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萍莲
“你是何人？”
被一把剑架在脖子上，陈越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虽然其实以他的武功，当下还有很多办法可以用，至少可以不被站在原地受人要挟。
只是陈越听见声音，回头看时，他就打消了这些念头。
持剑的是一个姑娘。
很漂亮的姑娘。
她一身青衫，比陈越身上的袍子颜色要深一些。一条纤细的腰带扎紧了她纤细的腰肢，腰间没有挂什么视频，显得素净。
而最引人注意的，是她的眉眼。
陈越曾听说古时女子有一种妆容，叫做远山黛，意思是眉上的颜色如同薄雾之后的远山一般淡漠。这类只可意会的描述，陈越向来难以想象，而今亲眼所见，才知道有多美。
配合着淡眉的，却是一双清冷的眸子。
而这对眸子正盯着陈越，似乎在等待他回答问题。
他自然老实回答：“在下陈越。”
“鬼鬼祟祟的要做什么？”
“姑娘知道了我的名字，可还没说姑娘叫什么。”
“少废话！”青衫姑娘将手上长剑又挪近了半寸，贴到了陈越的脖子上，“你若不老实，我随时取你性命！”
陈越笑了。
“像姑娘这般貌美的女子，想要什么，在下都愿意为姑娘寻来。只是在下的命，恐怕不能这么随便的送给姑娘！”
话音刚落，陈越肩膀一送，一股内劲便透体而出，将那已经贴上咽喉的剑震得微微颤抖。大力顺着长剑，眨眼间便传递到姑娘的手上，直让她五指酥麻，不能用力。
这一点时间，足以让陈越反客为主。
于是破剑出鞘。
那青衫姑娘的功夫也并不是花拳绣腿，先机已失的情形下，反应并不慢。在她的视角下，只见一柄破剑自下而上送来，却不是寻常的挑剑，而是硬生生地摆在了自己面前，突兀得很。
她立刻一剑横削过去，长剑撞上了那柄竖立正中的破剑，却又立刻被一股反震的劲力弹开。她的反应虽然仓促，但毕竟自幼习剑，早已形成了本能一般的反应，一招一式都随心意附着内功，威力绝不会小。
可即便如此，竟不能撼动那柄破剑分毫。
她忽然认出了这招古怪的剑法。
“【苍松迎客】？你是天青城的人？”
此时陈越剑招未收，姿势颇为挺拔利落，很有天青城那股子严苛干脆的意味。
可他的表情则是颇为不羁。
“姑娘一下子知道了我两件事，可我还是对姑娘毫不了解，太不公平了。”
“放肆！”
青衫姑娘一声娇喝，再度挺起长剑攻来。
可是交手之时，她才发现，自己根本不是眼前这个青袍男子的对手。
七招过后，陈越双手抱住剑柄，踏前一步用力一劈，就将青衫姑娘的长剑崩飞了出去。
“这招叫拜年剑法，姑娘可见过啊？”陈越嬉皮笑脸道。
青衫姑娘并不理会，立刻转身伸手去接自己被崩飞至半空的长剑。
但陈越比她更快。
“姑娘知不知道，对敌之时，将后背留给对手，是送命的举动？”
陈越右手持着破剑，左手已经将青衫姑娘的长剑也握在了手里。
青衫姑娘牙齿紧咬。
“剑柄镶嵌了绿松石，虽然不甚名贵，但也算是用心精巧了。”陈越仔细地看遍左手里握着的长剑，只是在青衫姑娘眼中，陈越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赤身裸体的姑娘。
陈越又将手腕一抬，看向剑柄末端的剑镡。上面刻了两个变形字。
“【青萍】？”陈越念道，“好名字，如果猜得不错，应该也是你的名字吧？”
“是又如何？”青萍道。
她用剑就不敌陈越，现在两手空空，更不敢贸然出手。
“那就没错了。”陈越将破剑插回背上剑鞘，又将【青萍】剑收在了左臂之后，继续道，“你是这百花山庄少庄主的侍女，难怪功夫不错。”
青萍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姑娘没必要这么冷漠嘛，你看你穿青衫，我也穿青袍，还算是情侣装呢。”
“哼。”
“我都找了山庄最偏僻的角落翻进来，怎么你偏偏在这儿？”
青袍还是没说话。
于是陈越又问：“你姐姐呢？”
青萍语气冰冷：“无可奉告。”
陈越笑道：“你不必拖延时间，我既然敢翻进来，就不怕被发现。”
“你要做什么？”
“无可奉告。”
“你！”青萍听见这原封不动的话被陈越又送了回来，眸子里的冷意更甚了。
陈越则是一脸的有恃无恐，就差把“你能把我怎么样，有本事咬我”写在脸上了。
忽然，陈越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向着不远处的树林喊了一嗓子。
“红莲姑娘，你妹妹现在可是满腔怒意，你不帮忙出出气？”
“好啊！”
林中立刻传出一声柔媚热情的声音，语气就像是在答应一次约会的邀请。
可是来人的动作却一点都不友善。
红莲双掌齐出，凭空生出许多绚丽光影，让人看不清楚她的手在哪里。
这是百花山庄的招牌功夫，《百花缭乱掌》。
此掌配合灵动的身法，可将掌影打得如同百花齐放一般，缭乱之下，令人目不暇接，看不清楚踪迹，自然难防。
红莲一掌拍出，内力幻化为飞舞的花瓣，随着掌风而至。
陈越摇了摇头，心想百花山庄果然喜欢这些华而不实的武功。
于是他左手荡出【青萍】剑，只是顺势向着半空中一点，漫天花瓣便眨眼间枯萎，绵软无力地落在了地上，消失不见了。
红莲一招无用，又连续拍出两掌，先后而至。陈越一剑破开，瞬间便丢下了【青萍】剑，改用《碎玉掌》去接。
拼内功深厚，陈越有足够的自信。
于是两掌相叠，磅礴的力道轰然撞在一处，将二人分开。
陈越抖了抖左手，寸步未动，而红莲则是被震得退在半空，不得不控制身体翻了个筋斗来卸劲，才堪堪落在地上。
“公子好功夫。”红莲语气妩媚。
和她妹妹清冷孤傲的性子不同，红莲的脾气则是热情奔放许多，而这一点，从她的衣着打扮上也可见一二。
青萍一身青衫，只是用腰带衬出些曲线；而红莲穿的则要清凉许多：淡红色的短衫露出修长的脖颈，袖子只到肘部，还露出了肩头，白色的肌肤在阳光下有些晃眼。衣裙露出两条小腿，还裹着丝织物，分外诱人。
她的妆更是艳丽得多，双眉之间风情万种。
陈越稍微打量了一番，也忍不住吞咽了两下口水，喉咙清晰可见地上下滑动。
于是他礼貌地回答：“姑娘功夫也不错。”
青萍还是在一旁冷眼相看。
陈越伸手便拾起一旁因为自己松手而插在了地上的【青萍】剑，用力一抖，内力沿着剑身向下颤动，将剑尖沾染的泥土尽数抖落。
“还给姑娘。”陈越双手捧剑，满脸笑容。
青萍面色如霜，伸手拿了回来。
陈越也张开双手，以示两手空空，毫无威胁。
“我既然归还了【青萍】，应该足以证明我没有敌意了吧？”
红莲也微微含笑道：“那可不行，公子毕竟是闯入山庄的，如果奴家不弄清楚，只怕不好交代。”
陈越道：“我还想问两位姑娘，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到山庄侧面的这片果林？”
“公子什么都没说，却要问奴家的行踪，是不是不太妥当呢？”红莲依旧笑道。
“陈越，天青城。”青萍冷冷道。
陈越两手一摊。
“原来是天青城的少侠，失敬。”红莲道，“只是奴家听闻天青城纪律严明，公子怎么会行翻墙这种龌龊事？”
陈越挠挠头，有些惭愧道：“弃徒，弃徒，闯山门出来的。而且我不光是翻墙，我还要偷鸡摸狗。”
此话一出，红莲也愣了一下，脸上的动人的笑容为止一滞。
江湖上飞贼强盗确实不少，可是把偷鸡摸狗四个字挂在嘴上，光明正大地说出来的，陈越还是第一个。
红莲眼底的狠厉一闪而逝，又笑吟吟道：“百花山庄是做生意的地方，公子如果真心想要什么东西，大可以做正当的买卖，何必要这样呢？”
陈越哈哈一笑道：“我想要的东西，你们恐怕不会卖。”
“愿闻其详。”
“我要的东西，就是你们七月时，九州评剑的头筹奖品——《邀月剑法》！”
……
“凭什么？”
上官枫拍案而起，险些将这价值千两黄金的红木案几拍出裂纹。
管家洪若海在一旁毕恭毕敬地站着，不敢言语。
上官临背负双手而立。
“父亲愿意浪费草药来救他朋友就已经是宅心仁厚了，凭什么还要再给他这么大的好处？”上官枫的情绪激动不已。
“我说过了，凭他能杀小冬。”上官临语气平淡，似乎没有在意自己儿子的情绪。
“我是你儿子！”上官枫猛然抬手指向门外，再度怒吼，“九州评剑第一的荣誉，足够任何人人从默默无闻到扬名立万，而你现在，却要安排给一个刚认识的外人？”
“原先是安排你，现在是安排他，费的手段是一样的。”上官临道。
“我不服！”
“你有什么不服！你若是能够参悟那招剑谱的极意，又何至于我来安排！”上官临终于也发了火气。
上官枫颓然坐下。
“寻常宵小我没放在眼里，但现在四月插手了，我不能再按原计划给你造势。现在这招剑谱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我又怎么能亲手交给我唯一的儿子？”
阳光斜入窗，照在上官临略显佝偻的身躯上。
“等到四月动手杀了萧默，我们就可以渔翁得利，到时候，青云榜首依然是你的，那招剑谱，也还会回到百花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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