鉴于姚书山就在边上寸步不离的守着，纪棠的话没敢说的太明白，只微微叹了口气，道：
“当日李唯邀我去姑母家吃酒，温酒的便是叶姑娘，你知我素来不喜饮酒，当时只用了些茶水，李唯却是喝了不少。”
得此言语，郑然然彻底松了口气。
“太好了，那我便有十足的把握说这毒是醉酒翁了，姚大人，您可得信守承诺，举例查清此案啊！”
姚书山面上的忧色亦减了几分，当下又冲着纪棠拱了拱手，“纪府尹你放心，此事本官自当尽心尽力，纪府尹若有冤屈，定能洗刷干净。只是这查清之前……”
牢房里的油灯爆了一点星火。
纪棠笑笑，仍旧是一如往昔地通情达理：“朝廷有朝廷的规矩，纪某是涉案之人，自不敢要求姚大人徇私，只盼姚大人秉公执法，早日还纪某清白。”
“等等！”
眼看着姚书山就要应下纪棠所言，郑然然忽然出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她侧首看了看纪棠，那人胸前被烙铁所伤的伤口尤其显目。
“姚大人，如今这案子是您在查，这刑部的大人们可不会像杜尚书一般公报私仇，再对我们纪大人上刑吧？”
虽说已经大约摸清了姚书山的为人，可郑然然还是担心他手下那些刑部的官员会对纪棠不利，故而有此一问。
“郑姑娘权且放心，本官当护纪府尹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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