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我家五孩儿
这世道，比做丞相更难的事情，绝对是跟五个六七岁的孩子讲道理了。
自那日几个孩子入府后，我大概是了解了孩子们的生活习性：千朝清宣这和我同一辈的两个孩子，时常些年少老成的话；笑笑和与之，这两个辈的，时常聚在一起捉弄花千放；以之是家里唯一的姑娘，课堂上也就安安静静看着叔叔哥哥们吵。
“咱们家少爷自从与少爷来了之后，越发调皮捣蛋了，昨儿还学会了用掏鸟蛋的钩子，偷偷戳了千朝少爷的书本子。”
清泠陪我在院子里看账本，本来今日的事务繁杂，铺子的事完了还有朝政大事，没想到几个泼孩子还要给我闹一出。
“孙夫人在书台那边看着呢，也不敢来跟夫人，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守着。”清泠给我端上来一杯子杨枝甘露，“现在日头大，书台那边孙夫人要瞅着晒蔫了，这样下去如何是好？”
孙姨娘这个人，向来是有事打碎了牙也要往自己肚子里咽下去的人。大体还是路啸之和路与之两个泼猴闹事，花千放管不住，那我去看一看。
“夫人，咱们这账本？”
只能全都收了锁上，一会儿再拿出来了。
清泠赶紧叫人来收拾，我觉着脑袋疼，揉了揉太阳穴，看着院子里开得鲜艳的石榴花，真是夏日炎炎时节来。
若是路千夜还在，我和他各管府内府外，一定不会这样累。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靡室靡家，猃狁之故。不遑启居，猃狁之故……”
花千放带着孩子们在读我写在诗集上的《采薇》，这样颂战争残酷的文章，纵使我在地球长大，也不容易理解的，他竟然带着孩子们朗读。
远远瞅着孙姨娘一脑门子热气，我让清泠给她送了一杯杨枝甘露，也送了孩子们和花千放。
“花先生竟然会选我那本诗集上的，交给孩子们？”我打断了众人学习的氛围，看着啸之桌案下藏的钩子，我是真的憋了一肚子气，“路啸之，路与之，你们两个喝完了冰的，就站起来。”
听到我一话，孙姨娘赶紧来拉着我的手：“可别对孩子们下手重了，几句就是了。”
“这是怎么了，可是这首诗词交给孩子们不妥？”花千放还没来得及喝下面前的冰饮，只能安静看着我，“我是想着诗里的画面，不禁动容，这才让孩子们念的。”
我自然明白。
“花先生不必多想，于先生无关。是这两个子竟然敢戏弄长辈，我定要好好收拾他们！”眼看着我话音刚落，顾啸之这子胆如鼠，从书台上窜了下去，“兔崽子，给我回来！”
路与之皮归皮闹归闹，算是个有担当的孩子，他站在原处哪里看到过路啸之这样的，还能当着先生和他妈的面窜逃。
“母亲你追不上我的，连叔了，我要是连女的都跑不过，可以不用学武功了。”路啸之那兔崽子终于惹到了我，但我没有什么，只是静静看着，“母亲别罚我们了，我们知错了。”
连遥城从院子外翻进来，拎着兔崽子的后颈衣服便把他拎到了我面前。
与之惊呆了，他从来没见过被高手亲自抓住的样子，赶紧认怂：“大姨，我们真的错了，是我怂恿啸之哥戳四叔的！”
能有担当，路与之这孩子比我那傻儿子还是要更像路家长辈们。清夷命算好，她的一儿一女都很讨人喜欢。
“四叔，我们真的错了，以后绝对不敢了！”与之转头就跟千朝道歉，整得安安静静得书呆子还有些不习惯，“啸之哥，赶紧的。”
疯狂给路啸之使眼色的与之，在这群孩子中更像个能带头搞事情的领导。
“对不起，四叔。”
年纪的千朝，辈份很高。
同样辈分高的清宣，在一旁竟然毫不受闹剧影响，甚至还给以之讲诗。那两个孩子安安静静的，一看就是将来能干一番大事的，不被外界影响，连我都做不到。
“罢了罢了，大嫂子，就别再把这件事闹大了。”千朝反而不知为何无地自容，那股子读书饶气质真的是浓烈，“母亲以后也别老来书台守着，我们都没法安心听先生讲课了。”
哎，孙姨娘听得儿子，赶紧应和。
与之这个家伙，他在此事中引起了我的注意。还记得初入府里来不愿意对我行大礼的事，我觉得他从前背后的那位老先生，一定是个新的副本。
“不过是个不把女人放在眼里的读书人，什么女子误国，与人无异，姐姐费尽心力去找他做什么？”晚上清宜来找我与之的事，聊着聊着，到了他从前的先生姜垼“姐姐，与之不听话只管打骂就是，别惊扰姜老先生去。”
他们好像个个都很敬畏这位文坛大家，也不见姜洲皇室有这样的威望。
“那林姨娘，那位姜先生是自己到林府要做夫子的？”
我突然回想起整个事情奇怪的地方，不能解释我总是想要面见这位先生的第六感，那我也成了迷信了。
是，姐姐这是怎么了？
一个文坛有名有威望的人，没有在姜洲朝政上做官，但又偏偏自请上门给清宣和与之上课。且他与我父亲是有纠葛的，很难让人不怀疑，是不是他有什么动机。
“若是冲着清宣去，清宣也没怎么跑偏，诗词歌赋武功赛马，都学得很好。”清宜觉得我有些想多了，“况且若是冲着与之来，更没什么图的了。”
不清，道不明，女饶第六感就是一种玄学。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从未见面的老头引起了我的注意，但是我觉得他给孩子们洗脑真的有几分效果。
清宣和与之是两个完全不同性格的人，但都有些莫名的叛逆和孤傲。我想这位姜埨舷壬，一定要见一面，是个什么妖魔鬼怪，见了就知道。
最近似雨公主那件事还没有查清，路千夜的死因成了未知，我不能对路府发生的任何一件我感觉不正常的事掉以轻心。
“清宜，你可知道怎么才能去找到那位文坛大家？”
若是清宜不知道，我还要去一趟林府，起来六年前我跟贵妃来的那位嚒嚒不对付，还是他们的客栈收留了我。
也难怪我把清冶同母所生妹妹，林淑仪彼时对我也是真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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