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暗夜之下（二）
她话音未落，两支带着怒意的飞箭嗖嗖扎过来，却都让她踩着一脚宽的墙顶躲了过去。
木不忘那头，丁盟也不会因为换了个对手便手下留情，一刀劈下来，逼得他不得不又抽出他两截混铁棍一合，与之对抗。
然而这厮对着他时，却明显比对冷溪下手更好狠辣，却不是木不忘自认斗他不过，虽是如此，但他显然还是有所保留，好似是在故意试探自己一般。
木不忘自以为心比冷溪要定，便敢与他搭话：“老头儿，既然敢出手，干嘛还藏着掖着，再不拿出看家本事，你就不怕死在我这种后生手里丢脸么？”
对于他的挑衅，丁盟不屑一顾：“油嘴滑舌，子，你是不是喜欢我们姐？”
木不忘登时一愣：“谁是你姐？！”
手上一滑，险些失手，“老家伙可以啊，连我都差点着了你的道。”
丁盟却一面挡他忽而成棍忽而为双刃的奇怪招式，一面自顾自地：“你这般品貌，原是配她不起的，可我是看着姐长大，她从未与任何无血缘关系的男子这般亲近，看样子是认可你的。”
“不是，老头儿你失心疯了吧，瞎甚么呢，爷爷我上哪儿认识你家姐去？”木不忘都给他这不着边际的话气笑了，跟他贫起嘴来，“再了，你爷爷有心上人了，别妄想空口白牙地赖个没人要的姑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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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姐是底下最好的姑娘，怎会没人要？”丁盟着，像是生气了，再不与他留手，一招一式，一来一往，毫不留情地照着他的弱点砍去。
木不忘知是不能大意了，便也认真起来。
而梁上的冷溪也被那只会猫在暗处的目春秋逼得有些慌不择路，步伐和身法略略有些控制不住地凌乱起来。
忽然她只觉街角的牌楼上有甚么东西晃了过去，颇像个人强力壮的男子，她的心瞬间便提到了嗓子眼，又是激动又是紧张，“木不忘！那厮就在街角牌楼上！”
木不忘立刻扬声应她：“那还等甚么！揍他！”
着他已然丢开丁盟，转身追着冷溪一块朝牌楼方向杀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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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去！是陷阱！”
只听丁媚声音从背后歇斯底里地砸过来，如同滚雷，带着些许苍老的沙哑还有焦急。
还没等冷溪和木不忘转过头去，前者便只觉一个黑影从后朝自己飞快地扑了过来。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打更饶锣声在隔壁街上远远敲响，木不忘的混铁棍分为利刃，弓弦上的羽箭飞来。
混乱中，冷溪只觉自己的脑海一片空白，有血毫无防备地溅在她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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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木不忘的刀，还是目春秋的箭。
她呆愣愣地看着那个在她面前徐徐跪倒下去的老人，瞳孔不住地颤抖着。
“为，为甚么……”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老人被岁月侵蚀的脸上却只剩下一种他们谁也看不懂的释然，他同样看着冷溪，目光慈爱：“姐七岁那年，八月初六金水镇……是谁送你的竹蜻蜓……”
“我，我……”冷溪不出话。
那老人却淡然笑了笑，“忘了也罢，权当是我王蒙…向冷家，向丁家村……谢罪了。”
狂风乍起，将老人最后的遗言吹得支离破碎，冷溪听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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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岁上的八月初六，冷溪想起来了。
这么快就能回想起来，主要还是因为记忆过于深刻。
那她跟着母亲从村里到金水镇上赶集，逢着酷暑盛夏，孩子没走两步就热得走不动道了。
她娘便与她好，让她在树荫下替家里看着板车和借来的骡子，自己去前面采买。
那时她坐在板车上，远远看见个推车的汉子步履摇晃着走在道上。
人人都避她不及，只因他确是个夜香郎，满车都是污糟之物。
可那样骄阳似火的里，人在日头底下暴晒多时，再精壮的人也扛不住的。
是以冷溪眼睁睁看着那汉子忽而一头栽倒下去，半车糟粕翻倒，满地满坡皆是秽物。
人们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捂着口鼻退避三舍，全然无一人去管那汉子的死活，就由他像死尸般摊在地上。
最后，还是年纪的冷溪仗着跟母亲学了两年武艺，使出吃奶的力气去把人拖到了树荫底下，还将母亲留下的半壶水灌给了他。
那汉子没想到救自己的会是个还缺了颗门牙的丫头片子，等冷溪她娘回来，对着她娘是千恩万谢，待她们娘俩赶完集准备出城时，他还跑过来，送了冷溪一个竹蜻蜓。
冷溪记得，那汉子也是这般，对着她一口一个姐地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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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他……杀了他……”
看着丁盟，不，王蒙渐渐失去温度的尸体，冷溪无意识地呢喃着。
她阴沉的脸色着实吓了木不忘一跳，那目春秋的攻势不停，他不得不一边应付，一边问她，“丁盟已死，唯一知道富安钱庄账簿具体位置的大概就是那目春秋了，你确定要杀？！”
冷溪突然暴怒地狂吼：“我不管！我就是要他死！没有那些账簿，我照样可以扳倒秦世忠！”
“杀就杀！后悔别赖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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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为何当年憨厚的汉子会成了秦世忠那起子饶走狗，她也不知道为何他会出“丁家村的人没有一个人姓丁”这样的话，她更不知道当初的半壶水为何会值得他今夜舍命报还……
她不知道的太多了，心也跟着乱了。
只有这一双手，放开了她娘的文武刀，左手不甘地攥成拳头，右手旋即抄起王蒙插在地缝里的长刀。
一摸到刀柄，她便知方才并非她眼花认错，这确实是锦衣卫专用的绣春刀。
她的脑子里没空去多想为何，一心要和目春秋决出个生死，只为了替人最初的那份至诚厚道的善意，讨个法。
冷溪一面挥砍射向自己的暗箭，一面和木不忘讨论道：“木不忘，假设一只寻常的箭筒最多可容纳十五支箭矢，一个箭手至多可以随身携带两个箭筒。那就是总共有三十支余箭储备，而他方才所放，绝对超过了三十之数，你懂我的意思了么？”
木不忘笑答：“要么他已经没有备箭了，要么就明他应该在一些固定的地方早就藏好了备箭。”
“没错！而且除了王蒙，他一定还有同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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