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危机（6）
山洞外面，窸窸窣窣的声响。
仔细听，方能辨别出是有什么重物被拖着走，泥土混杂树枝摩擦的动静。
顾老头正驮着一块白布包裹的东西往山洞方向走。他的脚步是沉重的，脸上的神情却透露着丝丝雀跃。
千年来，他为弥补自己所犯下的错误，做了太多。如今终于能有幸弥补，不开心是假的。只是这份开心里夹杂着太多的悔恨。
进到洞里，一个稍显年长的女子正在焦急踱步。听见来人，转过头来直接问：“怎么样，带回来了吗？”
“宫主，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些。”
顾老头将背上的东西轻轻放下，如若珍宝似的捧到了石床上。解开白布的一瞬，他的手是颤抖的。
而一旁的人，飞奔过去，想要看看她最疼爱的女儿，如今早已变了模样。
“她...真的是？”问话的，正是桑芦。
“宫主难道还需要怀疑吗？姐长的多想的时候啊。我曾经幸运在郊外见过姐一次。如今，我都不会认错，宫主怎么还...”
桑芦的手扶在她的脸上，轻柔扫过，她哪里是不认识，只是不敢相信罢了。
“这孩子，从到大都长的像她爹爹。”
“我却觉得，姐的眉眼虽生了先生的，但这性格可是跟宫主您如出一辙啊。”
“当真？”这两字里，皆是羡慕之意。
桑芦的身体因为投了一个魂魄封印了桑子若的记忆，又是腾蛇族被追杀的首要目标。她自是不能随便乱跑的。
而顾老头很少在宗系露面，让他陪在女儿身边是最良选择。
只是错过了女儿的一生，她追悔莫及。现下只能为了她的将来好好做铺设。
“姐是...自缒。”
要出这句话，还是太难了。
顾老头煽动姬蔓发起了自己的计划。让她的意识能重新回到身体里，可是谁也没有想过，桑子若的性格，如此刚烈。
可是桑芦倒是尤为理解。她通过顾老头，掌握了桑子若的境况，也想象过若是自己经历那种绝望，或许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没想到，她也生得一个倔脾气啊。”
顿了顿，“只是，幸而她还有我。”
“宫主！”
顾老头仿佛知道她想干什么一样，急声劝阻道：“你可是整个宗系的希望啊，可不能意气用事。”
听到他的话，桑芦笑了。笑容里很复杂。既有可悲的无望，更是放下一切的轻松。此刻，她最不想做的，便是这个。
眼睛看向石床上的人，“你们的希望，不是我，而是她。”
“宫主，你可是守护者。若是你想不开，那我们就算有一族之长也无济于事啊。”
桑芦摇摇头，并不赞同他的。直起身子走到了旁边。从地上捡起一根根细长藤条，想要笼个火。即使现在的桑子若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她虽然自缢了，可却没有死。这一点，他们都明白。
“桑子若不是族长。腾蛇族已覆灭。”
言语云淡风轻，却是桑芦花了整整千年才接受的现状。她恨过，恼过。更想到要复仇，要振兴腾蛇族。可是，终究所有都是无穷尽的反复。
又何不让所有恩怨终止于此呢？她要做的，只是保护好自己唯一的女儿，保护好剩下的族人。
“宫主...”要接受这个事实，却不是谁都能做到的。顾老头就不能。他宁愿牺牲桑子若，也不可能让桑芦搏命。
两个人无声的对峙着。而桑芦倒是不在意。继续拾捡着藤条，好久过去了，才隆成一个圈，点上火。
顾老头不放弃，“宫主，守护者的能力大过族长，只有你才可以...”
“可以复仇吗？”打断了他。
“当然。那所谓的‘封土大战’，整个腾蛇族看似无一人死亡。可是谁都知道，不过是四大宗系的人将我们族人带回去改造成魂钵了而已。”
“顾老头，我尚且问你，若是要复仇，你打算如何？”
这话，倒是让他有些懵住了。他扮作医生潜伏在诸沃之野，只是为了能让桑子若回来，可如今人回来了，他以为是开始复仇的时候了。
只是自己不是带兵打仗的料。别他，整个腾蛇族里也找不出一二。
“按照你的想法，我们应该最先从鸟族下手。毕竟那场灭族大战是他姬野挑起的。可是知道了目标以后呢？”
“......”
“我们没有士兵，没有军队，甚至连一个安身立命的城池都没樱却想着要去掠夺别饶性命。这跟他们有什么区别？”
“宫主，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桑芦摇摇头，“不算。这笔账自然是不能算。但是眼下最重要的，是为族人们找到一个家。”
人看向了石床。这犯言论是服了顾老头。可是他总觉得桑芦的表情不止如此，一定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
“顾老头，我还有一事相求。”
“宫主，可别折煞了我。为您办事是我的福分。怎么能求。”顾老头就差被吓的跪到地上了。
桑芦笑的明朗，仿佛旁边的篝火都颤动了两下。事情倒是不难，就是让顾老头去打造一素银油灯。虽不知用途，但来回也花了几。
回来时，他是彻底迷惘了。
石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区别，还是如沉睡一般，可是却有了注香的味道，虽然清淡的几不可闻，但是他闻到了。
反而是桑芦应该浓烈的注香却没有了味道。人也像是一个虚影似的，站在他面前。
“作为一个母亲，我不能看着自己的孩子如此，所以，顾老头，原谅我。”
“宫主...宫主你究竟做了什么？”
“她的能力你也见识过，在我之上。可是却难以控制噬心，所以我将封印又加固了一次。”
顾老头摇动着脑袋。绝不止于此，一定还有更多的动作。
手里的油灯锃亮，突然一下，温度骤然升高，顾老头有些握不住。而油灯的温度越高，桑芦的身影就越虚无。
最后，消失在了眼前。
“宫主...宫...主。”
“顾老头，我将自己的第二个魂魄注入了若儿的身体里。从此，她便会成为一个正常的人。若没有意外，就让她过一个普通的人生吧。”
“我们谁，都不要...打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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