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女儿闹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常千佛睁开眼，见金戈云早已醒来，安静地蜷在他的臂弯里，双眼乌亮，正一瞬不瞬地瞧着自己。心里一动，笑道：“好看么？”

　　金戈云正望着他的面庞出神，冷不丁叫他这么一问，等转过神，一张脸早已涨得通红，道：“不好看，难看极了。”

　　常千佛轻轻蹙眉道：“噢？”看着她亦羞亦嗔的模样，心中愈是欢喜，笑道：“不好看也来不及了。”附耳低低道：“你可是被我抱着睡了一晚上的，就是不好看，也断没有现在反悔的道理了。”

　　他一向为人正派，谈吐也有风度，此刻却像个毫无教养的流氓，一脸痞痞的坏笑。金戈云只觉得轰地一声，血直往上脑门上涌，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脚便踹了过去，面带薄怒道：“呸，你这个登徒子。我好心可怜你，你却来和我说这些不正经的话，就活该叫你冻着。下去！下去！”

　　常千佛被她轰下床来，眉眼里俱是委屈，道：“难道我说得不对么？”

　　金戈云急道：“你还说，还说！”

　　常千佛这才敛了笑意，取过锦袍，不紧不慢地穿上，道：“时候不早了，翟青该送药过来了。”转身便去开门窗。

　　金戈云道：“已经来过一遍了。我见你睡得太沉，便叫他回去了。”

　　常千佛道：“怎么能叫他回去，误了吃药时辰，你这病又耽误了。”

　　金戈云道：“晚个一时半刻，也没多大关系。”

　　常千佛道：“胡闹。怎么会没有关系？”见她低垂着眉眼，半晌不说话，心中不由一软，走过来握住她的手，轻声道：“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金戈云轻点了点头，眉眼里满满都是委屈。

　　常千佛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瞧瞧着委屈的模样，倒显得我霸道了。好了，算我的错，我向你赔礼还不成？”他心里一股暖意流窜，道：“傻丫头，你就这么一直看着我睡么，怎么不叫醒我？”

　　金戈云道：“谁看着你睡了？”话一出口，又觉底气不足，垂首低低道：“那你——你也是因为我，才没有睡好觉，那我做人，做人总是要讲良心的嘛。”一时结舌，抬头瞪眼道：“那我现在吃你的，住你的，当然不敢得罪你了，你偏要问这么多。”

　　常千佛低头含笑，眼里的柔情化开，像无边的汪洋。

　　金戈云被他看得心慌，问：“你笑什么？”

　　常千佛道：“我笑一个口是心非的姑娘，嘴巴可真是硬。”

　　金戈云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一扭身，拿背子蒙住了头，道：“不理你了。你这个人简直坏透了，成天就知道取笑我。”

　　常千佛笑意愈盛，伸手去拉她的背子，哈哈笑道：“我们林林不会是害羞了吧？快出来，别把自己给闷坏了。”金戈云死死地抓住背角不放，叫道：“不出来，不出来，我不想看到你。”

　　常千佛有心逗她：“不想看到我啊，那我可走了。”

　　金戈云道：“走吧走吧，不要回来才好。”

　　常千佛索性真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道：“我真走了。”见她不应又折了回来，笑道：“怎么办呢，还真生气了。我哪要笑话你，我是心疼你这傻丫头，一动不动地岂不难受难受。快出来了，再生气就变老了。”

　　金戈云闷闷地一声不吭。

　　常千佛又道：“要不打我两下消消气？”

　　金戈云道：“我才不上你的当，要打你自己打好了。”

　　正争执着，昭阳端着洗漱水进来，问：“姑娘怎么了，同常公子吵架了？”

　　金戈云听见昭阳的声音，这才一掀背子，愤愤然起身，道：“他欺负我。”

　　昭阳笑道：“看姑娘的气色，比起昨日又好了许多。奴婢是好久没见姑娘这样高兴过了，倒巴望着常公子，能多这样地欺负一下我们姑娘。”

　　金戈云翻着白眼道：“你跟谁一伙的？”

　　昭阳道：“昭阳自然是帮着姑娘的。只要姑娘高兴了，昭阳这心里也就高兴了。”伺候她洗漱完，便端着水出门了，步态娴静，依旧走得稳步端庄。

　　金戈云坐在床上，默默地看了她的背影好久，问：“你觉不觉得，昭阳最近有点怪怪的？”

　　常千佛心中微凛了凛，道：“倒没觉得，哪里怪了？”

　　金戈云道：“说不上，就是觉得奇怪，跟平日里不大一样。”

　　常千佛道：“又瞎琢磨了，我看她挺好的呀。再说这一阵发生这么多事，就是不一样也在所难免的。”

　　金戈云想了想，道：“也是，大概我想多了。”一仰身，倚在软靠上，气呼呼道：“我差点忘了，我还在生气呢，谁让你接我话了。你还咒我变老，我要是老了，你是不是就嫌弃我了？”

　　常千佛笑而不答。

　　金戈云又问：“是不是啊？”

　　常千佛笑道：“你不是不让我接你的话么？”看她的变了脸，这才笑吟吟道：“不嫌不嫌，我们林林生气的样子最好看了，将来老了，也一样好看。”

　　金戈云的嘴角翘起来，不自觉地含了笑意，嗔道：“骗人，哪有人老了还好看的。”

　　常千佛深深地笑望着她。

　　金戈云道：“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常千佛道：“我喜欢听你说。”

　　他唇角含着笑，满目温情，金戈云脸一红，低低地垂下眼帘，也不说话了。常千佛看着她娇羞模样，眼神更是柔得像一汪水，伸手将她揽在怀里，笑道：“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只要是你，我都喜欢看。”他抬头看了看窗外的落雪，叹道：“这雪看样子是不肯停了。等你再好一些，我们就该启程了，我们不去江南，去一个更远的地方，远得再也回不来了，你说好吗？”

　　金戈云安静地伏在他怀里，点头。

　　常千佛道：“我都想好了，将来我们找个有水的地方，盖房子，门前搭一座桥，围上竹篱笆，用来种菜。还要一个很大的院子，全部种上梨树，开花的时候，就像下雪一样。”

　　金戈云在他怀里拱了拱，嘟哝道：“还要扎一个秋千。”

　　常千佛笑道：“好，扎两个。你一个，咱们的孩子一个。”

　　金戈云涨红脸，嗔道：“谁要给你生孩子了。”

　　常千佛低头皱了皱眉，戏谑道：“林林，这就是你不厚道了。常家到我这一代可是一脉单传，你要是不肯，我只好找别人代劳了。”

　　“你敢！”

　　常千佛轻笑出声：“胆向绝处生，难说啊。”

　　一刻安静，房间里传出常千佛的惨叫声：“啊哟——啊哟——，林林，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呀……女侠饶命，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哎呀——你怎么还咬人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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