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小寒

　　“小书生？小书生？”兰小环站在屋外一棵高大的枫树上，向屋子喊道。

　　过了好一会，林书鸣才从屋子里走出来，他面色憔悴双目通红，显然是昨夜并未睡好。

　　兰小环从树上一跃而下，欢快地跑到他面前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说完从背后拎出一只肥硕的大兔子来，兔子双耳被兰小环抓在手中，左耳上还有一个豁口。它胖胖的身体在空中扭动不停，双足不断踢踹，口中发出呼呼之声，似乎十分气愤。

　　林书鸣一愣，道：“你莫把我当傻子，这不就是普通的兔子吗？”谁知那兔子红眼一翻，口吐人言：“呸，你才是兔子，你们全家都是兔子！”

　　林书鸣吓了一跳，兰小环笑道：“错了错了，它是这后山枫林的妖主。”林书鸣奇道：“九云山上竟然也有妖怪？”兰小环道：“这有什么稀奇，这兔精法力低微妖气稀少，只会使用一些障眼术，跟一般走兽无异，普通的防御法阵不会对这种家伙有反应的。喂，你叫什么？”最后一句却是问那兔子的。

　　兔子头一扭，哼了一声并不理会。兰小环讶道：“原来它没名字，小书生你学问好，便给这兔子起个名字吧。”林书鸣看出兰小环在戏弄它，一时也兴起，笑道：“看它眼睛红红，身子胖胖，便叫它红胖子吧！”

　　那兔子忍无可忍，怒吼道：“不要随便给我起名字，本大爷叫小寒！”二人看它中计都大笑起来，兰小环笑道：“小寒，你怎么起了个女子名字？”小寒怒道：“什么女子名字，老子爱叫什么叫什么，臭女人你管不着！”

　　兰小环脸色一沉，周身发出一阵威压，冷冷道：“你胆子不小，居然敢辱骂我，一会我把你烤了吃！”小寒被她的气势压得动弹不得，以它低微的修为怎能抵挡兰小环的威压，立时四肢蜷缩瑟瑟发抖。

　　林书鸣心里不忍，道：“姐姐何必为难一个低等同族，它可曾得罪于你？”兰小环哼了一声，说道：“区区一只修炼到凝元大法二层的兔精，也敢跟本妖主叫板，真是胆大包天！”原来昨日兰小环与林书鸣分开后，误入小寒的领地，它竟操控周遭的枫树林困住兰小环，想要教训教训她，结果兰小环不但轻松了破了树阵，更把它这个幕后黑手逮个正着。

　　兰小环本想放过它，不想这兔精倒有几根硬骨头，死不认错，嘴上还兀自的唠叨个不停。兰小环突然觉得这兔子的脾性竟与林书鸣有些相似，便拿来给林书鸣看。

　　兰小环道：“这兔子如此嚣张，留它不得，小书生你想吃烤兔肉吗？”小寒听她一说，身子虽然抖得像筛子一般，口里却一声不吭。林书鸣看在眼里，微感惊讶，这兔子果然和自己一般倔强，死到临头仍不屈服。兰小环笑道：“你爱吃什么味的？椒盐？蜜糖？”

　　林书鸣知道兰小环并无杀它之意，便道：“姐姐莫再戏弄小寒了，它虽冒犯于你但并非穷凶极恶之徒，还是放它条生路吧。”谁知兰小环小嘴一努，道：“就你会送人情，坏事都是人家做。我偏不放，今天的烤兔肉我吃定了！”说着，左手一摊，掌心燃起一团火焰，在火光的照映下小寒的脸似乎变绿了。

　　林书鸣急道：“姐姐手下留情，小生愿代小寒向姐姐赔礼。”说罢深鞠一躬。兰小环哼了一声，说道：“这兔子惹我生气，只要你哄得我开心我便放了它。”林书鸣道：“小生尽力而为。”当下冥思苦想，如何能让她开心。

　　兰小环抓着小寒坐在一旁的大石头上，一人一兔看着那书生一圈圈地走来走去，一副眉头紧锁毫无头绪的摸样，当下都在心里暗骂一声：笨蛋！

　　过了大半天，林书鸣仍是一脸愁容，显然并未想出什么好办法。兰小环打了个哈气，看了看天色，道：“好像快到吃饭的时辰了。”林书鸣和小寒心里都咯噔一下，林书鸣望着小寒，小寒也望着他。

　　林书鸣无奈道：“我，我实在不知道如何能让姐姐开心，不如我为姐姐唱支歌吧，只希望姐姐能看在小生的薄面上放了小寒。”兰小环眼睛一亮，喜道：“什么歌？快快唱来。”

　　小寒望着林书鸣，心里暗道：大哥，我的小命可全交给你了！

　　林书鸣抖擞精神，清清嗓子，高声唱道：“邻家妹妹采红莲，荷花深处展娇颜，手拢秀发轻声问，何日来娶妹过门？”这曲子是林书鸣家乡的小曲，表达的是女子盼情郎来迎娶的心情，本是由女子唱的，他一时心急便唱出来，只是他嗓音干哑音调不全，这本来很好听的小曲竟被他唱的犹如鸭叫一般，只听得那坐在石头上的一人一兔目瞪口呆。

　　半晌后，兰小环实在忍不住，捧腹大笑，而小寒则一脸死灰。林书鸣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好久没唱歌了，姐姐不要见怪。”兰小环笑了好一会才止住，道：“若你到那得月楼去唱，估计所有人都被你吓跑了。算了，本妖主看在你的面子上不和这兔子计较了。”说罢，随手将小寒丢到一边。

　　小寒一头雾水，瞪着红眼睛愣愣地呆在那里。兰小环冷冷道：“怎么？你还想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小寒嗖的一声窜入草丛中不见了影子。

　　林书鸣道：“多谢姐姐手下留情。”兰小环从腰间解下一个包裹来，笑着对林书鸣道：“玄虚宫伙食虽好，但味道肯定和山下那些酒楼没法比，我特意为你买了含笑楼的翡翠肘子、天香记的熏香烤鹅还有这瓶十里香，还热着呢，快进屋吃吧。”当下拉着林书鸣走入屋内。

　　林书鸣看看桌上的酒菜，又看看坐在对面笑颜如花的兰小环，心里又是感动又是矛盾，想到自己昨夜还在纠结二人的身份，而兰小环却真情相对，相比之下只觉得自惭形秽，他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心里直把自己骂了个体无完肤。苦恼之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只是他平日极少喝酒，这次又喝得太急，被呛得满脸通红咳嗽不已。

　　兰小环忙拍他的后背帮他顺气，嗔道：“不能喝酒，便少喝点。真不明白你为何如此爱逞强？那日被我捉到之时也是，倔得跟臭石头一般。”她看林书鸣不再咳嗽，便坐回对面，一手托着粉腮，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望着他，看得林书鸣不自在起来，问道：“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为何如此看我？”

　　兰小环幽幽道：“我在想你与那些臭男人有何区别？为何我一看到你，心里如被日头晒到一般暖洋洋的，看不到你时，心里却冷冷空空。”林书鸣愣愣地看着她，心想：我也是啊！

　　兰小环自顾自地说道：“小时候听娘亲说过，男女情爱最是愚蠢，甚至为对方丢了性命也无怨无悔。那时我还当笑话听，后来遇到了清茗姐，看她为情所苦、为爱所累，原来娘亲说的都是真的。情爱这东西当真害人不浅！当时还觉得姐姐好傻，自己绝不会如此。没想到最后我也落入了恢恢情网，不能自拔。”

　　兰小环望着林书鸣，明眸闪耀，夕阳映照下秀容泛起淡淡红霞。林书鸣心神荡漾，握住兰小环的小手柔声道：“姐姐，我……”兰小环笑道：“别再叫我姐姐了，那是我和灵儿编排你的，你还是叫我的名字吧。”林书鸣望着她的笑颜，脱口而出：“小环。”

　　兰小环手抚秀发低头应了一声，林书鸣看她眼眸含笑娇媚无限，赞道：“小环，你真美。说你天仙下凡也不为过。”兰小环听心上人夸赞自己，娇羞的神态更添几分姿色。心中虽欣喜不已，嘴上却道：“你对别的女子是不是也说过同样的话哄骗人家？”

　　林书鸣忙摆手道：“小环，你待我情深意重，我怎能诓骗于你？在我心里，世间绝无人能替代你。天地可见，若我背弃兰小环，叫我林书鸣魂飞魄散不得好死！”兰小环见他竟发起毒誓来，忙捂住他的嘴，嗔道：“你这呆子，话说的好好的，发什么毒誓来？人家又没说你什么。”

　　林书鸣拉着她的手站起身来，轻轻拥她入怀，柔声道：“我真想此时此刻永远停在这里，让你我二人生生世世，永不分开。”兰小环心中柔情一片，喃喃道：“生生世世，永不分开。”

　　落日的余晖，穿过后山小屋的窗子，落在他们相拥在一起身上。

　　从那日起，兰小环每日都来后山与林书鸣幽会，直到太阳落山二人才依依不舍互相道别，只盼望这漫漫长夜快些过去好早点见到心上人。

　　林书鸣虽对兰小环的妖族身份不再顾忌，但仍担心她一时凶性大发滥杀无辜，便时常叮嘱她，兰小环听得耳朵都出了茧子，虽嘴上答应心里却不以为然。。

　　一转眼，半年时光过去，一个月后斗法盛会将如期举行，玄虚宫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九云山上下更是层层戒备严阵以待，防御法阵几乎布满整座山。

　　林书鸣担心兰小环的安危，劝她暂避数日，待斗法盛会结束后再来相会。可兰小环任性不听，最后无奈之下，林书鸣答应她待盛会结束后，便辞别师门下山行医，顺便陪她游山玩水，兰小环这才眉开眼笑的应允了。看着她顽皮的冲自己眨眼，林书鸣心里苦笑，知道自己又上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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