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女人

　　想要把故事捋顺，可能要在菱花的角度再看一遍。

　　定心大师可以说菱花不配继续参加九州评剑，但拦不住菱花做其他的事情。离开辰都的时候，菱花故意让盖正奇闹出一点事端，留给辰都之内的人谈论，作为自己已然离开的证据。

　　原本她打算寻找机会再杀回去，伺机抢夺剑谱，却没想到盖正奇要比她还要再快一步。

　　雪泥也有自己的打算。

　　百花庄的消息虽然并没有大肆流传，但打听一下也并不是什么难事。盖正奇很快就追到的百花庄，意图趁乱刺杀。

　　结果当然是已经失败。

　　菱花当然不会心疼雪泥的死去，这种人随时可以再培养，飞雪阁的弟子千万，不缺盖正奇一个。

　　或许盖正奇应该庆幸，今时和过去的一点点区别让他死得还算安心。如果菱花知道了他其实也在为摘星楼做事，可能就会第一个动手杀了他。

　　被自己爱慕的女人杀死，无论是谁也不会接受的。

　　菱花回到辰都之后，并没有找到盖正奇的尸首。城外的百花庄已经烧成了一片废墟，官府花了几天时间，才算是把这些焦木和已然面目全非的尸身清理干净。再然后，就是青云榜放榜。

　　榜上并没有她的名字。

　　承露台上，她击败了刘浩，也能和叶倾城战一个难解难分，结果到了最后，阮文长居然在这三十六个人之中对她只字未提。

　　这听起来很不公平。

　　菱花自然忍不下这口气。而她这样的女人，做事情往往和其他人的想法不太一样。一般人面对如此情况，或许会找到阮文长问个清楚，但菱花的眼中，这或许只是自己做出的事情不够有说服力。

　　所以，她的办法是杀了叶倾城。

　　既然打成平手不够资格评判，那就真刀真枪地搏杀一个榜上有名的高手。这样，最能证明自己的实力。

　　但叶倾城走得太快了。

　　前脚青云榜放榜，叶倾城第二天就已经离开了辰都返回天青城，菱花自然不可能找上门去。于是忽然之间，她失去了目标。

　　生活变得无趣了起来。

　　或许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觉得之前有一个人愿意跪在旁边听自己说说话，似乎也算不错。

　　飞雪阁的弟子并没有天青城那样的规矩，更何况菱花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师门正统。就算她回到离州，也不会有资格继承什么师门的职位。

　　在菱花身上，师门的舒服和归属同样如同不存在一样。

　　所以，她想要获得另一种认同。

　　而恰巧，辰都就有。

　　官府要对摘星楼动手的消息虽然没有开诚布公地散播，但还是传到了菱花的耳朵里。尤其在永真和尚一人一棍挑翻了一座酒楼之后，菱花便第一时间找到了他。

　　这就给了她一个目标。

　　二十年前，摘星楼刺杀桂王，而后被四月屠杀。二十年后，官府暗中围剿新的摘星楼，显然是想要让这样的杀手组织在江湖上彻底消失。

　　二十年前，自己姐姐离去的时候，是否也会恨那个风流王爷？

　　女人做决定往往只在一瞬间。

　　加入官府的阵营，把摘星楼有关的一切杀个干净，是不是也能算作一种复仇？

　　至少菱花的眼中，答案是，是的。

　　……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就算是经验再浅薄的刺客也懂得晚上动手的道理。菱花不是刺客，但她杀起人来也同样不含糊。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要想把一个巨大的势力从江左连根拔起，就得从每一条小的人命开始。

　　阿权，就是近日以来整个辰都之中对摘星楼表现出意愿最强烈的人。

　　顺藤摸瓜，按图索骥，找到一个每天都在城南看店的人不难，只要邻里街坊有足够多的嘴，手上有足够多的的银子，就没有打听不到的消息。

　　菱花很快就确定了目标。

　　阿权是她第一个解决掉的。弄死一个已经伤重的男人根本不是什么难事，菱花做起来也根本不需要费什么力气。

　　只可惜，菱花很容易找到他，却不容易从他的嘴里套出摘星楼的消息。各种办法都用过一遍之后，菱花还是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选择了让阿权在顶峰中死去。

　　再然后便是诗诗。

　　在菱花听来的消息里，诗诗至少和这个王顺才在明面上还是夫妻。就算实际上并非如此，至少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所以她才会深夜找到王顺才所住的居所决定动手。

　　顺着窗户吹迷魂香，这种老套的手法确实特别好用，尤其用在这种市井小民身上，简直百试不爽。菱花摸到房间后面的时候，却发现后窗已经破损，只是随便重新糊了一张纸而已。

　　这对迷魂香的使用就有着很大的影响，毕竟为了药效发作，需要人不经意间吸入不少分量才行，而现在重糊的窗纸并不算严实，偶尔还会漏风。菱花见状，便决定铤而走险。

　　她直接撑开窗户翻进了屋子里。

　　然后她就发现，房间之中只有王顺才一个人。

　　没找到诗诗。

　　一个看店的，虽然和六扇门有点关系，会给城中的那个白落提供一点消息，但绝对不比诗诗重要。菱花没找到直接的目标，也就没有必要多杀。

　　放药迷晕了王顺才之后，菱花在房间内搜索了一圈，并没有找到什么新的线索。于是她又悄悄地原路退了出去。

　　就是这个行为，让她这一夜的行动并不是一无所获，但也确实无功而返。

　　如果菱花因为迷晕了王顺才就不加掩饰地推门离开，那么马车之中躲藏的萧默和诗诗就会知道有人来，反而不会露出破绽被菱花听到。

　　所以才有了那雪亮的一剑。

　　诗诗手上的锥子，原本就不是为了萧默准备的。她会出现在这辆废弃的马车之中，自然是知道了菱花早晚会找到这里。阿权已死，她不可能指望王顺才这种没练过武的男人，菱花想要杀她，她只能靠自己。

　　要么找机会杀了菱花，要么自尽，诗诗躲在车里的时候，已经下定了决心。

　　但萧默的出现给了她一点希望。

　　她觉得，或许这个脑筋简单的白衣少年也可以成为一个依靠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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