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改弦

　　二人在申石的宅子里搜了一阵子，除了那一个装着飞鸽传信的木匣子以外，并没有更多的收获。申石并没有在宅院里备下很多的银钱，而是只在身上带着一个装钱的皮袋子，随着他的尸首一起葬了。

　　当然，里面的银钱则是被萧默拿了出来。粗略数数，也有一金左右，节省着点花够维持半年多。而王封自然不知道这件事，又或者如他所说，只是萧默没打算让六扇门知道的，他便不细细追究。

　　而离开宅院的时候，王封也没有封住宅院大门。按照一般来说，这算是案发的现场，总是要保护起来方便办案的，但王封却选择不作处理。

　　这让萧默更加意外。

　　于是萧默也做了一件让六扇门意外的事情，那就是在这间宅院中住下。

　　萧默不算圣人，但也不算毫无底线。拿了申石的这些银钱，又住人家的宅院，其实颇有些杀人越货的意思。可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袁静程之死给了他太大的打击，当时冲动之下把所有的银钱都送给了那个大夫。在萧默的眼中，大夫救了自己，也努力救过袁静程，最后还自掏腰包将袁静程安葬，无论如何也都担得起萧默的感谢。

　　至于他是够有所欺瞒，其实萧默怀疑过，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疑虑。毕竟在萧默昏迷的时候，那个大夫没有谋财害命，这就已经算是仁义了。萧默尝试换了大夫的角度去想，如果自己救醒了一个身背长剑的陌生男子，自己有没有胆量赌一赌这个人心地善良而不会滥杀无辜？

　　那大夫医者仁心，而且不卑不亢，萧默是有些敬佩的。

　　所以回到眼下，从小在山中长大，衣食无忧的萧默如今终于面对了生活最直接的窘境，又怎么可能面对整整一袋子无主的银钱无动于衷？难道为了让自己心安，就这样让它们跟着入土？

　　总之萧默把钱留了下来，也没有向王封告知此事。

　　萧默一连转了三个地方，算是把自己所认为足够称得上证据的东西都交给了六扇门。而他们最后会如何处理申石的事情，萧默只需要等就好了。

　　就算最后六扇门决定抓捕萧默，那萧默跑就是了。

　　从上门近乎于挑衅的行为开始，萧默就已经打好主意把事情闹大。申石想要浑水摸鱼，把九州评剑的事情搅弄得更复杂，那不如就顺遂了他的意，让六扇门也好好折腾一番。

　　不为别的，哪怕只为了逼着六扇门把目光投向四月。这样，袁静程的死才不会这样不清不白。

　　她把腰牌还给了六扇门，把自己从小到大的玩具留给了萧默，萧默也要让这个混沌不堪的江湖给她一个交代。

　　于是六扇门接连死了两个捕头的消息也随之散布到街头巷尾，甚至传出了陵城。现在，整个安州都知道了两件事情：

　　一，有人敢对六扇门动手。

　　二，陵城办不了九州评剑了。

　　两件事其实可以说成一件事。百花山庄的根基并不在陵城，最初也是傍着荒野郊外的山坡修建而成，对这座城池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情感，只是交通四通八达而已。现在，陵城的六扇门死了捕头，说明当地有人居心叵测，而且胆大包天，如此是非之地，又怎么可能安心让人比武？

　　果然，百花山庄就像是巴不得事情发展至此一样，当即发出消息，称九州评剑本就筹备仓促，只是一直不敢和江湖上各方势力坦白。现在趁着陵城有了事变，原本定于此处举办的九州评剑改在七月二十五举办，地点就在安州的首府。

　　江左共有九州，安州地处偏西南，按照州县二级划分，陵城算是下面的县级，只是地盘和人口都大了些，所以大家不叫陵县，而叫陵城。

　　而这安州的首府，也就是安州知府所在的城市，名字叫做辰都。

　　消息在三天之内迅速传遍整个安州，原先从其余八州赶来参加的各位年轻侠客们此时大多也都在安州，所以这消息还算及时，没有太耽搁什么时间。

　　否则的话，百花山庄怕是先要在生意上栽一个跟头，随后就是无数不服不忿的人打上门来，那就更热闹了。

　　总之，七月二十五，辰都，九州评剑。

　　确定的时间地点和事情，这是全江左的人都希望看到的事情。

　　萧默自然也希望。

　　金刀镖局劫难复杂，南陵画苑的擂台也让他违背了对慕容前辈的诺言，袁静程之死又让他失去了不少理智，现在再加上申石一案悬而未决。陵城就是他的伤心之地，如果不是为了九州评剑，他早就想要离开此处了。

　　现在只要等六扇门态度明朗，自己就可以动身前往辰都。

　　就算六扇门派来金腰牌，难道就留得住他萧默？燕子九算是金腰牌吧？但要是真动起手来，萧默也不会有任何胆怯。

　　萧默一边因自己的武功而自信，一边不断地磨练着自己的武功，

　　一晃又过去了三天。

　　三天之后，两件事情接连送到了萧默的门前。

　　首先是冯啸峰来访。这个心思单纯的小胖子找到萧默，也带来了一个消息。贺丰当日擂台之上恶意挑衅侮辱，其实是受人指使。那人教给贺丰一套三节棍法，还能和《铁笔生花》相辅相成，让他的武功提高了不止一倍，这才给了他挑衅萧默的底气。按照原本的计划，贺丰自然认为只要当众混淆视听，萧默必会起杀心，而到了那个时候，贺丰就可以用反击的借口再杀死萧默。

　　为师兄手刃仇敌，为南陵画苑争一口气，他的声望就会随之拔高一大截。江湖上有了脸面，那就有了一切，贺丰自然打得一手好算盘。

　　只是这计划粗鄙，而且太过危险。

　　其不说他能不能杀得了萧默，就算他侥幸得手，一旦事情败露，那便是万劫不复。

　　借南陵画苑的名望为自己牟利，此为不忠；绕过自己的师父，江左“残狼”慕容言，还另拜了其他人偷师学艺，此为不孝；拿师兄顾南安之死做恶意文章，搬弄是非，此为不义。三样道德上的罪行都占了，名声又怎会好听？

　　除非他能堵住江湖上所有人的嘴，或者让江湖上所有人都闭嘴。

　　总之，冯啸峰性格纯良，将自己所查探到的此事向萧默告知，算是让萧默好受了一些。

　　而当天的第二件事，则就让萧默的心情复杂得多了。

　　陶武登门拜访，带着那块萧默已经交还回去的银腰牌。

　　“上峰有令，萧少侠助六扇门破解金刀镖局一案，又铲除门中奸佞，实为有功，不可怪罪，特将此银腰牌赐予萧少侠。从今日起，萧少侠便为我六扇门暗探，望少侠谨遵六字信条，匡扶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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