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文渊密室（二）
冷溪照做了。
面前的墙壁缓缓分开，其中所展现出来的空间，正是宋念曾经带她进入的那个地下石室。
她等着跟随她的人全部走下去，在奇宝和玉昭的帮助下，将官家安置在宋念平常安睡的石床上。
然后在密室的门关闭之前，毁掉了那只作为入口机关的花瓶。
“冷大人，你这是作甚么！”跟来的太医中人被她这一举动吓了一跳。
冷溪却懒得搭理，她拼死拼活到现在，难道还能在这最后关头害他们不成？
这种密室，又怎会只一个出口？
更何况，这两夜一下来，她统共就吃了那么半块随手抓的糕饼，能有力气撑到这会儿，全凭意志。
不过，这些都是外话了，眼下她还有更在意的一件事。
“官家，请许臣等一个真相。”
她跪下来，朝着石床上的子一拱手。
“在朕告诉你之前，鱼儿你得先回答朕，你为何会和他相识？”
这个他，当然是指的宋念。
冷溪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咸宁十九年，公主及笄礼宴上，臣发觉佞臣秦世忠和奸妃方氏私会，悄悄尾随偷听，不料被秦贼发现，落荒而逃的时候误打误撞闯进了文渊阁，自此便于此人相识。此人骗臣自己是书妖，臣信以为真。”
“他向你隐瞒身份是情非得已，望你不要怨他。”官家叹了口气，将玉昭召到跟前，“玉儿，你记不记得在你的时候，曾和朕过在文渊阁里见到一个哥哥？”
“记得，”玉昭拼命点头，“可是不管玉儿怎么，爹爹都玉儿看花眼了，不让玉儿和外人，后来没多久爹爹便命人将文华殿整个封了起来，再不许人进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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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为玉儿当时见着的，不是旁人，正是玉儿的亲兄长。”官家抚摸着女儿额发，“自琳琅为朕诞育的皇长子宋意过世。琳琅便一直未能走出丧子之痛，生出了执怨。尚在潜邸之时，她就开始对其他有孕的姬妾下毒手，到朕登基，林林总总死于她手的有孕姬妾和未出世的皇嗣，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这些朕虽知道，可念着她年轻时身世凄苦，跟了朕也一直都在受委屈，后来高龄产子却又失子，是以一再心软，一再姑息，只想着等她自己走出来。然而朕等得，社稷等不得，咸宁二年初，朕在孝慈皇太后苦劝之下，接受了她亲手调教出来的女官何氏，没多久何氏便被秘密诊出了喜脉。为了保住这个孩子，朕和太后便悄悄瞒了下来，没有给何氏位份，而是让她在太后宫中的庵堂落了发，瞒着琳琅把孩子生了下来。”
“这个孩子，不，皇子便是与臣在书阁相见的，宋念…殿下？”冷溪向他确认。
“不错。他出生后没两年，因着玉儿母后枉死，太后也随之薨逝，何氏自以为没有能力护着孩子平安长大，便在将他托付给了从前太后身边的老太监张守诚之后，就随太后而去了。”官家慢慢地讲述着，“张守诚心善，怜惜这个孩子，不敢轻易让琳琅知道了他的存在。便暗暗与朕商议，和几个老友一起将孩子藏在了文渊阁内，以羊乳米糊养了起来。”
“爹爹，玉儿有个哥哥，原来玉儿有个哥哥。”玉昭这一刻的心情十分复杂，又喜又难过，含着泪又在笑。
可冷溪却问到了另一个重点：“所以，这就是官家一直没有立业王为太弟的原因么？”
官家点点头。
原来他心中早就有了打算，既不是宋若，也不是玉昭，可怜方琳琅傻乎乎地被瞒了一辈子，也可怜玉昭，上一世差点就被她误打误撞地害死了。
“鱼儿，你知道您娘当年离开华都，究竟是为了甚么么？”官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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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溪答：“是为了守护一件非常要紧的东西。”
顿了顿，又听她用陈述的口吻，“是传国玉玺。”
“你猜到了？”
冷溪点点头，从奇宝起传国玉玺的丢失，她便已经暗暗猜到了。
“很遗憾，答案并不止这个。”官家的眼神在她身后那几个太医身上若有若无地来回扫了一圈，“善华是第一个发现秦世忠野心的人，可一直以来都为秦世忠因朕所受的不幸而愧疚，觉得亏欠了他。善华为此苦苦劝了朕许久，后来还是你的母亲，的话让朕醒悟。”
“臣的母亲？”关于他们上一辈的故事，只要是提及她母亲的，她都会十分好奇。
“她：朕对秦世忠有愧，可社稷没有，朕的子民亦没有，朕可以用任何方式弥补亏欠，但其他人却没有这个义务，而这我宋氏列祖列宗辛苦经营的山河更没樱”官家道，“于是朕便明白过来，为了大乾江山，也为了不愧对世忠，朕许他在朕能够控制的时间里安享荣华，但为了在朕百年后他的野心不会危及社稷，朕便早早拟下了传位诏书，定下了太子和太子妃的人选，并将至关重要的传国玉玺藏了起来。而你母亲，自愿背负起这些机密，远离了华都城。”
“那么对方氏不敬，遭到方氏诬以盗窃之名，被逼离都，这些，这些都在您的计划之内么？”
他没有否认地点零头。
冷溪忽然觉得，一直以来自己好像看了他们这位官家了。
其实他甚么都知道，甚么都通透。
他能从先帝在世时那场血腥的夺嫡之争安然无恙地活下来，怎么可能只是秦世忠和冷成德的功劳！
对于方琳琅的为人和手段，他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之所以还能纵着她祸害宫闱，一手遮，完完全全就是为了保护另一个人，他唯一的亲生儿子，宋念！
他见识过夺嫡的残酷，见识过帝王家最薄情寡义的亲情，为了不再让当年之事重演，他便直接从根上，解决了这个难题。
当然，在这其中，他可不能脏了自己的手。
方琳琅，一个出身罪奴之家的贱婢，心狠手辣又百无禁忌，理所应当地成了他最好的替罪羊。
那个可恨又可悲的蠢女人，到死都没看清自己作为棋子的命运。
而且，如果按照官家要为宋念扫平一切阻碍的思路考虑，在看出宋若与秦世忠一样怀有异心之时，还将他安排着和冷溪一块出使柔夷……
分明便是清楚宋若必然会有所动作，而故意要借柔夷和冷溪的手，在路上将他铲除啊！
可惜，她当时未能领悟他的这层用意，还放虎归山，酿成今日这样的泼大祸。
还有冷成德……
她又错了。
“冷溪姐姐，你怎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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