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一律

　　江湖是一个讲义气的江湖。行走江湖，任何人都一定有几个朋友。

　　江湖的每一天也都在死人。

　　死的也一定是某些人的朋友。

　　所以消息传到百花山庄，陈越得知自己派出去的人因为傲慢和愚蠢，致使行动失败、身死当场，他一点都不意外。

　　从天青城的杂役起，陈越闯山门，进铸剑堂，往江汉，赴奇门，下辰都……依靠着独一无二的系统帮助，他可以慧眼识人、通晓古今，甚至可以借助任务的奖励获得常人苦修数年的内功修为。

　　得到的东西越多，他真正珍稀的东西反而越少。

　　或许在之前，他还会因为死了一个朋友而遗憾。但现在，陈越的手上有着更多的权力可供他使用，一个愣头小子反而没那么重要了。

　　至少上官临现在还算对自己言听计从。

　　对陈越来说，寄人篱下这种事其实根本没什么好惭愧的。反正各种黑心老板他见得太多了，换一个世界里当奴才，适应起来也不是那么难。对她来说，为谁做事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交换到什么。

　　眼下，他已经得交换到了他之前最想得到的。

　　以后，他想要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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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

　　同样寄人篱下的萧默这几日的生活过得简直是千篇一律。

　　练剑、陪大小姐、配大小姐练剑。

　　萧默每天从清晨到日落，就只做这么几件事情。

　　他也不知道颜依柔究竟是为了什么，最近突然开始想要认真习武，还要自己来做她的武学教习。颜依柔事先也没有和萧默商量，就直接抱着两柄练习用的圆头钝边的铁剑过来找他了。

　　虽然萧默以自己内力全无为理由推脱过几次，但颜依柔的劲头还是不减。功法学不了，那就学剑法。剑法不让外传，那切磋比划总是可以的吧？

　　这种理由，萧默自然没办法再拒绝。执起熟悉的练习用钝铁剑之后，萧默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当初在逍遥峰上刻苦修习的日子，这种从记忆深处涌来的熟悉感让他有些难以割舍，于是便答应了颜依柔，每天抽出些时间来陪她胡乱地耍耍。

　　只是萧默很快就厌烦了。

　　颜依柔的剑法简直漏洞百出，对招的时候，萧默只感觉到十分乏味。如果出手太狠，颜依柔根本反应不及，那自己就会被她埋怨好几句，搞不好还会被踢一脚；可如果出手太弱，颜依柔也能察觉到自己在放水。

　　如果萧默认真起来，颜依柔在他手上走不过三招。

　　这种做起来如同小孩子过家家，还要花心思去照顾另一个小孩子情绪的事情，萧默不擅长，也懒得做。和颜依柔对招对萧默来说得不到任何好处，只有隐隐约约的各种麻烦。

　　所以之后有一次，萧默甚至完全不需要用什么练习用的钝铁剑，只是拿了一根筷子，就能将颜依柔攻来的剑法招式尽数拆解。

　　那一天，颜依柔是跺着脚回房的。

　　萧默本以为自己做出如此伤人自尊的事情，已经足以让颜依柔萌生退意。结果却没有想到，颜依柔反而因此越战越勇，第二天直接换了一把开了刃的真剑过来找萧默切磋。萧默见此情状，只能马上赔礼道歉，连哄带骗地让颜依柔消了气，才换回到原来的钝剑练习。

　　于是时间就到了八月十九这天。

　　这一天中午，颜府来了两个客人。

　　准确的说，只有一个是客人。

　　因为另一个就是颜府的主人。

　　颜廷回到辰都了。

　　跟着他一起的，不是别人，正是在小丘之下救了颜廷一命的燕子九。

　　他站在颜廷身后，一身奇特的服饰装扮让他没少吸引路过行人的注意。辰都近日里总有不少人闹出来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情，搞得人心惶惶，燕子九作为新面孔出现在辰都，自然也会引起其他人的警觉。不出一日，燕子九现身辰都的消息就会在各个消息渠道中流传开来。

　　颜廷则拄着拐杖，站在了大门前。

　　守门的两个护卫哪怕再愚钝，也不会连自己家的老爷都认不出来。二人立刻上前搀扶住了颜廷，而把燕子九晾在了一边。

　　燕子九自己倒是习惯了，只是颜廷则是感觉自己的下人没有眼力，给自己丢了面子，表现出了一点不满。可惜那两个护卫会错了意，以为自己家的老爷是过分劳累所致，还分了一个人回去通知府上的其他人，把房间床褥收拾出来，再备上一些点心茶水。

　　颜廷长叹一声，只得作罢。

　　那剩下的护卫扶着颜廷走进院子的时候，萧默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颜大人，”他上前招呼道，“府上近日没有什么异常，请颜大人放心。”

　　颜廷冷笑一声，道：“我只是让你帮着照顾我女儿，可没允许你管我府上其他事情。”

　　萧默只得点头称是，心里却寻思着，这府上的事情不都是颜依柔的事情？难道还有别的？

　　“我给你介绍一下。”颜廷忽然道，“这位是六扇门的燕捕头，人称’金陵鬼虎‘的燕子九！”

　　萧默微微一笑，抬头看了燕子九一眼，礼貌道：“见过燕捕头。”

　　燕子九也看了萧默一眼，发现后者比之前所见的时候更加稳重，而且眉宇之间自信了许多，不由得有些好奇。

　　“见过萧少侠。”燕子九也回道。

　　颜廷见状，恍然大悟似的，也跟着笑了笑，说道：“看来二位认识啊。也对，燕捕头之前是在陵城做事，而萧少侠之前就在陵城，两位有些交集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话其实说得很不对。实际上，江湖人和六扇门甚少打交道，“理所当然”更是无从谈起，只是颜廷的语气实在诚恳，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三个人就这样各自揣着明白装糊涂。

　　直到颜依柔出来迎接。

　　虽然他们父女的关系并不亲密，相反还有着很大的矛盾，但颜廷毕竟是颜依柔的亲爹，露面迎一下也是应该的。

　　然而颜依柔的脸色并不好看，只是走到颜廷面前敷衍地行了一礼，连颜廷腿上的伤都没看见。转身之后，颜依柔一边往回走，一边还说道：“本小姐午睡起来之后，咱们接着练啊。”

　　颜廷便看了旁边的那个护卫一眼。

　　后者诚惶诚恐，表情就告诉了颜廷，颜依柔所说的咱们并不包括他。

　　那就只有萧默了。

　　这时，燕子九反而主动插话，语气颇为玩味。

　　“想不到萧少侠还很受姑娘喜欢。”他说道，“现在想想，燕某早该发现才是。”

　　萧默听了这话，心如坠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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