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深洲宣战
不日，深洲宣战来得不出所料。
老皇帝致蔺蔷的文书里，说的是似雨公主之死被我瞒下来，要她交出我抵一命，而江霆风明明杀了我奶奶，他们闭口不提，要求我们无条件释放。
“想得美，把我姜洲当成什么了！”蔺蔷在朝堂之上，气得直拍龙椅，“打就打，深洲什么实力，我还不清楚？”
若要说这危急关头，才能看出来朝堂上各位大人的野心，这话真不是胡说。
因老皇帝来的文书里，要释放江霆风，顺带抓我去换和平，好些看我苏府路府不顺眼的老臣，不知天高地厚，开始站队说大道理：
“陛下，要说这苏大人能一人以身殉国，就可解两国之危机，何不以百姓性命为重，就委屈苏大人。”
说话的人，就是那位平日里人模狗样的刑部尚书楼大人。
“大人身为国朝女相，已经是祖上莫大的荣耀，更应当做朝臣之表率。历朝以来，公主还尚且为国和亲……路府况且还有路千余大将军能撑起一府。大人若为国捐躯，陛下为大人封个女侯爵，更是荣耀！”
我扭头看着这位楼大人，他就是老臣中冥顽不灵，尚在歧视女子为政的那一派。
“这荣耀，给你要不要啊？”
我知晓两国之战因我路府而起，可深洲那边颠倒是非，丝毫不提江霆风杀我奶奶——姜洲李朝长公主之事，凭什么让我们放人。
江霆风身上担着的性命，还有我的叔叔，还有姜坵杀的路千夜和江似雨，凭什么赖在我的头上。
“楼大人，你的意思是，女子为政那是祖坟冒青烟，清宵拿去换两国和平，她死了封个女侯爵，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吗？”
蔺蔷压制着怒气在说话，我看得分明，但这蠢货楼大人似乎没有看透。
楼大人站出来，在堂中央环顾四周后跪下来：“陛下登基以来，一直致力于与煌漠边境的治理，自然在军事上，臣不如陛下懂。但臣知道，深洲可不是煌漠那帮游兵闲将，一旦打起来，真的会两败俱伤。”
我眼睁睁看着朝堂上约有三分之一的人，跟着楼大人跪下来请愿，要蔺蔷送我去深洲。
“众卿是不是忘了，朕，也是个女子？”蔺蔷从龙椅上下来，站到了楼大人面前，“你说女子就该像公主一样，为国捐躯，是吗？”
“祖上冒青烟，是吗？”
“是女子就该死，是吗？”
“就算他深洲颠倒黑白，是吗？”
“若有一天，深洲江府要朕的脑袋，你们也给，是吗！”
……
全场之人，无不跪下，那一刻我看着蔺蔷一个女子，面对着朝臣，拥有着唯我独尊的气场，我终于明白，她才是长京城最强大的那个女子。
只不过，我选的。
“陛下，咱姜洲与它深洲也不是没有打过仗，从未输与它，怕他做什么！”钟牧琛是第一个为我说话的人，“你们这帮老东西疯了吧，深洲让把女相大人送去就送去，我姜洲多没面子？”
“是，我路千余虽不在意什么被嫂子护着的闲话。”路千余和清宜吵架好几日了，没想到关键时刻，他最靠谱，“我路府的人，一个也不能无故去送死。陛下，臣愿亲自率兵与他深洲一战。”
千余跟千常很像，都是当路府遭受威胁的时候，不论之前有什么不对付的，都会暂时一笔勾销。
“这件事无关面子不面子的事，他深洲江家先挑起针端，如今又操纵深洲皇室，直接以国家名义宣战，这是能容忍的？”我站起来，看着面前有几个瑟瑟发抖的老臣，“把我叫出去什么的，你们非要这样做，我也没有办法，但真的合适吗？”
江霆风筹谋许久，他儿子被逼无奈威胁姜洲，真的能解决当下两国即将交战之局？想太多了，不是我说，就算咱长京城八抬大轿请他江霆风回去，他还不一定愿意走。
“江霆风被逐出姜洲时，也不是当今女帝陛下所为，他怎么能怪到现在的姜洲头上？”
楼大人此人，说话前后矛盾，方才说起如今朝堂不是他最敬爱的李家王朝，现在又撇开旧主不提当年事。
这么个家伙，也不知当年李家陛下们都是怎么选上来的大官。
————
退朝回府，花千放在厨房里捣鼓了半天，给我和路啸之煮了一碗桂花粥，才想起来，原来是立秋之时。
“听说深洲发来宣战书，可是要打仗了？”
花千放给我和儿子分别盛了一碗，我看他眼神里都是失落和无奈，只好默默吃粥，说道夸赞桂花粥美味可口，以缓解尴尬的气氛。
花千放怎么说也是深洲长大的，多少有些感情，况且江如云与他，也曾是真心相伴的朋友，如今闹得如此下场。
“有的时候，会不会后悔到路府来为我办事？”我一勺一勺往嘴里送，问得轻描淡写，但其实心里很想知晓答案，“其实你没必要为了死去的叔叔而活，你去哪里我都不会限制你，夹在我路府和江府之间，你也心累。”
我这个人，自从路千夜不在了，说话总是轻描淡写力求表现淡然，生怕别人看出我内心的真实想法。
因为一个人太容易被看穿的话，她就做不了丞相，干不成大事。
“这时候，你想要赶我走是吗。”
花千放看来是真的没有看到我的真实想法，我也不敢多说话，说出我想他留下，跟江如云断干净这种话？我做不到。
“老师，娘亲怎么可能赶你走，啸之的学业还没有完成。”倒是儿子在一旁，抱着自己的碗冷不丁说道，“老师要是走了，恐怕娘亲再也没有说话的人了。”
臭小子，我哪里会没有说话的人！清宜、清泠和连遥城，我还缺人唠嗑聊天？
“你娘亲我不是话唠，别瞎说。”
儿子乖乖闭嘴，花千放却听得当真了说：“果真这样，我不在的时候，你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其实吧，路千夜走后的六年里，我是真的颓废到没什么话。记得那时，我总是坐在院子里发呆，唯有夜色来临，所有人睡下，我才偷偷掉眼泪。
时间太久了，开始习惯了一个人撑起来这座偌大的府宅，好像也就没有那样的情绪了。
“有人在，确实热闹很多，只是我都无所谓。”
眼下，深洲若真的和姜洲打起来，那就没有什么闲心，在意什么说不说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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