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美名
江玠？
这名字放眼整个汴京城，便没有几个不知道的，听闻其人年纪轻轻便高居广平府校卿之位置，有那天下人无不羡艳的深谙人心之术，听闻不管是再多么穷凶极恶的罪犯只消在他面前说句话，是真是假他便知晓了。
只是近些时日汴京城里关于此人的传言却又多了一桩，听说当日周广池家的庶子周宜殒命，广平府江玠奉令彻查，后来在乐坊之中凭借一人之力杀了十几个西戎武夫，武功之高，令人称奇。
这样一个身负万千美名之人，竟然还是头一回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不由引得众人探头探脑，看起江玠的眼神竟像是在看什么罕见的绝世美人一般。
只见那人白衫一身，风兮云水起，清泉冽怡然，是出天地的清明凛然气度，不可多得的贵公子容颜。
这样一个人才区区一个广平府校卿，屈才了吧？
不过也亏得是此人不招摇，不然此时的朝堂会是何种局面，满朝文武会不会因此人而对现在的立场有何变动，又或是哪家朝臣的贵女会倾了芳心，可就不得而知了。
郑然然略有些担忧地往殿外看了看，见外头只有小宫女在一颗一颗地擦拭院子里的鹅软石，除此之外并没有别人要来的迹象，最重要的是，太后没有来。
听说宫廷女子长日寂寞，午睡是一日里必不可少的一件事，她估摸着太后中午回了建安宫，必然要细嚼慢咽地用个午膳，而后在慢悠悠的褪了华服卸了妆容，待躺在床上睡上一会儿功夫，起来的时候再要梳洗挽发，重新穿那华装，几个时辰都要过去了。
念及此，郑然然再度松了口气，她还记得江玠与自己说过，自他十七岁从术苍大师身边重返宫廷，便只有太后一人见过自己，眼下林丙光虽很危险，但太后只要不在此处，江玠却也还算安全。
应当还是方才问郑然然话的那个老官员，若有所思地捋了自己的胡子一把，又缓缓地问江玠：“听说广平府的将校卿又一眼透人心之才，现下我等众人正因看不出这莫千是否说了假话，校卿既然有才，不若问上一句，且看看真相究竟如何？”
江玠低眉，同郑然然方才的反应差不许多，只心道这老文吏谈吐有礼，又是上了年纪的人，但因自己不识得，想必官职不高。
他拱了拱手，“请恕下官礼数不周，未曾请教老大人在哪一部任职？”
老文吏又笑了笑，却冲着江玠深深揖了一礼，竟是江玠的官职在他之上的意思，果不其然：“不敢当不敢当，老夫是御史台的御史，哪里敢让校卿大人称一声请教。”
江玠了然。
御史台不属六部，自前任御史中丞季劭州获罪殒命之后，御史台沉默的就像是一潭死水，平日里应当谏议圣上、弹劾朝臣的府衙也在林丙光的相权施压之下尸位素餐。这些年，除了当年季劭州的耿直和当年的灭门惨案还常常被人提起，御史台这个府衙已经几乎被人淡忘了。
全然没有想到，今日查的是林舒玉遭人谋害一案，却也有御史台的人在。
林丙光显然识得这老御史，他无关痛痒的讽刺一句：“佟御史倒也不是等闲之辈，一把年纪了还有这么多求知欲，是不是该给佟御史换个职位，刑部、广平府与汴京府任你择选可好啊？”
这便是嫌佟御史话多了。
郑然然立在纪棠与江玠身侧不敢出声，却不知为何隐约觉得身侧这两名名满大昭的美男子似乎心潮起伏了些，她一时猜不透纪棠与江玠的心思，却又不敢出声询问，心中很是愁闷。
这六部之轮江玠已经与自己讲过不少了，她已然能够猜出谁是刑部尚书、谁是兵部侍郎，但关于御史台的事情确实听得少，颠来倒去不过就是前御史中丞季劭州那不明不白的事儿罢了。
郑然然抬眼看了看那佟御史，看其人的年纪总也有五六十岁了，这般年纪却还只是御史台一个平平无奇的御史，可见御史台这些年确实没什么业绩。
也正因为御史台的低调，林丙光压根儿没有把自己的党羽往那儿发展，御史台的人疾步依从林丙光，也不多么助力圣上，倒是两头儿不得罪。
但这姓佟的老御史却还有几分真理公道，这一点还是值得人尊敬的。
那佟御史听了林丙光两句嘲讽，也终于沉下心不说话了，一时间大殿之上又回归一片沉寂，江玠勾了勾唇角，抬眸迎着佟御史道：“御史说的是，方才快走到大殿之时，我与瑞王殿下都已经听过这侍卫的话了，如今瞧他的神情……”
他顿顿，又笑笑。
“到不像是真犯下了什么案子，只瞧着像是有难言之隐，可见事儿没有犯下，话也是扯了慌，至于他幕后之人其心如何，我便不敢说了。”
他幕后之人其心如何？
方才莫千话里话外说的都是圣上授意他杀了林舒玉，他与其幕后之人所执着的不过就是给圣上扣上罪名罢了，还能有什么别的居心。
满朝文武百官一时连大气也不敢出，方才还拿定主意今日林丙光能够将圣上彻底搬到的人此时又没了信心，局面似乎也不那么好应对。
有件事不由地令人感慨，这瑞王张忻消极避世了这么多年，如今他的亲侄子有难，倒是不顾一切地跳出来维护了。
瑞王顺着江玠的话音再度去看那跪在地上莫千，言语老成稳重，俨然是个看惯了大风大浪的人，他问：“方才本王说你的兄长和母亲都在相府，此事你可供认不讳？”
莫千踌躇不定，一会儿抬头去看看江玠清冷的目光，一会儿又去看坐在椅子上林丙光的脸色，而后忽然把眼睛一闭，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咬紧了牙关。
“不好，他要自尽！”
郑然然此时离莫千最近，看出这人神色大不对劲，想要做拦却已经来不及。
他的嘴角便缓缓渗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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