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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林抒词还没来得及反应,床上的纪仰光就已经颤巍巍的坐起身来,就着她的手,将她整个人揽到了怀里。

  他身体虽然消瘦,但人高,这样抱住她毫无压力。

  鼻息间她独有的香味几乎充斥着他的大脑。

  她的一只手还被他拉着,另外一只手无措的垂在身体一侧。

  从纪仰光睁开眼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在哪儿。

  昨夜的记忆渐渐涌上心头,他侧头看见身旁那人的侧脸,仅仅只是侧脸,他也知道这不是在梦里。

  因为再也不会有人,比他还要熟悉她的眉眼。

  拜托拜托,就算你不是她,也请不要推开我,让我抱一抱。

  “纪仰光,你手上还打着点滴呢。”林抒担心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感受到手背上回血的轻微疼痛,他深吸一口气而后松开了她。

  她迅速站起身,眼睛里氤氲着不明的情绪。

  “谢谢你,救了我。”

  她愣了下,忽而低下头,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抱歉,我应该早点到的,这样的话,你也不会受那么多伤。”

  纪仰光的眸色依然深沉,眼底是晦暗不明的情绪,他半低下头,刘海遮住了眼睛,同时遮住那些他无法言说的心情。

  半晌,林抒词想到了什么,看着他,又接着开口:“医生说你的胃病有点儿严重,需要尽快做手术,我已经帮你预约了……”

  还没说完的话被他硬生生打断:“不用。”

  她静了一瞬,只当没听见,继续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手术会安排在明天下午,跟你说一声,心里也好有个底。”

  她还保持着跟刚才一样的姿势站着,脸上的表情自然无比,双手却不安的绞在一起,好像生怕他会不答应一样。

  她顺着光,于是纪仰光一抬头,就看到阳光暖暖的照射在她脸上,皮肤白得像牛奶,眼睛又黑又大,眼窝却是青黑的,上面挂着浅浅的眼袋,在她姣好的脸庞上显得很突兀,但却是好看的。

  距离隔的近,他视力又极好,连她皮肤上细小的绒毛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他忽然咧开嘴角,在这个阳光初升的清晨,在静谧无声的病房里,在她一直聚焦着的视线里,露出了白白的牙齿,笑得明媚张扬。

  他自己都不记得到底有多久没有真正的笑过了,每天晚上在“夜色”上班的时候,因为工作需要,他都是生逼着自己扯开嘴,露出虚假的笑容。

  谄媚讨好的笑容,会让人一定程度上感到身心愉快,他也可以因此,拿到更多的小费。

  林抒词呆呆了看着他,竟像吓傻了一样了,两只脚好像被胶水粘住定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这时笑得更加肆意,眼睛里映出她的模样:“你担心我?为什么?”

  她的喉咙轻轻滚动了一下,说不出话来。

  “觉得我长的好?想养我?”他的尾音似乎刻意拖长,“阿姨?嗯?”

  她听到这话才恍然回过神来,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是你喊谁阿姨呢?我看起来这么老?”

  她用手指着自己的脸,示意他好好看清楚再说话。

  她虽然的确是活了很多年了的,但是体质特殊,从拥有记忆开始就是这副样子,容颜不老。

  不敢打包票说长的有多好看,但无论如何也跟“阿姨”扯不上关系吧?

  林抒词小脸涨得通红,像是被这个词语气急了,想骂他,想把枕头狠狠砸到他脸上,但碍于他这会儿还是病人什么都不敢做,于是只能郁闷的坐在椅子上,心里又憋的难受,只能给他翻个白眼。

  这副表情落在他眼里却是可爱的,他看着她幼稚的小孩子动作,嘴巴上扬的弧度无知无觉的就更大了:“你叫什么名字?”

  “林抒词。”

  “为什么救我?”

  “碰巧路过,本能反应。”

  “你之前认识我?”

  “不认识。”

  “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纪仰光。”

  ……

  一问一答,整个过程极其流畅,她虽然因为刚才的事儿没什么好脸色,语气也还是冷的,但他问什么她就说什么,除了必须要隐瞒的,几乎知无不言。

  他这时笑意渐收,重新把对话推到了之前去:“我不需要手术。”

  林抒词:“为什么?”

  他耸耸肩,丝毫不隐瞒:“穷,没钱付手术费,包括住院看病的钱,我也没有能力还给你。”

  林抒词想了想,很认真的说:“我不要你还,等你做完手术身体恢复好了以后,你答应我一个要求就好了。”

  似乎怕他不答应,又补充一句:“不会很过分的,你放心。”

  他面无表情的搂过被子,重新躺了下去,过了很久,才吐出一个字:“好。”

  向淮远是不到一点的时候过来的,给林抒词带了手机和外套。还给她和纪仰光买了新的洗漱用品。

  床上的人依旧没什么反应,她摸摸鼻子丝毫不在意,接过手机,打开了微信。

  昨天刚刚加上的江卓颜竟然出人意料的给她发了消息,是十点多的时候发的,内容也很简短,只有两句话:小词,不知道那个中药你喝了效果如何?我听我妈说你有一家收藏小店,不知道我能不能来看看?

  她点开键盘,两只手飞快的打字:早上的时候有点事儿,没有及时看到消息。中药效果很好,谢谢你。

  紧接着一句:当然可以,你要是想过来提前给我发消息,我给你发位置。

  那边回复的也很快:好的。外加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收起手机,眼睛瞄到纪仰光点滴瓶里的液体快输完了,伸手按下服务铃。

  护士很快拿着一瓶新的药水走过来,换下。

  向淮远以为他还没醒过来,压低了声音问:“医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会醒?”

  让她一直在医院里守着个陌生人,向淮远心里觉得隔应。

  林抒词没回答,抬手就拍上了纪仰光的后背:“饿不饿?想吃什么?”

  清晰的声音随之传来:“想吃烤鸭。”

  压根儿就没睡着呢。

  她对向淮远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回店里去,这里她呆着。

  等到他出去了以后,她站起才扳过纪仰光的脸,语气认真严肃:“烤鸭太油腻了,你现在吃不合适,我去给你买玉米粥,清淡,还能吃饱。”

  他面无表情:“好的,阿姨。”

  ……

  纪仰光的胃穿孔手术在第二天下午如期进行,算是个小型手术,进手术室不到两个小时就出来了。

  他被医生推着出来,因为麻药劲儿还没过,双眼紧闭,脸色苍白。

  看林抒词有些担心的样子,医生还有点好笑,安慰着:“手术很成功,小伙子年轻,恢复能力快,没多大问题。”

  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她怕记不住,匆忙拿出手机来录音。

  医生见她这样上心,忍不住调侃了几句:“男朋友要好好养着啊。”

  她脸皮薄,红了脸,却没出声反驳。

  然后趁着他还没醒过来,多听了几遍录音也就记住了。

  术后进食要细嚼慢咽,少吃多餐,尽量保持心情平稳,避免熬夜等等。

  林抒词担心的是他会继续在酒吧里上班,作息时间不规律也会影响他的恢复。

  于是等纪仰光睁开眼,她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别去酒吧上班了,我养你。”

  她说的急,话语里是满满的担心,很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说了怎样不矜持的话。

  他却反问:“你怎么知道?”

  这下轮到林抒词瞪目结舌了。

  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只要我想知道,这世上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吧?

  那他一定会觉得她是疯子的。

  她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其实心像兔子一样快跳出胸口了。

  “你真看上我这个高中生了?想让我不奋斗直接飞黄腾达了?”

  对啊,他还是个学生,虽然这两天帮他请假了,但他还是要上学,要高考,要读大学的。

  林抒词摸摸鼻子,这是她想事情的时候下意识会做的动作。

  他抬眼看着她,因为伤口的疼痛微微侧过身子,等着她的答复。

  “你来给我打工吧,我给你开工资,不会很辛苦,你只要放学以后过来就行了,”思考再三,她补上一句,“管吃管住。”

  这样,他就可以在自己眼皮底下,好好恢复身体了。

  ……

  这是突如其来的闲适的生活。

  上课,下课,看店。

  上课,下课,看店。

  上课,下课,看店。

  周而复始。

  时间忽然就像从海绵里挤出来的一样,多到纪仰光有些不知所措。

  不用再像以前一样,从学校一下课后就飞奔去酒吧打工到凌晨,回到家里疲倦的连动都不想动。

  他并没有接受林抒词抛出的“管住”的条件,依旧住在从前租的自带浴室的小房子里,离学校近,房租也还能接受。

  现在他每天下课,都是在去她的店里看店。

  那个叫向淮远的男人负责做饭。

  他从来不知道世界上居然有这种奇怪的店,有着一个诗意的名字,类似于当铺,可以典当任何东西,又像博物馆,但收藏的全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就像老板娘那个女人一样奇怪。

  有人进来当给她一个不值钱的玩意儿,再给她讲一个故事,她会立即给出丰厚的金钱。

  钱对她来说,像大风刮来的一样。

  从她跟他第一次见面起,她就做了太多令他感到诧异的事情。

  会对一个陌生的、素不相识的穷学生施以援手。

  会因为担心他身体恢复不好,给他一个表面上是打工但实际根本没有任何辛苦而言的工作。

  但是他仔细想想,这样一个奇怪的女人,要是不开这样一家奇怪的小店,好像才更奇怪。

  这一定是一个神秘的女人,她所有的一切,都值得他放下尊严不顾后果的靠近。

  他从不信鬼神,但是遇到她之后,他宁愿相信她是上天派来的神或仙。

  在他失去了纪月凉以后,上天派来安抚他的神或仙。

  距离纪仰光做完手术已经差不多有两个星期了,那个医生说的没错,他年轻,身体机能恢复的比常人快,伤口拆完线后就回到了学校上学。

  每天一下课他就准时来为光,帮她看店,说是帮忙看店,但大多数时候店里都是有人在的,不是她就是向淮远,又或者两人都在。

  纪仰光话少,从来不过问她任何事情,为了不显得是白嫖,一直尽心尽力做好自己的事情,偶尔还会帮着陈阿姨一起打扫卫生。

  真的是处于青春期的孩子,发育快,被她每天投喂,没多久就高了许多,他本来就有一米七几,这会儿都快跟一米八几的向淮远平分秋色了。脸上也能明显看出有了肉,不像以前一样消瘦。整个人结实了不少,原来的校服就不能穿了。

  其实那套校服早就已经小得让他有些难受,但之前因为没钱所以一直都将就着穿,后来索性重新买了一套大一些的。

  林抒词从来不会主动问他在学校成绩如何,有天晚上,她正趴在收银台前百无聊赖的翻着朋友圈,他坐在她旁边,懒懒的撑着下巴,看了她半晌,突然说:“我模拟考试成绩下来了。”

  她听到声音,头偏过去,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他接着说:“应该能上一个二本大学。”

  她还是不说话,目光动了动,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纪仰光的眼神忽然暗了下去,再也没说话。

  考上大学又怎样?他有能力付学费吗?还有杂七杂八的生活费。

  林抒词说给他开工资,是真的开了,但也仅仅只是足够房租以及日常开销。

  她帮他的已经够多了,尽管知道她也许经济水平十分宽裕,他也从来没跟她提过涨工资这回事。

  他不贪心,也知道自己不配拥有太多,差不多就够了。

  今天周六,纪仰光只有早上有课,向淮远先回了家。于是他几乎在店里陪了她一下午。

  这会儿已经快九点了,夏季的天本来就黑的快,这时夜色浓的像化不开的重墨,见林抒词还是趴着似乎还没有关店的心思,他抬头刚想说些什么。

  像是知道他想问什么,她的声音这时响在他耳边:“等人,有个朋友马上过来。”

  她声音涩涩的,喉咙似乎有些干,他察觉到,起身替她倒了杯水。

  她毫不客气,接过就喝了下去,嗓子得到了滋润,说话也清晰了些:“纪仰光,我其实在见到你之前,就已经听说过你这个人了。”

  他“嗯”了声,眼珠隐藏在长长了一些的刘海下,神色不明。

  她挪动椅子,稍微靠近了他。

  “你想不想知道,那个晚上,我为什么会碰巧路过那个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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