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转眼以之从身旁桌子的盘子里，看到了一把剪子，她一把捏着自己满头发丝，扭头便拿过剪子来，咔嚓一刀剪断了自己的头发。
“这就松开了，废这老大劲。”
以之起身来，自己的头发垂下来，齐肩长度，原本快及腰的那部分，于是留在李淳予的头发上。
李玗夫妻二人赶紧过去给儿子抓下来，淳于蔚斜眼看着以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还没见过这么大逆不道的姑娘。”
看得出来清宜虽然没有大发雷霆，但整个人的情绪在崩溃的边缘。
“回家吧。”
清宜只好无奈提议。
在这个时代，女子的头发，从来没有剪短的可能性。女人们哪怕上了年纪，都要拼了命去维护一头长到脚脖子的苍白发。
以之的齐肩发，让我十多年，总算是看到了地球的影子。我想念那个长大和奠定世界观的地方，我终于开始明白，原来穿越真的是一件孤独之极的事。
最可怕的是，我还不属于地球。
“姐姐知道我忍着没有骂她！”回府之后，清宜主动拉着我说话，她气得脑门都涨红，是真的觉得问题很严重了，“将来还有哪家公子敢娶她。”
“你我姐妹二人，不依靠男人而活，已经八年，不也活下来了？”我没想到清宜还会要女儿把嫁人当成她人生的必经之路，“她若像普通人一样去成亲生子，那是一条路，若她有别的打算，我想还是尊重她。”
“我只是担心如果有一天我们都不在了，她若嫁不出去，孤苦伶仃一人，该多潦倒。”
人这一生，有无数种可能，无论在哪个时代。如果以之选择不愿臣服于男权之下，那就要承受时代的压力。
某种角度来说，她也是时代一个短暂的英雄。
“孩子们有自己的想法，是怎么样的选择，咱们做长辈的，永远无法企图控制按照自己想象的路线去走。”
我知道这一点，像我这样跟着一个把自己当累赘舅舅长大的人，基本拥有选择人生最大的自由。中间有过堕落和混吃等死的诱惑，但最后还是选择争口气。
小说里的主角们都能逆天而行，那些躲在小说背后的作者，多少承受着社会压力的，在杨坤文学里做梦，还是大多选择了拥有希望。
“姐姐，你想过有一天，姜洲的女人和所有男人一样，不用三从四德，不用只相夫教子，可以出门去做男人也做的事吗？”
清宜认真地问我，我只是笑了笑。
这个问题的答案，从来都不需要在她提问的时候再思考。我从受过地球现代文明教育后，穿越而来的那一天起，就是这么想的。
很幸运我是一个意志坚强的人，哪怕在十多年的磨砺下，我初心未改。我那么一个很会变通的人，那么一个利己主义者，居然还是没有被时代压垮。
我早就不是最自私的人了，从路千夜突然离去，我成长了。他在的时候，我拥有聪明的头脑，他走了之后，我可以说拥有了大智慧。
“有些东西，可能清宜你不会明白，比将来还远的未来，你说的那一切，可能都会实现。”
泛陆的商业贸易越来越开放，或许几百年后，也会出现资本萌芽，更高的社会进步，也会到来。
那些太远的未来，我看不到，因为这个世界，我能代表目前最先进的思想，却没有其他人能理解。
说出来天方夜谭，写成书君王肯定指我反骨。我只能站在女相之位，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影响这代人的思想，让他们首先将对女人的束缚和商人的贬低，进行潜移默化的改变。
一点点改变，或许女人不受压迫的时代就会来得稍微快一点。
“咱们家的孩子，清宣文才顶尖，与之武功天赋齐高，啸之文武兼修，千朝斯文儒雅，与之有这一群哥哥叔叔，自然骄纵了些。”
花千放手执一幅画卷，走到我和清宜身边来，将画摆在了我们之间的桌上：“咱们府掌上明珠送给三夫人的礼物，说是请夫人消气的，日后头发长出来了，她好好护着就是。”
其实也算是歪打正着，以之也不是因为什么女性觉醒求解放而断发，不过是图尽快远离李淳予。
多年不怎么见淳于蔚，她还是老样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岁月已经无情摧残了她的美貌，李玗也没有宠爱其他的女人。
“二王爷从来就不是个色鬼，若不是小人得志，其实姐姐当年和他在一起，也许不错。”清宜一本正经在花千放面前说李玗，“毕竟当年爹爹差点就把你嫁给他了。”
嫁给李玗，那是老爹说，前世的正轨。
我无法想象和李玗因为李瑞钟翎儿强行凑合的人生，现在想来，路千夜和我真的算是意外。或许前世，我就没有在苏府的长廊上遇到他。
都说不清了，鬼知道那都是什么人生，我只知道，现在的人生，我还算满意。
“是不是个贪恋美色之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就是个小人。”花千放把画铺开来，上面画的竟然是清宜，“小姐的画功一绝，可堪比当年林秋漾。”
我见过林秋漾的画，那栩栩如生之画功，着实令人惊叹，没想到我这个小侄女，还有这天赋。
“甭生气了吧。”
我对清宜说。
小姑娘还知道哄自己娘亲，说实在的，这样的小天使，简直是人间美好。
清宜深知咱们是管不住孩子们的，于是叹了口气，把深深的担忧埋藏起来，对花千放说：“告诉以之，我不生她的气，自己生的闺女，哪有隔夜仇。”
这句话，深深触动了我的内心，我对儿子从来不是如此。生下他来，不怎么尽母亲职责不说，还曾经生过他的闷气。
好在孩子长大了没有记仇，当然也可能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母亲从前什么鬼样子。我只知道，我们母子关系中，孩子将就我比较多一点。
路家的孩子都是小天使，跟花千放的教育息息相关。有时候我很难理解，为什么经受了那么多磨难、表面上看起来颓废不堪的花千放，心底里其实是美好幸福的，他仍然爱这个世界。
“因为经历得多，才会格外珍惜世间美好。”花千放与我同行，回到院子里，“我喜欢喝酒，头昏脑胀的时候，仿佛超脱世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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