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落念
丹药被拍扁,它也是丹药,效果还是一样的。
离火丹由纯净的火行气息炼制而成,原本属于调节人身五行的猛药。就算是天青城那些老古板的前辈们,也从未想过用这种方法来强行激发《枯荣诀》的再生之力,偏偏陈越懂得离火丹的妙用。
陈越来到一方天地,从天青城的杂役弟子做起。各路支线的奖励除了内功修为就是丹药,根本没有传说中直接赏赐一本武功秘籍的情况,所以他也就只能在现有的基础上琢磨学问。
久而久之,这类丹药的新奇用法也就了然于胸。
陈越因为任务奖励,内功深厚,但身手实在一般,打架也只能靠着蛮横的内力硬刚,隐患颇多。自闯山门起,他就就随身携带着这枚离火丹,就是为了防备眼下这种内力枯竭的狼狈境况。
烈火焚烧之下,陈越体内犹如冬末的荒原,被热浪舔舐过的地方只留下灰烬。然后白雪消融,春风席卷,灰烬化为土壤的养分,让大地深处的种子和根再度勃发生机。
内力由枯转荣,差的就是这一把火。
陈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离火丹药效发挥之后不过六次呼吸,他就已经浑身上下渗出大量的汗水来,将衣衫浸得通透,贴在了他那已经微微泛红的皮肤上。感受着自己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陈越没有任何急躁,反而有些欣慰。
然后他转身,提剑,纵跃,一气呵成。
本来二十七的内力就已经被消耗的七七八八,面对金星河的时候就有些吃力。即便金刀上的力气并不大,但架不住对手耐力持久,一招一式连贯顺畅,丝毫不犹豫。二十七光是想要在这绵密的刀法之下保全自己不受伤害就已经十分困难了。眼看着余光里陈越又站了起来,还提着那柄古怪长剑加入战斗,二十七变更觉得自身难保。
于是他错开一掌,卖了一个破绽,两只手突然向金星河胸前抓去,想要利用对手的羞耻心来制造机会。
配合着四月二十七那淫邪的笑容,不得不说很有欺骗性。
只是他没有骗过金星河。
二十七的两只手畅通无阻地按在金星河的胸上,触及的一瞬间,二十七甚至还下意识地捏了一下。
而与此同时,金星河的刀也插进了他的肚子。
燕翅刀利于劈砍,但并不代表刀尖就捅不进人的肚子里。金星河武功承自七巧坊,但也耳濡目染跟着金星海练过不少刀法。女人的力气要比男人小一些,用刀也没办法那么霸道,这鎏金燕翅刀在她的手里,自然配合她的招数来用。
所以她能一刀杀敌。
恐怕四月二十七死前也没有想清楚,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为什么在此遇到这么大的麻烦,又为什么会死。
问题得不到回答,他就已经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而在场的另一个人,此时的心情大概也和死了一样难受。
陈越吞下那枚被当做保命手段的离火丹,正兴冲冲地加入战斗,可没曾想自己尚未出剑,对手就已经身死刀下,临死前的姿势还那么……猥琐。
那一刻,他整个人真的彻底的愣住了。金星河拔刀,二十七扑街,足足一秒钟后,他才慢慢地开口。
“死……死了?”
金星河侧过身子看向陈越,剧烈的搏杀让她连气都喘不匀,胸脯一起一伏之间,她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只得接着话回答。
“死了。”
死了。
这句话说得实在太过冷静,其中蕴含的情绪波动甚至还不如一句“下雨了”。
陈越表情古怪,扭了扭脖子,又看了看周围一地的尸体和鲜血,不服不忿道:“不对啊,这剧本跟想象中的差太多了。”
没理会金星河看弱智一样的眼神,陈越在一旁自顾自地绕着圈子踱步,嘴里还嘟囔着细碎的话语。
“这个,是奇门的门主。”他用【败叶】剑指着扑在门槛外的班蛮道,“我接了任务,过来帮他,但是他自己就死这儿了。”
金星河的眼神一变,就像利刃出鞘,问道:“接任务?你是摘星楼的人?”
陈越没有仔细理会,只是摆了摆手表示否认,又继续对着地上的情况指指点点。
“这三个武功太差了,应该是小弟级别的,纯粹是凑人数。”
这是陈越在点评二十三的手下。
“这个倒是挺厉害的,被我射中了一边肩膀,居然还能这么猛。姑娘我敬你是条汉子。”
这是在说小秋。
“这个,掌法了得,内功也厉害,按说应该是boss。但是我都嗑药了,结果人头也不是我的,那我岂不是血亏?”点到死去的四月二十七的时候,陈越又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前者双手前伸的姿势,顺势还踢了一脚,“上辈子没见过女人吧,都要死了还馋这个。你下贱!”
金星河柳眉颦颦,神色颇有不悦。
“他是想用这个办法逼我后退,好让他有腾挪的空间。江湖人,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不足为奇。如果不是我杀意太重,应该也会先想着躲开。”
听到金星河的话音刚落,陈越像是回过神来一样,抬起头来看向她。
“诶,对了,”陈越眨了眨眼,略有疑惑,“你又是哪冒出来的?”
金星河还是眉头微颦。
“慢慢说。”
陈越转身一脚跨过四月二十七,走到大厅最里面的那张四方座椅旁边。
他用手拍了拍扶手,示意金星河过来坐。而后者并没有动作,也不回话,而是收刀、转身,静静站立在厅中。
金星河一身白衣孝服,衣摆被鲜血染红,整个画面反而呈现一种妖魔似的美。
陈越点了点头,于是也站着说话。
“我不是摘星楼的,但我知道这里需要帮忙。昨天下午我混了进来,找到班蛮……也就是奇门的门主,跟他商量了今天的计划,假意和谈,把他们一网打尽。这不,打到一半,你就进来了。”
三言两语,算是交代清楚了自己为何在此,陈越一脸无辜,看向金星河的时候,眼神里只有一个意思:轮到你了。
金星深浅不一地喘着气,显然还在平复心绪和调整呼吸,半响才开口。
“我来杀人。”
陈越一头雾水。
“杀谁?为啥?”
金星河压住胸中悲愤道:“金家的仇人,我要为兄长报仇雪恨!”
“你哥死了?”
陈越脱口这么一句,当时就想给自己一耳刮子。毕竟这话不管在之前还是现在都很过分。
幸好金星河并不知道陈越所联想到的那句骂词,也没有太作计较,只是点了点头。
“四月想要我家的镖局,燕子九说丢的那批货原本也是为了运往这里,我就直接追了过来,知道了奇门的情况。四月的这些人,就是害死我哥的凶手!”
陈越怔住了,目光也忽然落向空处,似是在出神。
金星河继续道:“现在大仇得报,我要用这些人的人头,去我哥坟前祭拜!”
说罢,金星河就要提刀砍头。
“你先等会儿!”陈越连忙抬手道。
“何事?”金星河刀停半空,扭头问道,“虽然你救过我,但不代表我不会动手杀你。”
“谁让你动手了!我是有几个事儿想问个明白。”陈越道,“你现在杀气太重了,老这样下去容易月事不调。”
金星河当即怒容满面。
“只是打个比方!”陈越急忙抬手按了按,做了个消消火的手势道,“我要问什么来着,哦对,你刚才说的四月,指的是对付奇门的这三大家族?”
“真正的明家早在多年前就被班家灭门了,三大家族只是四月用在明面上的借口。”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外面那些喽啰总有人惜命,问一点消息出来并不难。”
“所以你也能找到机会在封锁中进城。”陈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谁给你开的城门?”
金星河面色如常:“无人,是我自己爬上来的。奇门的正门是铁铸的水车,但城墙用的只是普通的石砖,我可以用刀插着爬上来。”
陈越顿时心中惊骇万分。
这个女人竟然有如此毅力!
不过这赞叹的想法只出现了一瞬。随后,另一个念头就出现在陈越的脑海里:那这么说,这奇门搞的水车城门岂不是毫无意义?
一念出,万念动。
奇门工匠的手艺是真好,可一不懂人心二不懂商道,三来武功还差,真是活该挨欺负。
城门做成这样,可高手照样能有一堆方法进来,那还不如干脆方便些。
知道做暗器,却不知道在上面涂毒,简直愚蠢!
不过就一个村子,好意思叫铁城,门主还选了这么个货,脑子都怎么想的?怪不得这个什么……四月这么容易对付它,本来就是一群不开窍的人凑到一块,能有好事就怪了!
各种吐槽刷过一遍,陈越觉得奇门还真的是无可救药。当初,老门主天马行空的想象还没落地就去世了,偏偏后辈又是蠢人,才留下了这个不伦不类、破绽百出的奇门。
忽然,他心中一动,略带玩味地问了金星河一句。
“你说,如果我想重振奇门,会有人帮忙吗?”
金星河没有跟上陈越跳跃式的思维,有些懵。
陈越继续自顾自道:“改换旗帜,聚拢人手,生意可以照做。这名字也得改一改……唐门,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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