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领导
这人年龄不过二十出头，个子不高，瘦得皮包骨。如果单独出现在大街上，一定会被人当作屌丝一枚，轻易忽略。但他此刻的神情举止，却十分地嚣张跋扈，一迈步肩膀两边大幅度地摇晃着，眼睛所到之处，似乎轻视着一切。
而颇出人意外的是，捧着他的一行五六个人当中，老陈和刀疤赫然在列。
“啊，白总，您这么早就到了，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好叫我去机场接您呢？”
一见这人，曾总竟然以极快的步伐，跑到近处，点头哈腰，说出这一番满含着谄媚意味的话。
在古少峰几个人印象中，曾总可以说是绝对的大人物，领袖群伦，独挡一面，说一不二。
是什么人让他如此自降身份？
难道这位其貌不扬的小青年，就是曾总所说“检查工作”的人？那么他在蓝调酒吧，又是什么职位？
“这么说，我来的不是时候啊，”这个青年白总以极轻佻的口吻回答，“我向你道歉，诚心诚意向你道歉，曾总，——曾大经理。”
“白总说哪里话，蓝调酒吧是您的地盘，您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我这里照顾不周，要道歉的应该是我们……”
“我的地盘？”白总咂嘴抹舌地说，“恩，我喜欢这个说法，曾曾曾曾总，你终于说了一句有水准的话。”
“白总过奖了，过奖了。”曾总明知对方的话带有侮辱性，仍然得一本正经的表示谦虚。
“咦？”白总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问老陈等人：“怎么没听见你们叫曾总？见了上司，怎么你们招呼也不打一个？”
“不好意思，听白总说话，我们忘了，——曾总。”五六个人拖拖沓沓地叫了一声。
曾总是古少峰敬重的人，看他受到折辱，心中十分不快，但留在这里也只能徒增尴尬，便再一次告辞：“曾总，我们先回去排练。”
“好，需要演出的时候，霍总监会通知你们。”
“这一伙什么人？”白种很不客气地问。
“啊，他们啊，”陈哥以吊儿郎当语气介绍：“他们就是曾总高薪诚聘过来的乐队啊。”
“哦，原来就是这路货色，”白总斜眼看着古少峰四个，“改天还真要好好欣赏欣赏他们的表演。”
会议室内，蓝调酒吧所有管理层人员都已经到场，一张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被这三十多号人挤得满满的。
往常的会议，靠东边主位上坐的，一定是曾经理，但今天不同，换成了年纪轻轻的白总。而曾经理只能暂时靠边。
白总先把大家训斥了一顿，内容大概是，业绩做得太烂，没有提升，没有长进之类的，并且说自己有意对蓝调酒吧做个彻彻底底的大整顿。
最后放话，“在我们集团，就没有我做不起来的公司！”
事实上，这位白总只是集团内一个不大不小的股东。当然，所有入股的钱，都是他老爸掏的腰包。
他在集团内任何一家公司都没有任何职位，更没有任何建树。但是他天生又喜欢指手画脚，董事会为照顾他的面子，只好安排他来快要死掉的蓝调酒吧，视察。
“说说大家的计划吧，”演了半天的独角戏，白总感到有些精神不济，深深倒在老板椅里，拿下巴看着众人。“总不能就这么下去！要知道公司内任何一张桌子、一张椅子，都是我的财产，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它关门大吉吧。”
“老陈，你是营销部主管，你先说。”见场面一片安静，白总只好亲自点将。
“白总，我虽然是专管营销的，但我只负责执行，公司的大政方针，都是曾总一手制定。还是让曾总说说吧。”老陈可不喜欢抛砖引玉。
白总目光移向曾总。事实上先问老陈，正是希望他这样顺水推舟。
曾总脸色微沉。什么我“一手制定”，说得好像我一向都刚愎自用，从不征求别人的意见！
“白总，针对公司目前的现状，我有一项提议，正要借这个会议说出来，让大家讨论讨论。”曾总目光在一众手脸上一一扫过，眼神之中仍旧满含威严。
“说吧。”白总从椅背上弹起来，坐正了身子，表示开始听戏。
“我的提议很简单，那就是发展特色，打造情怀，吸引住一个固定群体，让他们成为我们蓝调酒吧的忠实粉丝。”
“具体呢？”
“具体来讲，我说的特色，就是音乐特色，而情怀，就是怀旧情怀。”
“就靠你高薪聘请的那个不入流的乐队？”白总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白总，关于这个乐队，我还正要向您作个汇报。”曾总微微转向白总，保持着一个下属的谦恭，“我认为这是一个很有水准、很有潜力、很有前途的乐队。而我们公司给他们的待遇，也只相当于一个最普通的乐队，完全没有高薪聘请这回事。”
“你还是说说他们的水准、潜力、前途吧。”白总挥挥手，皱起眉头，人为地增加了许多不耐烦的情绪。
“他们的水准，我想是大家有目其睹的，来我们酒吧表演的乐队没有一百，也有七八十，迄今似乎没有一个乐队能像他们一样，引起那样的轰动效应，更没有一个乐队能像他们一样，在表演结束几天之后，还能成为观众谈论的焦点。这一点大家能赞同吗？”
三十多人中，有一大半点头，表示赞同。只有老陈、刀疤等少数几个或装作没听见，或装作沉思往事，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桌面。
“再说那个主唱，”曾总看了老陈几个表现，难以察觉地露出一点冷笑，“他的声相非常有特色，我敢说在整个国家都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特别的嗓音，足以颠倒众生的歌喉，那是必火无疑的。我相信，只要有人肯在背后推他一把，明天的演艺界，必将多出一颗最耀眼的明星。”
“好！”——啪啪啪啪啪……“说得好，声情并茂，慷慨激昂。”
白总一个人鼓起掌来。并且超常发挥，一口气说出了两个成语。
“如此”热烈的掌声，却没有人附和，难免尴尬。所以老陈、刀疤一伙五六个紧随其后，如法施为。
这一来剩下二十几人个，也只能犹犹豫豫地跟在后面。
于是会议室里，被这稀稀拉拉的掌声，衬托得气氛十分怪异。
“不过说了半天，我还不知道你说的主唱，到底是哪一个呢。”白总似笑非笑地盯着曾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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